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數學家

比如說有三個“不知道”，就是有三個人物信息不全，有一個人有姓無名，有一個人有名無姓，還有一個人無名無姓。誰是有姓無名呢？吳國孫策、周瑜的老丈人叫喬國老，他姓喬，國老是尊稱，叫什么名兒書里沒寫，這叫有姓無名。捧哏的說：“那不對呀！我們看京劇《甘露寺》，又叫《龍鳳呈祥》，喬國老出來以后報名啦！他說自己叫喬玄呀！”逗哏的說：“那對呀！京劇演出，老生、主角上臺得報名字，不能說‘老夫喬’??！沒名字不行，編劇給他臨時編了個名字叫喬玄。為什么叫喬玄呢？說明這名字還沒定呢，還‘懸著’呢！”這叫有姓無名。第二個人有名無姓——中國古代四大美女之一、最出色的女間諜之一貂蟬。我們后面“連環計”部分會詳細講到她。貂蟬是名，是一種玉佩，她姓什么不知道。

第三個人無名無姓。無名無姓的人物很多，但這位是上了回目的，不是隨便提到的。小說第二回叫作《張翼德怒鞭督郵》。督郵是督郵書掾、督郵曹掾的簡稱，漢代各郡的重要屬吏，代表太守督察縣鄉，宣達政令兼司法等，大概相當于我們現在的監察局局長。此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這位老兄下來到基層檢查工作，見劉備不給自己行賄，勃然大怒，把劉備訓斥了一頓，揚言要罷劉備的官。張飛越聽越惱火，晚上喝了點酒，跑到驛館里，把這位督郵拽出來，綁在門口的柳樹上，狠狠打了一頓，打折了好幾根柳條。被打了一頓之后，這個人就消失了，他出場就是為了挨揍來的。這就是所謂“三個不知道”。

還有什么“三”呢？三個做小買賣的。第一個是劉備，劉備是賣草鞋的。我們也經?？吹?，有人說劉備“織席販履小兒”，出身比較微賤。第二個是張飛。張飛是賣肉的，屠戶出身。第三個是趙云。趙云做什么的？賣年糕的。說到這兒，那位捧哏的又給攔住了：“你說劉備、張飛做小買賣，咱都不抬杠，人家趙云不是??！書里面說得很清楚，真定常山趙子龍，世代武將出身。什么時候賣過年糕??？”逗哏的說：“你看書光看《三國演義》一本不行啊，各種文獻你都要看。有一出京戲叫《天水關》，諸葛亮收姜維。在收服姜維之前，趙云和姜維有一場大戰。姜維有幾句唱詞，那就告訴我們，趙云是做小買賣的。有句唱詞說‘趙子龍他老邁年高’，你看他一輩子沒賣過別的，‘老賣年糕’??！”

還有一個“三”叫“三妻”，不是“三七二十一”，而是指三種對待妻子的不同態度。第一種叫作“劉備撇妻”。劉備這個人總打敗仗，一打敗仗，自己騎上馬就跑了，媳婦就扔下了，而且很大方，誰在身邊就扔給誰；第二種叫作“呂布戀妻”。呂布對自己的妻子嚴氏、對貂蟬都是言聽計從，沒能成大事都是因為聽了媳婦兒的話；第三種叫作“劉安殺妻”。劉安是個獵戶，全書里最卑鄙的一個角色。劉備打了敗仗以后，翻山越嶺，一整天沒吃上飯，深更半夜，好容易看到幾間茅屋，一敲門，獵戶劉安迎出來：“您是哪位??？”“我是漢景帝玄孫、中山靖王之后、當今皇叔劉備劉玄德?！眲裁C然起敬：“皇叔駕臨寒舍，蓬蓽生輝。Can I help you，sir？”“別的沒什么，我就是餓了，給弄點吃的吧！”“我家里沒什么吃的，皇叔你稍歇一會兒，我來安排吧！”過了一會兒，弄了一大鍋熱氣騰騰的肉，端上來了。劉備問：“這是什么肉啊？”“這是狼肉。”劉備飽飽吃了一頓，第二天出發時候看見廚房地下躺著一具女尸：“這是怎么回事??？”劉安說：“皇叔駕臨寒舍，無物款待，我就把我媳婦兒給宰了?！眲浞浅８袆樱娏瞬懿僖院蟀堰@事兒說了。當時還是劉備、曹操關系好的時候，曹操也很感動，賜予劉安千金。劉安本來是個窮獵戶，這一下發財啦，變成了暴發戶，很有錢，但是很孤獨，打了一輩子光棍。怎么不再娶一房媳婦兒呢？誰也不敢把姑娘嫁給他，怕他來朋友沒菜，再給宰嘍！

最后還有一個有意思的“三”，三個數學家。第一個是諸葛亮。諸葛亮草船借箭，跟魯肅借了二十只船，每只船上射了五六千支箭，最后一乘，十萬支箭只多不少。諸葛亮研究數學的哪個部分呢？代數。第二個數學家是曹操。曹操詩云：“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曹操是研究幾何的。第三個數學家就是大美女貂蟬。貂蟬研究什么的呀？三角。這個就不用解釋了。

不管哪個版本，《批三國》也好，《歪批三國》也好，里面都有這么一種聰明機智、有幽默感的讀法。說一千道一萬，不管是精讀還是泛讀，不管是正讀還是歪讀，我們想說的是：讀書其樂無窮，讀書具有無可替代的絕妙趣味。

安喜張飛鞭督郵

[1] 《三國演義》，人民文學出版社1973年版，后文引文皆出此本，不另著版本頁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