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沖出槍口的瞬間，巨獸也恢復了原本的速度。

姜源趴在地上朝前方打了滾兒，沖出兩頭巨獸的包圍。

兩道凄厲的吼叫聲幾乎同時響起。

步槍子彈與手槍子彈俱是射中了巨獸的眼球。

“砰砰”兩聲，巨獸摔倒在地。

它們不斷哀嚎，抽搐。

巨大的獸腦上，小臂般粗細的青筋高高鼓起，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爆炸開來。

它們的眼眶，“咕嚕嚕”地往外流淌猩紅的鮮血，像是暴風雨后的河流，似乎永遠不會干涸。

但毫無疑問，是會干涸的。

第一頭被姜源射中眼睛的巨獸，這時已經不再瘋狂掙扎。

它動靜微弱，似乎隨時會斷氣。

眼眶也已經不再冒血，似是已經流干。

姜源長出口氣。

有一說一，這次還挺驚險的。

輕微的腳步聲傳出，姜源瞬間舉槍，瞄準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遠處，有兩個面色駭然的土著老者緩緩走來。

他們身上沒有攜帶武器。

姜源認識其中一個土著，是莫仕部落的族長，索。

另外一個姜源不認識的，自然是和索待在一起的阿南。

索和阿南看見姜源槍口對著自己，于是舉手示意自己身上沒有武器。

‘搞什么啊？’

姜源有些奇怪地看著兩人，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要做什么。

自己殺了他們這么多族人，這兩人就這樣隨便地走到自己面前？

不怕自己殺了他們？

索看著在地上凄慘無比的巨獸，驚駭地說了一大堆土著語。

阿南語氣激烈地與他交談。

兩人交談幾息后，索看向姜源，那眼神復雜無比。

但顯然，并不像是在看殺子仇人。

他用不太熟練的英語說道：

“你終于出現了，瓦克杭·湯卡·蒂皮。”

姜源有些疑惑：

“瓦克杭·湯卡·蒂皮？”

索解釋道：“神圣力量的偉大守護者。”

姜源皺眉：

“抱歉，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么。

你們兩個老頭沒帶武器，我不想殺你們，快走吧。”

索表情復雜地開口道：

“年輕人。

在我們莫仕部落的傳說中，能夠擊殺圣獸的人，就是瓦克杭·湯卡·蒂皮。

也就是神圣力量的偉大守護者。

能夠與至高的神靈鏈接，拯救我們的部落。”

‘圣獸？’

姜源看了一眼地上的巨獸。

‘估計就是這東西了。

這意思是，我成了什么預言之子之類的東西？’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你是說，我是你們部落的救世主？”

索似乎很不愿意承認，所以回答的時候看起來異常艱難：

“是的，年輕人。”

“啊哈。”

姜源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指了指一地的尸體：

“族長您看。

比起救世主，或許我更像是滅世者。”

索目光中的情緒難以言喻，最后嘆息一聲：

“預言如此。”

“你們的預言是怎么回事兒？”

姜源與索交談了幾句，大概了解了他們的預言。

就是很俗套的那種，勇者擊敗了猛獸，成為被選中的人。

他心頭的一個疑惑也被解開了。

之前他就在尋思。

為什么巨獸不攻擊那些土著，只攻擊自己這邊的人？

原因就在于之前那片花海。

這些巨獸，會瘋狂攻擊沾染了花海中花粉的生物。

自認為是預言之子的土著人，會主動染上花粉，去挑戰巨獸。

腦海中浮現勞工們興奮地毀壞花海的場景，姜源心頭嗤笑。

‘自作孽。’

他認真地看著索，語氣帶著幾分嚴肅：

“我不是你們預言中的救世主。

但我可以給一個救你們的建議。

想要活下去，就不要再攻擊安蘇工地。”

姜源想起之前瓊斯說過的一句話，頓了頓，又開口道：

“我不是在威脅。

只是希望你能理解‘大勢’。”

說完，此地便陷入了沉默。

只有不知名的鳥兒發出凄涼的鳴叫。

姜源沒有再理會兩個土著老頭，在周圍找了找，看到了幾個熟悉之人的尸體。

比如艾斯，比如杰夫。

最后，他找到四五個活著的勞工，幾人一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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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天。

涼風習習。

灰黑烏云中有刺眼的雷光閃爍。

開始是小雨，隨后是嘩啦啦的瓢潑大雨。

姜源幾人站在密閉的雨幕中。

安蘇工地在他們前方不遠處。

“嗚。。。嗚嗚。”

一名勞工忍不住哭泣起來。

一個斷手中年勞工，抹了抹臉上混雜著淚的雨水，哽咽道：

“源。。。謝謝你。”

“要不是。。。要不是姜先生你的話，我們都會死。”

這幾個勞工活到了最后，幾乎都看到了姜源與巨獸戰斗的場景。

他們知道自己被姜源所救，心中非常感激。

死里逃生，幾人心頭一直十分緊張。

此刻看到安蘇工地。

他們緊繃的心終于松開，情緒控制不住了。

于是又是哭泣又是感謝。

實際上，這種感謝，他們在回程這段時間已經說過許多次了。

所以姜源并不太在意。

他現在其實更好奇另一件事。

那些土著會聽取自己的建議，放棄斗爭嗎？

殺戮越來越多，因果越來越多。

繼續下去的話，只能是部落滅亡。

幾人一起回到安蘇工地。

接下來便是混雜在雨聲中的仇恨、哭泣與淚水。

四五十個人出去，最后只有六個人回來。

其中還有兩個肢體壞死，終身殘疾。

失去朋友兄弟的人不知凡幾。

整個營地都彌漫著悲傷的氣息。

瓊斯的房間干燥而溫暖。

瓊斯先生表情難看到了極致。

死了幾十個勞工，還損失了勞工們身上攜帶的槍械。

他這次是虧大了。

強行壓制心里的憤怒，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源，你沒事就好。

情況我已經了解了。

能救下那幾個人，你已經盡力了。”

他不知道夜里埋伏好的持槍土著有多難纏。

也不知道那巨獸有多恐怖。

但他從戰損就能看危險程度。

從那幾個活下來的勞工對姜源的態度亦能看出，姜源一定是表現出了無比強大的實力。

所以他沒有遷怒姜源。

姜源沒有就這個方面說什么，而是問道：

“瓊斯先生，您覺得內鬼是誰？”

瓊斯腦中念頭閃爍，瞬間確定了一個人選，他低聲怒道：

“能從庫房偷槍的人只有一個——里爾。”

因為里爾之前是工頭，擁有打開庫房的鑰匙。

“他媽的！我要絞死他！”

瓊斯怒罵一聲，便招呼姜源一起去找里爾。

兩人淋雨走了幾分鐘，來到里爾居住的帳篷前。

瓊斯怒氣沖沖地掀開帳篷。

里面空空如也。

“看來他早就跑了。”姜源淡淡道。

瓊斯咬牙切齒，怒罵了一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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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漸漸小了。

姜源看著不遠處自己的屋子，略微有些欣喜。

在野外兩天，終于可以安穩地在床上睡一覺了。

“源！”

姜源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格溫小姐捧著一個蓋著蓋子的大碗，帶著笑容跑到他面前。

“源，我聽說了，這次真是很危險呀。”

姜源輕笑：“是挺危險的。”

“你沒事就好。”

格溫說著，將碗遞向姜源：

“在外面兩天肯定沒什么好東西吃吧？我煮了肉湯。”

姜源接過碗，微笑道：

“謝謝，格溫小姐的廚藝一定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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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因為晚上喝了肉湯的緣故，姜源半夜有些尿漲，于是起床出門。

雨已經停了。

他踩著泥濘的地面，找了個角落撒尿，扭轉腦袋東張西望。

銀月下。

一道人形黑影懸在空中。

微微搖晃。

姜源眉頭驟然緊皺。

他微微瞇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