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蝶忽然抓起枕頭按在臉上，悶聲從棉絮里滲出來：“暴打蠢貨和當著他面收拾他嬸嬸是兩碼事。“

她露出半只眼睛，睫毛在臺燈下投出細密的柵欄，“再說我們認識才七天零七小時，直接動手會讓他陷入更被動的情況，不利于他自我心理健康發展。“

“我是要他成為一個真正的man，而不是一個小屁孩。”

“所以，你打算接下來怎么辦？讓他直接搬出來？”

“等進了卡塞爾再說，真正的爺們得自己踹開籠子，別人遞鑰匙算什么本事？“敖蝶探身叼走諾諾指間的薯片，碎屑簌簌落在白色床單上，她突然皺眉吐掉半片，“我丟，這味道像在吃篝火晚會的灰燼，怎么還是燒烤味的。“

“你現在能出國了？”諾諾忽然湊近撩起她的劉海，左眼黃金瞳如熔巖流淌，“最近感覺情緒波動怎么樣？”

“好得很，你看我都沒動手打那婆娘，你就知道我情緒控制的有多穩定。”她褲兜里的手機彈出了QQ消息的提示音。

“那到了卡塞爾學院之后，”她的眼珠子轉了一圈，露出了偷到雞蛋的黃鼠狼笑，“那你不成了我學妹了？快，叫聲學姐來聽。”

“我可比你大了三歲，”敖蝶把她的雙手交叉按在床墊上，跨坐在她的小腹上，右手開始攻擊諾諾的癢癢肉，“快叫姐姐。”

“不叫。”

“快叫。”

諾諾扭動的身軀把床單揉成不規則的皺褶，白玉般的腳趾蜷成一團，腳背上的青筋繃起蜿蜒。

“不叫了，我錯了，哈哈，哎喲，哈哈哈哈。”

少女們的嬌羞聲和嬉笑聲混雜在一起，打鬧聲驚走了窗臺的麻雀，諾諾弓起的腳背沾著碎屑，在吊燈的光線里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最新一期的劍風傳奇滑落床沿，書頁攤開停留在格斯在妖精島修整的那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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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蝶蜷在泛著檸檬香的浴缸里，水蒸氣在磨砂玻璃上蜿蜒出長蛇的紋路。

諾諾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不過她一點都不擔心諾諾的安全，記憶里的圣誕節的鍍鋅鋼管還在掌心發燙，葡京賭場后巷的三十七個紋身男在暴雨里哀嚎。

泡沫在鎖骨窩積成小島，蒸汽在肩胛骨凹陷處凝結成溪，手機屏幕上，QQ好友發來了最新的消息。

【會打拳的少女：MAX老師的人間體改造工程進度條到哪了？（小恐龍捶桌.gif）】

敖蝶攪動水面浮沫，氣泡破碎聲混著鍵盤敲擊。

【最快最強：基因突變總要時間（柴犬嘆氣.jpg）他家族譜都該用紅筆圈注】

【會打拳的少女：說真的，他該不會是基因彩票的意外中獎者吧？（熊貓頭疑惑.jpg）】

【最快最強：誰知道呢？我現在有點燙手，不知道怎么辦】

手機忽然震動，氣泡特效炸開。

【會打拳的少女：白月光都碎成玻璃渣了，此時不搞餓狼撲食式攻略更待何時？（餓狼撲食.jpg）】

水花濺上屏幕，麥克斯奧特曼揮動光劍的表情在波紋中扭曲。

【最快最強：這算趁火打劫還是雪中送炭？（光劍劈開錢袋.gif）】

【會打拳的少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敖蝶嘆了口氣，把手機鎖屏投在了馬桶蓋上，金屬外殼在馬桶蓋撞出清脆聲響，手機在防水臺上震出蜂鳴。

水珠順著發梢滴在瓷磚縫，所有建議都在推著她跨越那條線，可靈魂深處有顆生銹的彈珠卡在轉輪里，她聽見以前的靈魂正發出哀嚎。

敖蝶屏氣潛入浴缸的水面，整個人沉入水底時，耳鳴聲中傳來遙遠的笑聲。氣泡從唇縫逃逸，在天花板暖光燈下變成一串葡萄。

好麻煩啊，還有那個破系統，怎么一直沒有結算。

浴缸水驟然退潮般下落，泡沫群在瓷磚上炸成白色煙花。蒸汽凝結的水珠正順著她小腿肌肉的弧度往下爬。

濕漉漉的腳趾勾著塑料拖鞋，手機在泛潮氣的馬桶蓋上震響，未擦干的水跡在屏幕留下蜿蜒的指紋，對話框彈出熊貓頭表情包。

【最快最強：衰仔來當我導游(熊貓頭叼玫瑰.jpg)星期六早上九點半在你家門口見。】

她撥通了某個家族中人的電話，屈指彈了下浴室瓷磚：“我要個翡翠鐲子，水頭過得去，再來一瓶86年茅臺，記得查防偽碼，最后再弄個PS3，要破解版的，游戲拷滿最終幻想13。”

“明天送到麗晶酒店的總統套房，我拿去送普通家庭。”

電話那端傳來鋼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預算控制在工薪階層半年收入可否？“

“夠目標家庭買輛小排量的寶馬，或者，“她忽然笑出聲，“夠無業婦女在棋牌室做三年慈善。“

“我明白了。”

她掛斷電話，手機黑屏映出張浸著水汽的臉，眼尾淚痣還沾著水漬。她對著倒影比了個開槍的手勢，浴室排氣扇嗡嗡作響。

發梢的水珠順著脖頸落下，她對著空氣豎起中指：“上輩子要有這配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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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過，路明非后仰在藤編椅里，顯示器泛著藍光。電扇軸承發出垂死病人的呼吸聲，金屬扇葉切割著酷暑，汗珠順著小腿毛滾進褪色塑料拖鞋。

網吧會員卡在抽屜里發霉兩天了，每次摸到鍵盤都會想起咖啡館落地窗的裂紋，那些裂紋正巧拼成陳雯雯側臉的弧度。

每當夢中趙孟華的手指即將解開陳雯雯襯衫第三顆紐扣時，脊椎就會竄起過電般的寒意。驚醒時總看見涼席上洇著個人形汗漬，像兇案現場粉筆輪廓。

聊天框里躺著兩天前的記錄，熊貓頭表情比著OK手勢，消息顯示回復時間為早上6.32。

他盯著窗臺上積灰的仙人掌，突然覺得所有善意都是無限月讀倒影在塵世的幻覺。

“為什么會對我說，會給我兜底呢？”兩天前敖蝶的話語仍歷歷在目。

路明非摳著鍵盤縫里的薯片渣，忽然覺得這劇情比星際隨機地圖還詭異，敖蝶這姑娘像是憑空刷新的補給箱，還是帶鎖血掛的那種。

難不成自己卡進什么隱藏任務了？總不至于是他那對一直沒見面的父母發威了吧？

他盯著聊天窗口里那個熊貓頭OK，仿佛看見對方正舉著專業兜底的廣告牌。這年頭連保險公司都知道避開衰仔，怎么還有人上趕著當人形復活幣？除非...路明非被自己嗆到，該不會他其實是敖大小姐的暑期社會實踐選題？《論如何馴養廢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