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較視野下中日夢記研究
- 趙季玉
- 6759字
- 2025-04-28 17:48:28
緒論
一 “夢記”概念釋義
顧名思義,“夢記”即夢境記錄。在日本學界,“夢記”為專有名詞,特指采用日記形式記錄的夢境集合。松園齊將“夢記”定義為:記主本人夢到的、對自己或身邊人有意義的、隨同日期一起記載下來的夢境記錄[1]。上野勝之將其定義為“夢主本人所記載的、有明確日期的夢境記錄”[2]。本書中的“夢記”一詞,沿用日本學界的定義?!皦粲洝敝饕詢煞N形式存在。第一,直接以“夢記”或“夢想記”命名的作品,如明惠的《夢記》、慈圓的《慈鎮和尚夢想記》等。第二,出現在以“記”命名的作品中,如《日本靈異記》下卷第三十八篇中撰者景戒的兩條夢境。
通常,夢境被記錄下來的形式有三種。其一,文學作品的作者將夢作為一種文學素材,為增加故事的神秘性而記述的夢。這種最為常見。“高僧傳”系列作品中的大量夢境即屬此列。其二,史官等記述的他人之夢。這種夢或者是撰者親耳所聽,或是來自別人的轉述。史書中的夢記錄、白行簡的《三夢記》等為代表性例子。與作為文學素材的第一類夢相比,這種夢的紀實性更強。但是,由于史官的政治使命,其中不乏渲染帝王神圣性、為統治合法性證言的虛構夢。其三,本書所論述的“夢記”形式。三類之中,第三類比較特殊。首先,“夢記”是記主記錄的一己之夢。其次,從體裁上來看,“夢記”屬于“記”文體范疇[3]?!坝洝蔽捏w的基本特征是紀實。《文章辨體序說》曰:“記者,紀事之文也”[4]。《隋書》經籍志中以“記”命名的作品多屬于史部。到唐朝時,“記”發展成為一種獨立的文體?!段捏w明辨序說》曰:“其盛自唐始也,其文以敘事為主。”[5]在前代志怪小說的基礎上成立的傳奇小說也開始以“記”命名?!坝洝蔽捏w也傳播到日本。平安時代(794—1192),日本出現了很多以“記”命名的作品,其內容以神事、帝記、政要為中心,涉及地志、雜抄、怪異故事、寺社緣起、靈驗記等[6]。都良香的《富士山記》、慶滋保胤的《池亭記》、菅原道真的《左相撲司標所記》等都是“記”體裁的代表作?!侗境妮汀肪硎汀侗境m文萃》卷十一專門設“記”一項[7],收錄以“記”命名的名篇。大曾根章介指出:“如果說‘記’文體的本質是紀實的話,那么,‘記’文學的特色則是不以華麗的辭藻修飾,以細致的觀察和簡明淺易的描寫為主。”[8]以“夢記”命名的作品或從屬于“記”文體作品中的“夢記”自然也帶有上述特征。它不是第三者杜撰的多數人的夢境集合或同一主題的夢的單純疊加,而是記主記載的本人的夢境。
關于記主,永井義憲指出以僧人群體居多[9]。奈良末平安初的景戒、平安時代的成尋、鐮倉時代的親鸞以及戰國時期的多聞院英俊(以下簡稱“英俊”)等人為代表性案例。特別是明惠,一生都在記夢,創造了日本文學史上的一大奇跡。
“夢記”比較完整的記述形式為“日期+記事+夢境+解夢”。其中,“日期”部分,記載做夢的年月日等具體信息。通?!皦粲洝钡娜掌诙际峭暾?。但是,像明惠的《夢記》這種連續記夢的情況,年份和月份常常被省略?!坝浭隆辈糠郑涊d的是做夢前或做夢當天發生的事件,交代夢境的背景。“夢境”部分是“夢記”的主體,內容多種多樣。它一般以“夢”或“夢云”開頭,以“覺”或“覺了”結尾。“解夢”部分,是對夢境的解說,是了解記主記夢緣由的重要線索。大多數情況下,“夢記”的記述形式為“日期+夢境”或“日期+記事+夢境”,并不具備上述完整的結構。
“夢記”是了解記主的精神世界的重要資料。眾所周知,夢很容易遺忘。醒后回憶起來的夢往往很不完整。我們可能不確定夢中到底出現了幾個人,記不清楚夢境的色彩等等。或者早上起來還記得栩栩如生的夢境到了晚上或經過數日便只剩下片段甚至消失殆盡。關于夢被遺忘的原因,斯頓培爾論述得最詳細。以“清醒生活中導致遺忘的所有原因對夢也同樣有效”為首,他共列舉了五個方面的原因。其中,第五點內容如下:“大多數人對夢不感興趣也導致了夢的遺忘。如果一個科學研究者在某個時期對夢感到興趣,他就會比平時做更多的夢——這顯然意味著他更容易而頻繁地記住自己的夢?!?a id="w10">[10]從中可知,興趣是記住夢的原因之一。宗教徒記錄“夢記”的原因大抵在此。對信徒來說,對夢感興趣最大的原因恐怕是因為它蘊含著深刻的宗教意義。特別是像明惠那樣一生記夢的情況,若脫離了佛教意義,恐怕他很難長期堅持?!皦粲洝彼尸F出來的夢,或與現實異常接近,或與現實相去甚遠,都將記主的人生的色彩和線條勾勒得更加鮮明。透過夢境,我們可以更加清晰地探求記主的精神世界,進而了解他們個人乃至一個時代的宗教信仰。在這個意義上,“夢記”的價值不容忽視。
二 “夢記”研究回顧及現狀綜述
(一)日本“夢記”研究綜述
日本方面的研究以“夢記”概念的提出為分界線,分為前后兩個時期。前半期日本對慈圓的《慈鎮和尚夢想記》[11]、親鸞的“親鸞三夢記”[12]、明惠的《夢記》[13]和《多聞院日記》中英俊的夢[14]展開了研究。相關成果將在正文中一一提及,這里不再贅述。
“夢記”概念提出以后,日本的“夢記”研究進入后半期。永井義憲在《〈更級日記〉與夢筆記》[15]中首次對“夢記”下定義,只不過他當時使用的是“夢筆記”一詞。他指出《更級日記》的作者菅原孝標女手邊或許有一本專門記夢的筆記,《更級日記》中的夢或許就是參照此筆記所寫,進而提出明惠的《夢記》、親鸞的《夢之記》(即“親鸞三夢記”)和慈圓的《慈鎮和尚夢想記》等都屬于“夢筆記(「夢ノート」)”。此后,神奈川縣立金沢文庫所編的《秘儀傳授:金沢文庫主題展圖錄》將以鐮倉時代中期真言律宗僧人睿尊(1201—1290)為祖師的睿尊教團的“瑞相日記”和明惠的《夢記》相類比,指出“瑞相日記”也屬于“夢記”的一種[16]。
正式明確提出“夢記”一詞并對其下定義的學者為緒論中提到的松園齊[17]。由于其論證的焦點是貴族出家和寫日記之間的關系,所以沒有對“夢記”展開系統論述。第一次將“夢記”作為一個整體進行論述的是荒木浩。他指出,從《日本靈異記》下卷第三十八篇中景戒的兩條夢境到明惠《夢記》再到英俊的夢記錄,記錄“夢記”是從古代到中世(1192—1603)僧人的一貫行為。他從文學體裁的角度,分析了“夢記”可以作為日記、散文、和歌、自傳、隨想文和寫生文進行解讀的可能性[18],為“夢記”研究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
荒木浩嘗試將“夢記”作為一個整體進行研究以后,日本學界的研究方向轉為尋找新的“夢記”資料。到目前為止,取得的主要研究成果如下:
表1 日本新發現“夢記”一覽

以上學者新發現的資料擴充了“夢記”的內容,對思考“夢記”的特征等問題有很大的參考價值。此外,他們中的一些人還零散地對新發現的“夢記”展開過一些論述。但嚴格來說,他們的研究主要停留在介紹新資料和淺層的夢境分析上。這可能是因為這些僧人的“夢記”篇幅短且內容少。而且,新發現的資料中,像安然的《夢記》、最澄的《夢記》等,僅見于著錄,內容已不可考。這些都給進一步的研究造成了困難。
(二)中國“夢記”研究綜述
傅正谷提出:“舉凡談夢、記夢、寫夢、論夢、圓夢的典章制度、風俗習慣、理論闡述、奇聞異事、神話傳說、成語典故、各種形式的夢文藝作品及其評論等等,皆屬中國夢文化系列。”[19]雖然本書的“夢記”和上述“記夢”、“寫夢”有意義上的差別,但亦屬夢文化的一種。
中國方面,關于中國“夢記”的研究幾乎全部圍繞記夢詩展開,僧人與道士的“夢記”鮮獲關注。關于日本“夢記”的研究則集中于明惠的《夢記》。謝立群在談及明惠的女性救濟觀時,涉及到了明惠夢見善妙的夢境。臺灣地區的林輝鈞譯介了河合隼雄的《明惠:與夢共生》一書[20]。此外,左江對朝鮮許筠的“夢記”進行過探討[21]。
三 思路與框架
以日本學界為主力的“夢記”研究,幾乎全部圍繞日本作品展開,并且,著重于強調日本“夢記”特別是明惠《夢記》的罕見性與獨特性。河合隼雄指出除了弗洛伊德在《夢的解析》中提到的法國19世紀末的圣但尼曾長期記錄夢境之外,世界上再無它例,而圣但尼記夢是為了做研究,和明惠與夢共生有很大的差別[22]。白洲正子等人也持相同觀點[23]??梢哉f,強調明惠《夢記》的唯一性幾乎成為日本學界的共識。確實,長期堅持記錄個人夢境的行為非常罕見。但是,果真再無它例嗎?歷來是古代日本模仿對象的中國情形如何呢?眾所周知,中日佛教淵源深遠。日本佛教自中國經由百濟而傳入,日本人對佛教知識的學習主要是通過漢譯佛典,隋唐乃至宋朝時期,大量的留學僧被派遣到中國學習佛法,中國僧人的諸多習性被日本僧人吸納。那么,中國有沒有“夢記”?中國的“夢記”都記錄了哪些內容?中國記主記夢的原因何在?“夢記”是日本的原文化還是中國影響的產物?兩者之間的關系如何?這是本書撰寫的直接驅動力。
此外,或許和剛起步不久有關,“夢記”相關研究還存在很多問題與不足,回答并解決這些問題,也是本書寫作的出發點之一。
第一,相關研究還停留在發現新資料和個案研究的階段,缺乏整體性和系統性的宏觀研究。雖然荒木浩曾經將“夢記”作為一個整體進行考察,但他是從文學體裁出發,分析“夢記”作為各種體裁解讀的可能性。這種視角必然會造成對“夢記”的記主僧人們的佛教信仰考察的缺失。而不聯系佛教信仰的話,恐怕很難解明僧人記錄“夢記”的文化深意。
第二,當將“夢記”作為整體解讀時,很多問題會浮現出來,但是,因為缺乏系統的研究,這些問題仍然沒有得到解決。比如,既然記錄“夢記”不是個人現象,其背后必然有支撐他們集體行為的理念或信仰。那么,這個共同的理念或信仰基礎是什么?
第三,明惠《夢記》方面仍然存在諸多問題,詳見第四章。
基于以上現狀,本書嘗試加入中國研究者的視角,綜合運用文獻學、宗教學和比較文學等研究方法,將“夢記”置于宗教語境中加以解讀,力求對中日兩國的“夢記”進行全面把握與研究。具體而言,本書將通過參照佛教和道教等宗教思想,就“夢記”誕生的宗教土壤、中日“夢記”的特色及記主記夢的原因、兩國“夢記”的差異及形成原因、明惠《夢記》的特殊性等問題展開考察,在深入解讀各個文本的基礎上,對“夢記”的文化意義進行探討。本書由上、中、下篇組成,共十一章。
上篇從整體上對中日“夢記”文獻進行整理、研究。第一章主要通過分析道教與佛教典籍,對夢在道教和佛教中的作用進行了歸納總結。同時,分析了夢在兩個宗教中作用的異同及產生差異的原因??傮w闡明了催生“夢記”的宗教土壤。第二章以史志書目、“高僧傳”系列書籍、《太平廣記》等類書為參考,在歸納梳理中國古代“夢記”文獻的基礎上,重點對宗教“夢記”進行了考察,分析了記主夢境的內容以及記夢目的,探明了“夢記”的文化意義。第三章主要以景戒的《日本靈異記》、成尋的《參天臺五臺山記》、親鸞的“三夢記”、睿尊教團的“瑞相日記”、英俊的《多聞院日記》中的“夢記”為對象,從“夢信仰”、“回心”、“女性夢”三個角度,考察了日本僧人“夢記”的內容、他們記夢的原因及意義。
中篇聚焦明惠的《夢記》,以中日現存最大的“夢記”文本為對象,探究了日本“夢記”文化的一個微觀側面。第四章介紹了明惠其人及其《夢記》。第五章分析了“修行夢”的具體表現以及對于明惠的意義。同時,對由修行衍生出來的求夢方式進行了分析,解明了明惠一人有多種求夢方式的原因。第六章對《夢記》中的所有“見佛夢”進行解讀和討論,闡明了這些夢境對于明惠的意義。其中,對《夢記》中夢見生身(=肉身)佛菩薩的現象進行了重點考察。第七章以《夢記》中的“舍利夢”為對象,首先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鐮倉時代的“舍利信仰”現狀及其特色進行了概括總結。其次,對《夢記》中的“舍利夢”進行了詳細解讀,并參照傳記類和“行狀”系列相關資料,考察了這些“舍利夢”誕生的背景,解明了明惠記錄這些“舍利夢”的原因。同時,結合《舍利講式》《神現傳記》《摧邪輪》等資料,對明惠的“舍利信仰”狀況進行了整體把握。第八章分析了春日明神在《夢記》中的作用以及作為春日明神化身的童子和鹿在《夢記》中的形象,并結合鐮倉時代春日神社中“本地垂跡”思想的發展狀況和明惠的“釋迦信仰”解釋了其“明神夢”產生的原因。第九章從“鎮魂”、救贖與修行三個維度對明惠《夢記》中的“女性夢”進行了考察。
下篇由兩章構成。第十章采用史料考證與文本分析相結合的方法,從“道教‘夢記’影響日本的可能性”“宋朝文人‘夢記’影響日本的可能性”兩個角度,闡釋了日本“夢記”受到中國影響的可能性。第十一章從分析記錄“夢記”的僧人所屬宗派為出發點,結合“夢記”的密教屬性,探究了中國鮮見僧人“夢記”的原因。
四 創新點與學術價值
從學術意義上看,本書擴寬了“夢記”研究的深度和廣度。通過考證與分析中國“夢記”,為日本的“夢記”研究提供了新資料,延伸了其研究的廣度。通過佛典與明惠《夢記》相互對照,可以更好地解明他記錄《夢記》的原因,為日本的“夢記”研究增加了深度?!皦粲洝笔侵袊鴫粑幕闹匾M成部分,但中國宗教徒的“夢記”研究偏“冷門”,本書可以為研究中國夢文化提供新資料與視角。同時,也有助于更好地了解中國古代人的夢信仰。
本書在開展考察的過程中,主要創新點如下:
第一,新材料的挖掘和使用。新發現的“夢記”文獻如下:
中國“夢記”資料:奚陟“夢記”、德珍“夢記”、張載“夢記”、龍泉“夢記”、穆度“夢記”、李彥弼《廬陵李氏夢記》、《真誥》中所載楊羲、許穆和許翙的“夢記”、《周氏冥通記》中周子良的“夢記”王琰《冥祥記》和善導《觀經疏》中的“夢記”。
對明惠的《夢記》產生影響的佛典:《寶樓閣經》和《新華嚴經論》。
第二,研究內容方面的新視角、新觀點和新解讀方式。
(1)利用以《道藏》和《大藏經》為代表的宗教典籍對道教和佛教中的夢的作用進行了對比研究。在前人的基礎上,將夢在道教和佛教中的作用重新分為三類,用于闡述“夢記”誕生的宗教土壤。
(2)從明惠《夢記》中提煉出“見佛夢”“舍利夢”“明神夢”等主題,并對其進行了解讀;對《夢記》中的“女性夢”從“鎮魂”“修行”“救贖”三個主題進行了解讀。
(3)重新考證并訂正了睿尊教團“自誓受戒”所依據的佛典為《梵網經》、法藏的《梵網經菩薩戒本疏》、法進的《梵網經注》和《方等經》。
第三,研究方法上,運用比較文學中的影響關系研究,分析了中國“夢記”影響日本的可能性。
[1] 松薗斉:『日記の家:中世國家の記録組織』、吉川弘文館、1997、第129頁。
[2] 上野勝之:「平安時代における僧侶の“夢記”と夢」、荒木浩編:『夢と表象眠りとこころの比較文化史』、勉誠出版、2017、第43頁。
[3] 除了“記”文體外,還有少數隸屬于“抄”“傳”“集”等文體。
[4] (明)吳訥:《文章辯體序說》,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版,第41頁。
[5] (明)徐師曾:《文體明辨序說》,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版,第7頁。
[6] 大曽根章介:「『記』の文學の系譜」、『解釈と鑑賞』1999年第55卷、第46頁。
[7] 吉原浩人:「大江匡房と「記」の文學」、『解釈と鑑賞』1995年第60卷、第120頁。
[8] 大曽根章介:「『記』の文學の系譜」、『解釈と鑑賞』1999年第55卷、第48頁。
[9] 永井義憲:「更級日記と夢ノート」、日本文學研究資料刊行會編:『和泉式部日記·更級日記·讃岐典侍日記』、有精堂出版、1975、第233頁。
[10] 轉引自[奧]弗洛伊德《釋夢》,孫名之譯,商務印書館1996年版,第42頁。
[11] 赤松俊秀:「南北朝內亂と未來記——四天王寺御手印縁起と慈鎮和尚夢想記」、『仏教史學』1956年第5卷;間中冨士子:「『慈鎮和尚夢想記』に就て」、『仏教文學』1979年第3卷。
[12] 赤松俊秀:「親鸞の妻帯について」、『続鎌倉仏教の研究』、平楽寺書店、1966。
[13] 山田昭全:「明恵の夢と『夢之記』について」、『金沢文庫研究』1971年第17卷;玉山成元:「高弁の夢」、『日本仏教史學』1979年第15卷。
[14] 島田成矩:「多聞院日記に見えたる夢と信仰——白狐と舎利と人狐をめぐりて——」、『國學院雑誌』1957年第58卷;芳賀幸四郎:「非合理の世界と中世人の意識―多聞院英俊の夢」、『東京教育大學文學部紀要』1962年第36卷。
[15] 永井義憲:「更級日記と夢ノート」、日本文學研究資料刊行會編:『和泉式部日記·更級日記·讃岐典侍日記』、有精堂出版、1975。
[16] 神奈川県立金沢文庫編:「神託と夢想」、神奈川県立金沢文庫編:『秘儀伝授:金沢文庫テ-マ展図録』、神奈川県立金沢文庫、1992、第34頁。
[17] 松薗斉:『日記の家:中世國家の記録組織』、吉川弘文館、1997、第129頁。
[18] 荒木浩:「夢という日記、自伝、うた、そして逸脫のコンテクスト、あるいは〈心〉と〈外部〉——明恵『夢記』を読むために」、荒木浩編:『〈心〉と〈外部〉』、大阪大學大學院文學研究科広域文化表現論講座、2002。
[19] 傅正谷:《中國夢文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1頁。
[20] 林暉鈞譯:《高山寺的夢僧》,心靈工坊2013年版。
[21] 左江:《朝鮮許筠“夢”記研究》,《南京大學學報》2002年第4期。
[22] 河合隼雄:『明恵 夢を生きる』、講談社、1995、第22頁。
[23] 白洲正子:『明恵上人』、講談社、1999、第19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