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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輕舟已過萬重山

“陳漱淵,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死了。

成王敗寇,世間至理,我無話可說。

正如你現在所猜想的那般:

是我勾動了金銘心底惡念,金銘的血祭之法也是我暗中傳給他。

當年金家集全族之力供養出金銘。

自此,金家興,莫家衰。

我這千魂往生體便是拜金銘殺我全族所賜。

如今我靠著千魂往生體勾動金銘血祭全族。

此乃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我莫愁對這世間所有之人皆無愧疚。

包括我所奪舍之修士皆是心懷貪念之輩。

我唯獨對不起陳漱淵你一人。

你滅了江家又斬殺我平生最恨之金銘,你本是我乃至莫家的恩人。

但我不悔。

千魂往生體亦是有極限的。

我甘愿承受常人難忍之痛苦將族人強行留在這世間,

但此舉本就是逆天理之事,注定不會長久。

亡魂一日又一日衰弱,我卻毫無辦法。

直到我遇到了你。

陳漱淵,那日在神識比拼時我便知曉了兩件事。

其一,我的神識不如你;

其二,你的體質有古怪,能蘊養神魂,我身上之亡魂在那日竟平復了許多。

于是我便知道莫家之存續關鍵在你身上。

千魂往生體賜予我諸多秘法,除了奪舍勾魂外,最精妙之術當屬奪仙基之術。

只待金銘一死,我便可以奪他仙基壯大神識再奪舍你。

不過既然你看到了這封信,那么說明我的計劃失敗了。

或許是我未能成功奪取仙基,或許我就算奪了仙基亦不是你的對手。

陳漱淵,你是天地間坦蕩一君子。

可我莫愁卻是小人,是一只拋卻道德廉恥的野鬼。

我年少時曾癡迷棋道,在凡俗間得過大國手的名號。

我那時以為棋如人生,

可我后來才知道人生如棋,落子無悔。

陳漱淵,對奪舍之事我心中無悔但有愧。

望君注意往后切勿隨意與鬼道修士交手,以免暴露神妙。

僅以我之遺物聊表歉意......”

陳漱淵靜靜地讀完在莫愁的儲物袋取得的這封信。

莫愁的儲物袋毫無禁制,他輕松就打開。

信的末尾附上了一份清單。

不僅各種法器,功法,還有幾種秘術——

奪舍,勾魂,血祭,奪仙基......

都是涉及神魂類的秘術。

“這些秘術對我來說卻是用處不大。”

千魂往生體相傳是仙體榜排名前十的存在,所附帶的秘術自是強悍。

只是陳漱淵注意到這些秘術似乎都需要神識類仙體。

“雖對我無甚用處,但不知鈴兒是否可以使用。”

作為陳漱淵的第一位弟子,趙鈴擁有“若夢浮生體”。

該體質雖有巨大副作用,但也算神識類仙體。

“只是玲兒年紀尚小,早早讓她接觸這些陰邪之術反是不好。”

陳漱淵做下決定。

等將來趙鈴心智成熟后,若她對這些秘術不排斥再傳授。

陳漱淵又看向法器和功法。

法器與功法皆是黃階,都是些尋常貨。

陳漱淵猜測這些恐是當年莫家所剩之物。

雖對他來說無甚用處,但不管是賣作靈石或是留著充作陳家之底蘊皆是不錯。

陳漱淵又看向所剩的三個盒子。

萬象宗一共煉制了五枚筑基丹,皆被莫愁盜去。

其中賣給金家一枚。

清單上莫愁坦言他曾嘗試服用一枚筑基丹筑基。

但因為神識混雜的緣故根本無法過神識關。

如今還剩三枚皆在這里。

“算上之前從那獨眼老道身上所得的兩枚筑基丹......

我一共便有了五枚筑基丹。”

陳漱淵長呼一口氣。

筑基丹這種東西在底層修仙界屬于至寶。

沒有修士會嫌多。

畢竟有些資質差的修行者或許得數次或者十數次筑基才能成功。

陳漱淵估算自己和家中各人資質,

這五枚筑基丹怎么也能出兩三個筑基!

兩三個筑基啊......

恐怕在萬象宗內都能抵得上一座峰了吧。

——

陳漱淵又看向金銘的尸身。

他的胸口被陳漱淵并指為劍破了個大洞。

可他的臉上卻是解脫的笑意。

莫愁勾動了他心底的邪念,讓他被筑基執念控制血祭了整個家族。

金家上下乃至其女之生魂皆被困于仙基【念離群】之中,不得輪回。

這自然是莫愁對金家之報復。

而在與陳漱淵對決的最后,小五行顛倒大陣終于使其清明。

因而他才會出聲讓陳漱淵殺了他。

如今金銘,莫愁皆死,【念離群】破碎,亡魂終于得到解脫。

“或許,這便是新的善果產生雛形的原因。”

又回想起那個少女對他的笑。

陳漱淵之前并未見過她,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新的善果還未誕生虛影,他也不確定功德來自何處。

或許是因為亡魂,

又或許是他終結了兩個家族不死不休的宿命。

只有天知道。

他取出金銘的儲物袋。

他曾與王念之商議過,只要以靈石行賄,得罪過宗門的金銘就算死了也只會不了了之。

金銘的儲物袋格外簡單。

只有幾件黃階法器和靈石,靈石都只有八十多塊。

金家在清溪地界是首屈一指的豪橫。

未曾想金銘此人卻格外簡樸。

或許是筑基時消耗了太多的資源。

——

一張傳音符發來。

原來是大哥傳來的消息。

和他預料的一樣,金家血脈皆已被血祭。

依附金家的散修也被殺死。

無非是血祭效果遠遠不如嫡親血脈而已。

倒是金家地界上的凡人未有任何動亂。

甚至大部分都不知曉金家已經被滅。

或許是就算血祭也無甚用處,或許是金銘也對凡人有一絲惻隱之心。

陳漱淵長嘆一聲。

他本以為清溪之往事將會轟轟烈烈的結束。

未曾想如今卻是這樣一個結局。

他最后打量了金銘和莫愁兩人一眼。

隨后兩枚明火符將兩人尸體燒了個精光。

天地間好像從未有兩人存在過。

他取出一把黃階飛劍動身前往金家。

雪越下越大了。

不鳴之蟬叫了一聲又如往日般趴著。

似乎并沒有值得它鳴叫之事。

陳漱淵忽然心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

大雪已將戰斗的痕跡遮掩。

只剩白茫茫一片。

落了個干干凈凈。

又是一道玄意融入善果雛形。

——

當陳漱淵趕往金家之時,他才發現許多人都來了。

眾人神情迥異。

齊道人正板著臉和二哥說什么。

二哥只恭敬地聽,一旁二嫂不時頂撞幾句,氣得齊道人吹胡子瞪眼。

大哥正與浮云道人交談。

浮云道人滿臉悵然若失,或許是未曾想到大仇卻是以這樣戲劇化的方式化解。

大哥身邊陳柯然,陳孝茍,陳歷三人俱在。

面對血腥的場面三人表現比上次在江家好了不少。

竊竊私語在討論著什么。

陳家、王家兩家的散修也來了不少。

陳漱淵一眼便從人群中看到了王念之。

王念之也看到了他。

兩人四目相對。

都不由得露出了笑。

陳漱淵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或許今日正是該笑之日。

忽有修士注意到陳漱淵的到來,一聲驚呼。

眾人目光齊齊聚到他身上。

目光自是各有各的不同。

但陳漱淵從其中讀出了大多共有的情緒——

敬畏。

陳家四子往日對外只顯露過強大的神識和陣法造詣。

如今鋒芒畢露,竟依靠陣法斬殺金銘。

眾人這才知曉陳家已到達如此高度。

陳家四子哪里是什么謫仙人,分明是陳家的最大殺招。

清溪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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