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陳漱淵和陳烈鈞離開棲霞谷往家中趕時已近黃昏。

兩人沒有選擇用破空符趕路。

雖然這對如今的陳家來說不算什么負擔。

去年田稅收上來后家中就寬裕了許多。

待陳硯秋成為一品煉丹師后家中靈石更是不缺。

更別說還有陳漱淵偶爾出售的陣法。

可兩人都沒有選擇動用符箓趕路。

也沒有動用靈力。

就像兩個凡人一般走在路上。

有晚風。

兩人默契地沒有說一句話。

待得夜色漸濃。

終于，還是陳烈鈞先開了口：

“四弟，在你眼里你二哥是不是世間一等一的傻子？”

見陳漱淵毫不遲疑地點頭，陳烈鈞愣了幾秒。

溪澗傳來蛙鳴。

陳烈鈞苦笑：

“也是。”

他抬頭看向天邊的月亮：

“那陣法我早就熟悉無比了。

別說是三個時辰，就算是十三個時辰我也......”

他這話也不知是在對誰說。

更像是喃喃自語。

“我自是喜歡她的，不然我怎會前九天都待滿三個時辰？”

又是沉默了許久。

他忽然轉身看向陳漱淵，滿臉認真：

“四弟，你二哥其實不后悔的。”

陳漱淵無聲地注視著他，只見他又指了指胸口：

“若是我真按那齊道人說的一一去做，那我才會看不起那樣的自己。”

陳漱淵點點頭。

不管是根據此世十六年的記憶，亦或是他為李凡時看人的眼光。

他都知道陳烈鈞是個怎樣的人。

陳烈鈞嘆了口氣：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要堅持些什么。”

陳漱淵自然知道這個理。

他只是拱手：

“二哥真是世間一等一的瀟灑之人。“

陳烈鈞頗為高興：

“真的？”

“自然是安慰之言。”

陳漱淵淡淡地指了指天空，

“除了那長生的仙人，有誰敢稱自己瀟灑？”

陳烈鈞也不惱，反而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總歸是沾了幾分仙氣。”

他又看向陳漱淵：

“二哥也總算沒給家中丟臉。”

只是他最終喃喃：

“唯獨對不起書懷......”

陳漱淵卻是難得地大笑：

“二哥雖然不是世間一等一的瀟灑，但卻是世間一等一的糊涂之人。”

他只此一句便掃盡四周的頹氣。

“我早就告訴二哥你對那齊道人有所誤會。”

陳烈鈞一頭霧水。

“這齊道人若是真厭惡你絕不會只是布置磐石玄龜陣這樣的防御性陣法。”

“并且他讓你闖的那陣法也不是殺陣，

反而是每天要耗費一塊靈石的鍛體法陣！”

陳烈鈞格外驚訝：

“鍛體法陣？”

“不錯。”

陳漱淵指了指二哥陳烈鈞，

“齊前輩贈你的分明是鍛體機緣。

若非如此，你那氣血緣何穩固得如此之快？”

“這么說......”

陳烈鈞臉上涌起一陣欣喜，

“是我誤會了？”

陳漱淵笑著點頭：

“二哥還是速速回去一趟為妙，我在家中靜候佳音！”

——

陳漱淵和二哥陳烈鈞分別后卻并未立刻往家中趕。

他思索片刻向家中發去一道傳音符。

告知家人自己要再晚上些時日回來。

隨后他直直地往桃花觀方向趕去。

還有四天就是與王念之約在后山見面的日子。

他不如趁著這段時間先利用“天地借力之法”借桃樹之力完善那“桃木衍靈陣”。

“之前總是差一口氣，這次定能成功！”

——

桃花觀四下無人。

唯有桃樹靜靜佇立在黑暗之中。

陳漱淵并指劃過眉心，識海中浮現在這十日里構思許久的陣紋。

他又放出神識，桃樹根系在地脈中蜿蜒的脈絡清晰可見。

“以桃花為陣旗，以桃樹為陣圖，以樹根為陣紋。

借桃樹之精華，成衍靈之陣法！”

“起！”

七根桃枝應聲沒入北斗方位。

陳漱淵于陣眼之處坐下，地氣順著陣紋涌入丹田。

桃木衍靈陣，成！

體內那功法推演的速度果然加快許多。

不過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個大麻煩——

他發現此次桃木衍靈陣啟動之后竟無法關閉。

似乎總得有一個結果才行。

他思索片刻撤去四周陣旗，可陣法仍在運轉。

“有些麻煩了，不知要多久才能離開。”

他擔心四日后他仍無法離開此地。

最后只得嘆一口氣，撤去四周所有禁制進入“桃源”之中。

——

五日后。

陣法終于停了。

陳漱淵氣海中浮現四時輪轉的虛影。

同時一門玄之又玄的功法出現在他腦海。

“我之前靈氣就是按照這功法運行。”

功法名為《四時天衍訣》。

看不出什么等級。

不過陳漱淵很確定此法訣絕非凡物。

他前世修行的《浩然一氣訣》乃是地階功法。

而這門名叫《四時天衍訣》功法精妙程度遠非《浩然一氣訣》所能比。

“莫不是傳說中的天階功法。”

陳漱淵暗暗有些心驚。

他前世曾偶然聽聞一個說法：

每一門天階功法都是極為特殊的存在。

不可與普通功法相提并論。

“此功法以四季為基，八節為脈，暗合‘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之意......”

最直觀的就是修煉此功法時突破煉氣六層和其他功法截然不同。

竟需要在春夏秋冬四季各擇一節氣煉化一真氣。

待得四種真氣齊備后方可得“天衍之氣”。

這天衍之氣陳漱淵聞所未聞。

“四門煉氣法得一真氣，好大的手筆......”

陳漱淵暗自盤算，

“大哥那百谷玄氣和二哥的炎霄焚氣分別對應春與夏兩種節氣，

剩下的再得秋冬兩季的煉氣法即可。”

他嘗試著第一次主動按照功法口訣運轉功法：

“春雷驚蟄啟天樞，夏火流芒煉地爐；

秋露凝華通百竅，冬雪封藏鎮玄珠。”

果然，在法訣的指引下，體內靈氣比自行運轉時快了不少。

按照這個速度，等他集齊四門煉氣法之時體內靈氣也會精純非常。

同時一門法器的煉制之法出現在陳漱淵的腦海。

“天衍法盤。

需以驚蟄桃芯、夏至蓮實、秋分桂枝、冬至梅魄，輔以星砂煉制而成。

四物等級越高則天衍法盤品質越高，變化無窮......”

雖不知這天衍法盤到底有何玄妙，但既然是功法所需的本命法器，自然得煉制。

“呼......”

陳漱淵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接下來目標就明確了。

一秋一冬兩門煉氣法以及天衍法盤的材料。”

“不過首先要應付的是......“

陳漱淵起身將視線投向后山方向，

“王道友，此非我所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