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幫忙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路明非的指腹陷進皮套的合成革紋路里，化妝間悶熱的空氣讓紅色硅膠緊貼著他的手腕靜脈。

“那你還指望是什么意思？”少女翻了個白眼，“難不成你想看我穿比基尼？”

“絕對沒有！”少年的頭搖擺的幅度比游樂園的大擺錘還大。

敖蝶抖開黑色緊身衣時帶起小股空調冷風：“看過名偵探柯南嗎？待會我是那個出境最多的小黑，敢亂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扣了拿去喂哥爾贊。”

“保證不會！”路明非的聲音像被彈弓驚起的麻雀撞上玻璃窗。

他的轉過身子時腳跟磕到折疊椅鐵架，碰撞聲在密閉空間炸開。

“小心點，別撞到了。”

織物摩擦聲窸窣響起，路明非數著化妝間門框上的漆皮發呆。

少女的指尖點在路明非的后背，當他回過頭看去時，她此刻裹在黑色緊身衣的身體曲線，像極了用顏料刷上的人體彩繪。

黑色高彈布料將曲線襯托出帕特農神廟的雕像，少女僅剩的面部區域被裁切失誤的蒙娜麗莎復制品。

敖蝶抬手整理額發的動作，此刻像極了銀行防搶演習視頻里的劫匪調整頭套。

“噗嗤。”

少年沒有憋住，像是漏氣的面包包裝袋。

敖蝶的拳峰擦過他耳廓，帶起的氣流掀動鬢角碎發：“再笑我就賞你一發加爾奈特轟炸，快把皮套拿進來。”

“來了來了。”路明非憋笑的肚子痛。

敖蝶的像深海鰻魚般扭進皮套內，擠壓的摩擦聲當中，后背拉鏈齒卻卡在她的后腰。

少女扭著腰抽動了幾下，她的聲音在皮套頭盔下悶響：“衰仔，快幫我拉下后背的拉鏈。”

路明非的拇指按在金屬拉鏈上，他拉動拉鏈手臂的小幅度的顫動著，順著拉鏈往上拉去時，他能夠感到對方脊柱的抖動頻率順著手指傳來。

敖蝶調整皮套的窸窣聲里混著抱怨胸太大模糊氣音，路明非盯著皮套手臂的奈克瑟斯武裝發呆。

她的肢體展開如同經過嚴格測繪，左前臂與地面呈90度直角，右手腕骨精準卡在左臂手肘。轉身時皮套膝關節發出塑料的摩擦聲，最終定格成高舉右手的雕塑。

這是美塔領域的釋放動作。

“如何，有沒有準哥那味？”她的聲音經過皮套頭部的共鳴，“我可是練過好久這個動作的”

“帥氣極了，簡直就是一比一還原。”

路明非的大拇指指甲縫還沾著皮套內襯的溫度，門把手的金屬涼意尚未抵達掌心，就被覆著塑膠手套的手指截獲。

“怎么了，姐？”他的尾音卡在喉頭。

敖蝶的指尖在他掌心撓著，她的聲音悶在頭套里：“這個視野范圍太小了，給我當引路導游，不然要撞上別人。”

路明非的耳朵急速變紅，他牽引的力度像是捧著博物館的易碎品。

“你好，請問能集郵嗎？”展臺射燈在少女的騎士鎧甲上折射出銀光。

“當然可以。”少女嗡嗡的回應。

密集的人群如潮水般涌來，cos成騎士王的女性正在和她合影，緊隨其后的便是空我，也有漫威漫畫里的死侍，各種作品里的角色都圍繞著這個像是從圓谷拍攝現場里跳出來的奈克瑟斯。

他的后背貼著消防栓箱的金屬外殼，鋼鐵的冰冷降低了他內心的火熱。當那個死侍cos做出符合其人設的賤賤行為時，少年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人潮涌動的孤島上。

志愿者工牌的掛繩在少年眼前晃蕩，他指向人潮中心：“那位是您的朋友嗎？“

“她是我姐姐，有什么事嗎？”路明非干澀的開口。

志愿者的對講機突然爆出電流雜音，他回復幾聲之后開口說道：“是這樣的，場館里有個活動，但是現在有個扮演迪迦奧特曼的工作人員中暑了，所以想要請您的朋友去上臺表演一下，因為您朋友的皮套質感真的太棒了。”

“這個，你得征求她的意見，我說的話不能作數。”

少女靴底拍打地板的節奏突然加速，敖蝶擠過人群來到他們旁邊：“幫助他人可是光之戰士的必備素養，舞臺在哪里呢？“

“太感謝了，請隨我這邊來幕后，”志愿者的臉上露出笑容，“不需要您太麻煩，您上臺放放光線技能就可以了。”

“好耶！”

她邊走邊舉起雙手，像個搶到棒棒糖的三歲小孩。

路明非的尾椎骨陷進塑料椅里，舞臺追光燈穿透幕布縫隙。當陰影突然吞沒光亮時，他聞到了一股殘余的香水味。

“你是新來的對吧？”一個肥胖的群體站在他的面前，光影將少年整個人吞沒進去，“待會要放音樂和燈光的時候，你就上去幫忙按一下，很簡單的。”

還未等少年反應過來，工牌套帶著人體溫度壓進了路明非的掌心當中。

“記得時機卡好一點，我先去廁所了。”他拍打了下路明非的肩胛骨，轉身朝著廁所的位置沖鋒而去。

整套流程如同自動販賣機的機械臂運作，沒有給少年留下一絲一毫的反應空間，那個肥胖的身影就已經抵達到了廁所門外。

“喂喂，我可還沒有同意啊！”路明非的右手虛握的抓向遠方，但是那個肥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廁所里。

他頗為懊惱的撓著頭發，起身去尋找那些同樣帶著志愿者工牌的青年。

“你好，剛才有個你們的人…”路明非的聲音被鴨舌帽檐的陰影切斷。

“工牌說了多少次，要戴在脖子上，快點弄好，”男人說話時噴出的唾沫星子噴在他的臉上，讓少年回憶起以前嬸嬸罵他的時候。

“這次活動有大老板投資，不能出一點差錯，我真的是服了你們這群玩意了。”

男人強硬的拽著路明非的手往舞臺旁拖去，他被男人強硬的摁在了座椅上，力道之大讓椅子頓時發出垂死的哀嚎。

“這次一點錯都不能出，出了我就把你們都抄了，聽明白了嗎！”他說。

路明非下意識的點頭，男人很滿意他的這個反應，隨機走到不遠處，開始指揮現場的調度，原本一團散沙的局面，在男人的指揮下頓時變得謹謹有序起來。

搞錯了吧。

少年人縮著脖子，他剛才本來像告訴對方自己不是工作人員，結果對方身上和嬸嬸類似的氣場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是習慣性的迎合對方。

路明非看著眼前復雜的按鍵，打算找到其他志愿者解釋自己并不會會場人員，但是好巧不巧的，燈光突然投射出光影，舞臺上的主持人正宣布著活動的開始，少年指頭上的汗珠正滴落在不銹鋼按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