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追了陸鳴三年。
我們是大學同學,我知道他有一個高中時談的初戀,叫徐倩文,他們大學后分手了。
周圍人都勸我沒必要追陸鳴了,即便他和白月光分手了,也不會愛上我的。
可我做到了,我讓陸鳴愛上了我。
即便,那是假的。
也是在婚后,還懷著女兒的時候,我才得知,陸鳴和白月光分手,僅僅是因為白月光全家移民,不得不斷了聯系。
和我結婚,也只是家族的催促。
陸大少爺,長相俊朗,陽光灑脫。
可他從未回應過我熱烈的愛意。
直到在一個尋常的午后,他答應了我的求愛,并希望結婚。
「唐云,我們結婚吧,好嗎?」少年炙熱的目光點燃了我的心,我答應了。
那是他唯一一次這么溫柔地看向我。不是瞥過一眼,不是無視,不是余光掃過。
而是溫柔地注視著我,滿眼都是我。
我哪里知道,那只是應付父母。
滿眼都是愛和他,我答應了。
除了懷上女兒那一次外,他從未碰過我。
懷孕自然也是家人的要求。
可即便知道真相后,我也愿意忍下來。
因為那是,女兒以后快要出生了。
她成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慰籍。
渣男老公對我一如既往地冷暴力。
他的陽光灑脫,他的侃侃而談,從來不面向我開放。
「陸哥,你打算什么時候和唐云離婚?我聽說徐倩文要回國了。」
「對啊陸哥,你倆什么時候來個再續前緣、破鏡重圓??!」
陸鳴抿了口茶,緩緩說到:「再說吧……」
陸鳴的好友們在客廳一臉猥瑣地問他離婚打算,嬉笑聲此起彼伏。
此時我就在不遠的廚房里挺著大肚子,為他們削著蘋果。那些打趣、調侃和鄙夷,如螞蟻一般在我的身上爬行。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合時宜地踢著我,生疼。
我削不下去蘋果了。
手里的水果刀從顫抖的手中脫落,哐當一聲,卻無人關心我是否受傷??蛷d里,仍是一片歡天喜地。
無人噓寒問暖的夜里,我摸著挺起的肚子,暗暗發誓,我要帶著這個孩子,離開無愛的家庭。
我靠著未成型的母愛,幻想中的母女生活,甜甜地在每一個夜晚睡去。
女兒是我對抗空無一人的婚房的寂寥,唯一的武器。
兩個月后,我生下了女兒。
我為她取名,陸若煙。
那天,管家和保姆把我和女兒從醫院接回來。
「陸鳴呢?」我問到。
管家和保姆互相對了眼神,眼底是藏不住事的心虛。
「少爺正在公司加班。」
「今天就是除夕了,還要上班嗎?」我笑了一聲。無數次謊言早就破碎了我的信任,再編造出無數個,也沒有關系了。
嫁到陸家后我才知道,原來一家人,是不用一起過年的。
就像,妻子在深夜等待晚歸的丈夫,是會被指責「別多管閑事」的。
妻子為丈夫遞上精心挑選的生日禮物,是會被說「我不喜歡這個,你不要再買了」的。
妻子挽著丈夫的脖子,索取一點溫暖,是會被丈夫無情地扯開的。
是嗎?所以這就是,一個家庭嗎?
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帶著女兒離開。
年少時無知的愛戀,撐不起一個成熟女人和她孩子的一生,無盡的冷言冷語,更只會毀了一個家庭。
我決定在陸家把女兒養到四歲。在這四年里,攢夠可以獨立生活和養孩子的錢。
我重新出去工作,靠著相夫教子前我的高學歷,找到了一份教師的工作。
陸鳴無所謂我的一切行蹤,只要求我別給陸家添麻煩,孩子他偶爾也會照看。
四年里,我每日每夜地工作。擔任班主任的同時,在任課上,主動攬下了三個班,并且成績都很不錯。
年級主任對我刮目相看,同事好奇我這么努力的原因,我頻頻擺手,答到:「只是為了給小孩更好的生活。」
在學校里,我不是豪門太太,也不是無人愛的主婦,我只是一個平凡而偉大的人民教師。
孩子們樂意伴我左右,喜歡我的英語課,我獲得了在陸家從沒有過的幸福,就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單純而美好。
回家后,我就花所有的精力陪伴著女兒,哄她入睡,為她編織驚喜。
可就在我一心投入到基礎教育時,陸鳴卻神不知鬼不覺地,比我提前一步準備了離婚資料,并且試圖奪取女兒的撫養權。
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外,來之突然。
當我信心滿滿地遞出我擬好的離婚協議書時,陸鳴找來的號稱海歸法學精英的律師,卻輕輕松松扳倒了我和我的代理律師。
這下,女兒也沒了。
收到判決的那一天,我以為女兒會哭著鬧著要跟我。
可沒想到的是,她默不吭聲地把我的行李拎到了大門口,然后頭也不回地,進了我的臥室,表情肆意張揚,似乎贏得了什么比賽。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女兒瘦小的、逐漸消失的背影,門重重地被關上了。
她那么瘦小和脆弱,卻使出渾身力氣把我的東西從陸家扔出來。
第一世,我隱忍了下來,甚至覺得是因為我對女兒不夠關心,日后更是加倍地對她好。
如此看來,我果然錯了。
我居然死在了女兒的手下,她迫不及待地見證我的死亡,就像那年她毫不猶豫地扔掉我的行李一般。
陸若煙,如今,我對你所有的愛,都化作云煙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