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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本書的基本思路與框架結構

基于上述研究綜述,筆者發現,將巴恩斯新歷史小說的敘事藝術和歷史主題相結合的研究仍有很大空間,而且從敘事學的角度剖析巴恩斯后現代小說歷史意識的研究尤為欠缺。鑒于此,筆者在重點分析巴恩斯早、中、后期新歷史小說敘事藝術的同時,將挖掘其中的歷史主題,以探究形式與主題兩者之間的互為結構和影響關聯,從而揭示巴恩斯如何從形式和主題上促使我們重新看待并理解世界。

筆者認為,巴恩斯看待歷史的態度是:挑戰傳統單一線性化歷史觀,批判性地審視宏大歷史敘事的真實性和權威性,承認歷史多元存在的可能性,虔誠地相信實實在在已發生的客觀歷史事實,避免陷入后現代歷史極端相對論陷阱之中。一方面,這種歷史觀源于作者所受的新歷史主義消解一切宏大歷史敘事和后現代主義解構文化語境的雙重影響;另一方面,這種歷史觀源自作者對人文主義信仰價值體系的堅守,這表現為作者試圖在后現代主義道德真空語境中探求確定性意義,以及強調“信仰之眼”對于維護已發生的客觀歷史事實的重要性。前者主要體現于作者在早、中期小說中展開的后現代形式革新實驗;后者在發表于新千年之后的《亞瑟與喬治》一書中得到鮮明體現:將后現代歷史編撰和現實主義相融合,表現出向傳統歷史小說寫實技法回歸的跡象。一言以蔽之,就歷史敘事美學實驗而言,巴恩斯并不是一味地追逐和崇尚后現代歷史先鋒形式實驗,而是在后現代形式實驗高峰回潮之后,日漸表現出向英國19世紀偉大寫實傳統回歸的傾向;就歷史主題而言,作者不僅以其特有的后現代文學創作形式引導讀者走出傳統歷史觀束縛的牢籠,而且還超越了后現代主義語境中的歷史極端相對論。

1.本書的研究路徑與方法

眾所周知,傳統歷史小說盛行于19世紀,以司各特(Walt Scott)為主要代表,隸屬于偉大的現實主義小說傳統,強調歷史的線性敘述、非個人化、作者的獨創權、再現的客觀性、透明性以及價值中立等特征,以凸顯再現客觀歷史事件的客觀性和真實性。與此相對,巴恩斯的后現代歷史小說卻沒有依循以司各特為代表的歷史小說傳統,而是在背離傳統歷史小說強調的諸多寫實創作成規基礎上,呈現出多樣雜糅的后現代歷史敘事特征。所以,本書指涉的新歷史小說是迥異于傳統歷史小說的巴恩斯式的后現代歷史小說。

本書側重于分析巴恩斯新歷史小說的敘事藝術,同時探究、辨析其不同階段歷史主題的發展變化,從而揭示歷史展現形式和歷史主題兩者之間的互為結構和影響關聯。關于敘事藝術研究,本書將主要借鑒敘事學理論,深入挖掘巴恩斯多樣雜糅、多元變化的后現代歷史敘事,力圖呈現出一幅巴恩斯美學實驗特征全景圖。除著重分析文本內部敘事美學外,本書還將結合外部研究的方法,分析文本的外部生成語境——如小說文本創作的社會歷史語境和作家的“影響之父”——以期更加全面地考察巴恩斯新歷史小說文本的成因與特點。

依據體現巴恩斯較強歷史意識這一前提,以及根據不同時間階段,本書主要挑選《福樓拜的鸚鵡》《10章世界史》《英格蘭,英格蘭》和《亞瑟與喬治》這四部后現代歷史小說作為研究對象,聚焦于形式層面的不同敘事實驗特征,也即最能體現作家巴恩斯大膽形式實驗的藝術寫作手法。對此,本書將主要從以下四個方面切入:自反敘事、去故事化、寓言敘事與悖論敘事,盡可能全面分析巴恩斯在這四部新歷史小說中采用的不同歷史展現方式及其表征的歷史主題,力圖清晰呈現作者整個創作生涯歷史敘事表征形式和歷史意識的發展脈絡圖。

四部新歷史小說分別代表作家巴恩斯在早、中、后三個時期的主要創作成果,即作者分別在20世紀80年代、90年代以及新千年之后的重要作品。首先,四部小說出版的時間跨度較大,能較好地反映出作者在每一歷史階段的藝術創作變化軌跡。受80年代新歷史主義對一切宏大歷史敘事質疑的影響,巴恩斯發表于80年代的《福樓拜的鸚鵡》和《10章世界史》正是這一時期后現代主義文學重寫歷史的代表作。在這兩部作品中,巴恩斯以后現代自反敘事和去故事化兩種陌生化形式實驗嘗試改寫歷史。90年代即將進入千禧年之際,英國面臨國際地位日益下降的窘境。通過《英格蘭,英格蘭》的寓言敘事形式,巴恩斯對英國性進行深刻反思,揭示出所謂英國民族身份的人為建構與難以觸及的屬性。進入新千年之后,受講故事傳統回潮的影響,在《亞瑟與喬治》中,巴恩斯以現實主義和后現代歷史編撰相結合的形式,表現出向傳統寫實小說回歸的跡象,補充、拓展了傳統歷史小說,闡明想象性的同情心與“信仰之眼”(eyes of faith,一種闡釋視角)對于還原歷史真相的重要性。整個創作生涯中,巴恩斯的歷史書寫在注重形式革新實驗的同時,日益表現出對外部客觀現實的文學指涉。

其次,縱觀這四部新歷史小說,巴恩斯的歷史書寫經歷了一個從偏重“純粹”后現代形式革新實驗到更直接指涉外部社會現實的過程。這一變化過程體現出作者日漸向英國19世紀偉大寫實傳統回歸的趨勢。巴恩斯的國際性創作視野使他的形式實驗甚至可以“與意大利、法國和南美同時代作家的實驗媲美”,他大獲成功的后現代小說形式實驗向“徘徊于十字路口的小說家”證明小說并沒有死亡,進而突破了“小說死亡”與“枯竭的文學”的僵局。[65]受英國保守寫作傳統的影響以及對外部社會現實漸增的關注度,相較于早期作品中表現出的大膽的先鋒性形式實驗,作者在中、后期作品中的后現代美學實驗性相對減弱,盡管如此,巴恩斯仍未放棄革新小說藝術形式的使命,而是繼續探索文學展現形式多樣化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本書還廓清了關于巴恩斯美學實驗和歷史書寫的幾個重要問題。

其一,巴恩斯作為后現代主義形式實驗大師的標簽不能涵蓋其后現代歷史小說多樣雜糅、多元變化的敘事藝術。這一標簽模糊地將巴恩斯的小說文本成因完全歸因于后現代主義時代語境,未能清晰地反映出作家獨特的藝術創作“個性”及其變化脈絡。因此,本書在糾偏的前提下,將致力于更加全面明晰地向讀者展現巴恩斯后現代歷史敘事藝術實驗的發展變化。

其二,巴恩斯并非關在象牙塔里的“純形式實驗者”。他不僅致力于多方面革新傳統小說家的單一權威敘述,而且日漸表現出對文本外英國戰后社會文化的批判意識和文學意指。這表明,巴恩斯既不是一位“為藝術而藝術”的純唯美主義實驗大師,亦不是一位“為解構歷史而書寫歷史”的純粹的解構主義小說家。確切地說,巴恩斯是一位對外部經驗世界極具責任意識和批判意識的形式實驗大師。

其三,除了對外部社會現實/文化具有文學意指之外,巴恩斯的歷史書寫還促使人們思考“我們該如何抓住過去”[66]。針對這一問題,作者以具體的文學創作給出“巴恩斯式”的解答。那便是,創作時,作家要通過“想象性的同情心”(imaginative sympathy)盡可能地真實再現人物“經歷”的歷史,實現與歷史處于一種“我與你”的平等對話關系之中,而非“我與物”或“我與語言”的主客體關系之中;與此同時,作家還要秉持“信仰之眼”(eyes of faith)去維護已發生的實實在在的客觀歷史事實。因此,巴恩斯絕非一位后現代歷史極端相對論者。

2.本書的框架結構

除導論和結論部分之外,論文主體部分共四章。

第一章聚焦于巴恩斯早期新歷史小說《福樓拜的鸚鵡》的自反敘事策略及其表征的歷史意識。本章主要從“巴恩斯”的敘事越界、跨類書寫、戲仿福樓拜傳記以及消弭文本與文論界限這四個方面切入,指出,這些形式技巧體現出小說家對文學形式審美建構過程的自覺意識,以及用文學話語對這一虛構屬性進行自反敘述的藝術革新意識。首先,通過設置作家“巴恩斯”顯現于敘事文本之中,一方面,巴恩斯揭開了傳統作者的神秘面紗,委婉地對巴特提出的“作者之死”予以反駁,并顛覆文本意義受制于“作者意圖”的一元性謬論;另一方面,通過暴露小說為人工制品的虛構身份,巴恩斯說明傳統歷史小說再現的外在客觀現實的人為建構屬性。其次,通過跨越不同文類界限,巴恩斯不僅說明小說與其他文類之間的互文性關系,而且還挑戰了作者的獨創性權威與文類同一性蘊意的成規。此外,通過在形式風格和內容上雙重戲仿傳記敘事,巴恩斯以極具陌生化的方式揭露傳統傳記敘事存有的弱點和不足,消解了傳記敘事所謂的紀實屬性,使得讀者對這部“福樓拜傳記”的客觀性和真實性產生懷疑,進而闡明展現并不等同于真實的福樓拜,僅是已故作家的影子而已。最后,巴恩斯將現實世界的批評實踐活動融入小說虛構之中,打破現實世界與虛構世界之間截然對立的界限,模糊了批評實踐的真實屬性與小說虛構間的絕對邊界。簡而言之,通過自反美學實驗,這位曾徘徊于“十字路口的小說家”背離了傳統歷史小說非個人化的創作規則,豐富英國小說形式創作多樣性的同時,突破了“小說死亡”與“枯竭的文學”的困境,并令讀者難辨福樓拜的真與假。

第二章以巴恩斯早期另一部形式實驗大獲成功的代表作《10章世界史》為研究對象,著重分析其中的去故事化實驗及其敘事因果。在這一被貼有“短篇故事集”標簽的小說中,去故事化實驗特征主要表現為:狂歡化敘述聲音、非線性敘事時序、蒙太奇式敘事空間、斷裂的故事情節和非典型化人物塑造。這些反寫實技巧打破了傳統歷史小說穩定、連貫的敘述語境,極大地彰顯出小說的非故事性,表征了一部非線性化且意義不確定的世界歷史。具體而言,首先,狂歡化敘述聲音挑戰了傳統歷史小說全知敘述者被隱含作者賦予的一元性權威,建構出一個意義多元不定的文本空間;其中人格化的敘述者還偏離了傳統小說敘述者非人格化的創作成規,使得所述內容的真實性和客觀性不再不容置疑,強化了文本意義的不確定性。其次,非線性化敘事時序暴露出作者重新安排故事事件先后順序的藝術痕跡,揭露傳統小說線性敘述時序的人為建構屬性,進而引導讀者走出了傳統歷史小說借以表征的線性化歷史。再次,通過蒙太奇式敘事空間,巴恩斯削弱了不同故事事件之間的因果關聯性,強化了再現歷史的混亂無序性和碎片性;與此同時,通過設置方舟及其不同空間表現形式交互參照和反復重現,作者深化了方舟這一空間意象蘊藏的寓意,即歷史的周期循環性與非線性化。另外,憑借斷裂的故事情節,作者偏離了傳統歷史小說單一明晰的線性化故事情節,凸顯出歷史的碎片化和非邏輯性,革新了讀者對傳統小說遵循線性因果邏輯再現的單一線性化歷史的認識。最后,通過非典型化人物塑造,巴恩斯消解了傳統小說人物的主體性地位,使得人物與其他敘事元素一樣淪為敘事的功能符號,以至于小說文本不再存有一個核心意義象征,從而加強了文本意義的不確定性;而且,這一敘述策略還反映出后現代主義語境下人的“主體死亡”與小說“人物之死”,說明人把握外在客觀現實的艱難,進而暗示接近確切歷史真相之不易。由上可見,這部小說將英國小說的去故事化實驗推向極致,展現出一部混亂無序、非線性化的世界歷史,構成對所謂世界歷史最具顛覆性的注釋。

第三章重點關注巴恩斯進入新千年之際發表的政治寓言小說《英格蘭,英格蘭》。繼《豪豬》中顯露出的寫實征兆之后,在《英格蘭,英格蘭》中,巴恩斯沒有延續這一寫實敘事傾向,而是采用反寫實的寓言敘事形式。本章主要從三個方面——瑪莎的寓言化塑造、寓言化荒誕情節編制和時空的寓言化展現——剖析小說的寓言敘事特征與作者就英國性展開的深層哲思。通過將英格蘭擬人化為主人公瑪莎,作者實現了對瑪莎的寓言化塑造,因而,瑪莎探求內心真實自我的失敗旅程寓示英格蘭接近英國性客體之艱難,諷喻了英國性的虛構本質。寓言化荒誕情節編制產生的美學效果是:增強敘事荒誕離奇的非寫實屬性的同時,在象征層面上闡明英國性的虛構本質。憑借對敘事時空進行寓言化展現,巴恩斯強化了敘事文本缺乏現實依據的虛擬效果,再次將諷喻的矛頭指向英國性的虛幻色彩。顯而易見,在寓言敘事這一外衣的保護下,巴恩斯間接地嘲諷了那些在新千年之際試圖重建傳統英國性的國民們,并傳遞了一則具有普適性和永久性的寓言式告誡:建構恒久不變英國性的不可能性和徒勞無效性。

最后一章關注后期新歷史小說《亞瑟與喬治》的悖論敘事:現實主義和后現代歷史編撰相結合。這一悖論形式對兩種創作傳統構成雙重戲仿。在一定意義上,《亞瑟與喬治》對于傳統小說和后現代歷史編撰敘事都具有補充和拓展意義。該章主要從五個方面——模仿自然時序、事實與虛構并存、交替的人物視角、人物意識話語再現和問題式開放結尾——解析作者關于歷史的新闡釋。首先,作者以模仿傳統傳記年代順序手法凸顯文本虛構世界與外部真實世界之間的相似性,強化再現歷史的客觀性和真實性,并深化了文本真實再現客觀歷史事實的主題。其次,作者一方面將事實與虛構相融合,充實這一關于真實歷史人物和事件的敘事,增強小說的似真性效果與該傳記文本的寫實屬性;另一方面,憑借“作者尾注”這一邊緣文本,作者補充說明主體敘事內容的事實依據,進一步增強敘事的歷史紀實性。再次,作者以交替的人物視角革新了傳統小說全知敘述模式。通過人物的內視角,作者將人物的內心世界及其眼中的世界以戲劇化的展現方式呈現于讀者面前,拉近了讀者與歷史人物之間的距離,實現了對歷史人物及其感知的世界的世界呈現。此外,作者采用大量的自由間接引語和直接引語這兩種人物意識話語展現方式,將人物的內心意識活動以前景化的方式直觀呈現,彌合了讀者和歷史人物之間的時空距離,塑造出性格特征鮮明的真實歷史人物,展現出一種“可感知的”歷史真實。[67]

至此,我們發現,《亞瑟與喬治》的文本內部意義生成機制與真實再現客觀歷史事實的主題形成一個互為關聯的有機體。然而,文本最后的問題式開放結尾所具有的后現代消解敘事的特征卻在敘述話語層面抵消著前述話語產生的似真性效果。悖論性敘事特征使得文本在寫實與非寫實之間形成張力。雖然讀者看似有哈姆雷特式的困惑,可是,從讀者接受角度來看,敘事產生的真實再現歷史人物與事件的效果迫使讀者不得不放棄對文本再現歷史真實性的質疑。而且,固然巴恩斯表現出向傳統寫實小說的戲仿式回歸,但作者醉翁之意不在酒,并非旨在揭露寫實小說存在的弊端與不足,而是借最后的后現代歷史想象這一問題式開放結尾,將歷史及其文本再現之外的歷史傳遞給讀者,讓讀者填補其中空白,拓展了傳統小說敘事模式。所以說,巴恩斯最后使用的問題式開放結尾并未產生“從本質上改變故事的本質及其接受”的美學效果,確切地說,作者是將寫實文本反映的客觀歷史的真實性問題化,揭示出文本建構的客觀歷史的真實性與“信仰之眼”密切相關。[68]

本書結論指出,巴恩斯不斷展開的美學革新實驗與表征的歷史主題之間形成內在統一的關系。巴恩斯雖被譽為后現代主義形式實驗大師,但是,他仍表現出向寫實傳統回歸的創作跡象。作者自覺游走于不同文學創作傳統,表明他并沒有拘泥于純粹的后現代形式實驗,并非是“為實驗而實驗”的先鋒作家,相反,他的美學實驗旨在服務于他所要表達的題旨或意欲批判的英國戰后社會現實與文化。在早期作品中,巴恩斯主要通過反寫實的實驗手法轉變了人們對于傳統歷史觀的程式化認識,闡明接近確切歷史真相之艱難。繼中期作品《豪豬》的寫實敘事跡象之后,在《英格蘭,英格蘭》中,作者通過寓言敘事這一反傳統小說敘事模式,揭示英國性的虛幻色彩,批判了英國國民的妄想:試圖通過重建英國性傳統以挽救英國日益下降的國際影響力。在后期作品《亞瑟與喬治》中,作者將現實主義與后現代歷史想象融合,以細致入微的寫實描寫,拓展了傳統歷史小說及其講故事傳統,促使讀者重新反思種族歧視這一根深蒂固的社會問題的同時,再次以其特有的方式影響著人們對于歷史的傳統認知,并指明接近歷史真相的方法,那便是,我們不僅要以想象性的同情心與歷史處于一種“我和你”、而非“我與物”或“我與語言”的對話關系之中,還要憑借“信仰之眼”維護已發生的客觀歷史事實。

總而言之,在繼承19世紀英國文學傳統基礎之上,巴恩斯以多元形式實驗自覺革新傳統小說單一的權威敘述模式,使得作品呈現出明顯的后現代特征。巴恩斯寫作手法上多樣雜糅和多元變化的特征代表了他對英國文學/文化傳統的反思,而正是這種歷史意識使他的作品規避了后現代小說形式實驗導致的非歷史傾向。與此同時,以不拘一格的雜糅性敘事實驗,作者僭越了后現代形式實驗大師這一標簽的局限,超越了后現代歷史極端相對論。一言以蔽之,巴恩斯是一位自覺超越傳統文學已有成規的作家,他的每一次創作最重要的是服務于他所意圖反映的主題或批判的英國戰后社會問題和現象,而且巴恩斯的創作形式和主題之間構成了互為關聯的有機體。


[1] Steven Poole,“Why Don't We Make It All Up?”,Independent on Sunday,No.447,30 August,1998,p.10.

[2] Frederick M.Holmes,Julian Barnes,Basingstoke:Palgrave Macmillan,2009,p.12.

[3] Julian Barnes,Something to Declare,London:Picador-Pan Macmillan,2002,p.xii.

[4] 詳見附錄一。

[5] 巴恩斯的絕大多數小說都是獻給他的妻子的;而且妻子的姓“卡瓦納”也是他1980年到1987年陸續發表的四部偵探小說使用的筆名。

[6] 阮煒:《社會語境中的文本——二戰后英國小說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8年版,第199頁。

[7] Gilbert Phelps,“The Novel Today”,in Boris Ford ed.,The Pelican Guide to English LiteratureThe Modern Age,England:Penguin Books Ltd.,1961,p.475.

[8] 詳見附錄一。他曾獲“毛姆獎”(Somerset Maugham Award)、“杰弗里·費伯紀念獎”(Geoffrey Faber Memorial Prize)、法國“藝術與文學勛章”(L’Ordre des Arts et des Lettres)、意大利的“格林扎納·卡佛文學獎”(Premio Grinzane Cavour)、德國的“莎士比亞獎”、美國的“E.M.福斯特獎”(E.M.Forster)以及2011年因《終結的感覺》(The Sense of an Ending,2011)而摘獲的英國“布克文學獎”等。此外,他還是獲得法國“梅迪契獎”(Prix Médicis)和“婦女獎”(Prix Fémina)的唯一一位英國作家。2011年,巴恩斯還榮獲了“大衛·柯恩英國文學終身成就獎”(David Cohen British Literature Prize)。

[9] 這在小說《倫敦地鐵》(Metroland,1980)和《福樓拜的鸚鵡》(Flaubert's Parrot,1984)中均得到鮮明體現,前者探索了20世紀的英國和法國社會,后者則主要講述一位年老的喪妻者迷戀福樓拜的故事。

[10] Frederick M.Holmes,Julian Barnes,Basingstoke:Palgrave Macmillan,2009,p.16.

[11] Richard Brown,“Julian Barnes (Patrick)”,in Neil Schlager and Josh Lauer,eds.,Contemporary Novelists(7th Edition),Detroit:St.James-Gale Group,2001,p.68.

[12] William Leith,“Where Nothing Really Happens”,Independent on Sunday,2 May,1993,p.13.

[13] Lidia Vianu,“Giving Up Criticism Is Much Easier than Giving Up Alcohol or Tobacco”,Romania Literara,December 2000,p.4,http://lidiavianu.scriptmania.com/ julian_barnes.htm/13/5/2007.

[14] Julian Barnes,Flaubert's Parrot,New York:Vintage International,1990,p.88.

[15] 這5部小說分別是:《倫敦地鐵》(Metroland,1980)、《在她遇到我之前》(Before She Met Me,1982)、《福樓拜的鸚鵡》(Flaubert's Parrot,1984)、《凝視太陽》(Staring at the Sun,1986)和《10章世界史》(A History of the World in 10Chapters,1989)。第一部小說被譽為他的自傳式成長小說,也是較傳統的小說之一。第二部小說講述的是男主人公格雷厄姆(Graham)嫉妒第二任妻子安(Ann)過去情人的故事。第四部小說看似較傳統的寫作手法使一些讀者沮喪。然而該書卻不乏大膽的實驗性特征:不同文類融合、跨越歷史和想象的、去烏托邦的未來以及一位普通女性努力在生活中尋求意義和自由。

[16] 4部偵探小說都是以達菲(Duffy)為主人公,分別是《達菲》(Duffy,1980)、《亂彈之都》(Fiddle City,1981)、《猛然一腳》(Putting the Boot In,1985)和《毀滅》(Going to the Dogs,1987)。

[17] Frederick M.Holmes,Julian Barnes,Basingstoke:Palgrave Macmillan,2009,p.146.

[18] Frederick M.Holmes,Julian Barnes,Basingstoke:Palgrave Macmillan,2009,p.148.

[19] Amanda Smith,“Julian Barnes”,Publishers Weekly,Vol.236,No.8,November 1989,p.73.

[20] 法國新小說派產生于20世紀50年代,是“反傳統”的小說,即反對以巴爾扎克為代表的寫實傳統;法國新小說家們為了表達新的社會現實,對舊有的小說形式進行革新,并探索新的小說領域;他們的創作中沒有典型人物、沒有故事情節,甚至都沒有標點符號,等等。

[21] David Lodge,“The Novelist at the Crossroads”,in The Novelist at the Crossroads and Other Essays on Fiction and Criticism,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1,p.18.

[22] David Lodge,“The Novelist at the Crossroads”,in The Novelist at the Crossroads and Other Essays on Fiction and Criticism,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1,p.26.

[23] 這三部小說分別是:《尚待商榷的愛情》(Talking It Over,1991)、《豪豬》(The Porcupine,1992)和《英格蘭,英格蘭》(EnglandEngland,1998)。在《尚待商榷的愛情》中,巴恩斯以一種新穎的形式重訪了嫉妒和性不忠這兩個主題。這種新的敘述技巧就是人物獨白,但是這種敘述技巧并非側重于戲劇化的展示而是側重于講述。人物以這種第一人稱、從各自的視角講述的方式,直接面對讀者,向讀者展示各自的內心世界,體現出小說人物強烈的自我意識,顛覆了傳統小說人物塑造方式,因而使得人物更具鮮活性。小說人物發出各自聲音的形式,構成該小說的敘述聲音“復調”或“狂歡化”——因為人物之間的等級被打破,沒有了所謂的主要人物和次要人物的區分,且所有人物平等地向讀者講述各自的內心感受。

[24] 《1990—1995年倫敦來信》(Letters from London 1990-1995)。這本書集中的文章都是巴恩斯自1989年作為《紐約客》(New Yorker)的倫敦通訊記者時的成果。總體而言,這些文章是對于各種問題給予的英國印象式回應,涉及的題材多種多樣,如描述花園迷宮、講述皇室家庭的辛勞、報道世界象棋錦標賽以及反思連接英國和法國的海峽隧道,但是主要關注于政治。這一文集涵蓋了撒切爾夫人下臺、約翰·梅杰(John Major)上臺擔任英國首相和在1992年的選舉中他的保守黨派挫敗工黨以及托尼·布萊爾登上政治舞臺。然而,這些文章的獨特之處在于對這些政客的描繪。

[25] 《跨越海峽》(Cross Channel,1996)講述英國人和愛爾蘭人在法國的各種經歷,探討英、法兩國之間的關聯、相似之處和差異。

[26] Sebastian Groes and Peter Childs,eds.,Julian BarnesContemporary Critical Perspectives,London:Continuum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Group,2011,p.5.

[27] Frederick M.Holmes,Julian Barnes,Basingstoke:Palgrave Macmillan,2009,p.133.

[28] 這六部小說分別是:《愛,以及其他》(Loveetc,2000)、《亞瑟與喬治》(Arthur and George,2005)和《終結的感覺》、《時間的噪音》(The Noise of Time,2016)、《唯一的故事》(The Only Story,2018)和《穿紅衣服的男人》(The Man in the Red Coat,2019)。發表于2000年的《愛,以及其他》重訪《尚待商榷的愛情》中的人物,同樣,也采用一系列并置的人物獨白,主要圍繞三位主人公之間的獨白和三角戀愛展開。2011年出版的《終結的感覺》堪稱巴恩斯的回憶之書。在該書中,巴恩斯通過回顧性敘述講述了主人公托尼(Tony)在中學和大學時代表現出的自我和自私。在回憶之旅中,上了年紀的托尼變得不再那么自我,而是多了一份包容心,對自己年輕時的所作所為感到后悔莫及,并對陳年往事有了新的認識,這進一步闡明記憶的不可靠性、歷史意義的不確定性以及自我認識的流動性變化。同年,該書使巴恩斯將英國布克文學獎攬入懷中。

[29] 三部文集分別為:《有所宣示:關于法國和法國文化的文章》、《廚房中的學究》(The Pedant in the Kitchen,2003)和《另眼看藝術》(Keeping an Eye OpenEssays on Art,2015)。《有所宣示》是巴恩斯獻給已故父母的,收集其中的文章最初都是載于不同期刊上的報刊文章。這部文集的題目便暗含作者對他的第二故鄉法國的濃濃愛意。這部文集聚焦于法國文化和十九世紀晚期的法國,主要集中于一些藝術家,比如歌曲的作詞者與音樂家、電影制作者、畫家和作家等,其中近一半是和福樓拜有關。巴恩斯于2003年出版的《廚房中的學究》是一本關于烹飪的文集。

[30] 兩部短篇小說集分別是:《檸檬桌子》(The Lemon Table,2004)和《脈搏》(Pulse,2011)。《檸檬桌子》中的11篇短篇故事都涉及死亡和衰老的話題。《脈搏》是巴恩斯最新發表的短篇小說集,收錄其中的短篇小說涉及的題材包括身體、愛情、疾病和死亡以及關系和對話等。

[31] 兩部回憶錄分別是:《沒什么好怕的》(Nothing to Be Frightened of,2008)和《生命的層級》(Levels of Life,2013)。前者是關于死亡的一部家庭回憶錄;后者則是關于巴恩斯悼念亡妻的新作,主要體現出巴恩斯這樣的思想“你將兩個不曾在一起的東西放在一起。那么世界就改變了……”

[32] “德雷福斯案件”指發生于1894年的法國參謀部猶太籍上尉軍官德雷福斯被誣陷犯有叛國罪的事件。德雷福斯因此被革職并處終身流放,法國右翼勢力乘機掀起反猶浪潮。此后不久便真相大白,但法國政府卻堅持不愿承認錯誤,直至1906年德雷福斯才被判無罪。

[33] 愛德華時代常被后人想象成一個浪漫的黃金時代,有夏日午后、游園會以及大英帝國的不落太陽。

[34] “大沃利”傷馬案指發生于19世紀英國大沃利地區的傷馬案件,父親是帕西人的喬治無辜蒙冤,柯南·道恩·亞瑟竭力為其討回了公道。

[35] Richard Brown,“Julian Barnes (Patrick)”,in Neil Schlager and Josh Lauer,eds.,Contemporary Novelists (7th Edition),Detroit:St.James-Gale Group,2001,p.68.

[36] 譯介最早始于2005年由譯林出版社出版的湯永寬翻譯的《福樓拜的鸚鵡》。2007年,由蒯樂昊、張蕾芳合譯的《亞瑟與喬治》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并由蒯樂昊作序。2010年,石雅芳重譯的《福樓拜的鸚鵡》由譯林出版社出版,除了對作品做了簡介外,作者還寫了譯序。2010年,由林本椿、宋東升合譯的《10章世界史》由譯林出版社出版。2012年,譯林出版社出版了郭國良翻譯的《檸檬桌子》。同年,郭國良翻譯的《終結的感覺》由譯林出版社出版,以陸建德的《回憶中的“新樂音”》為序,并對巴恩斯做了簡介,與此同時,梁永安則將該書譯為《回憶的余燼》由臺北的天下文化出版社出版。2015年,郭國良翻譯的《脈搏》由譯林出版社出版。2017年,嚴蓓雯翻譯的《時間的噪音》由譯林出版社出版。2018年,陳星翻譯的文集《另眼看藝術》由譯林出版社出版。2018年,郭國良翻譯的《她過去的愛情》和《愛,以及其他》由文匯出版社出版。2018年,丁林棚翻譯的《凝視太陽》由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出版。2019年,郭國良翻譯的《生命的層級》和《沒什么好怕的》由譯林出版社出版。2020年,陸漢臻翻譯的《尚待商榷的愛情》由文匯出版社出版。

[37] Merritt Moseley,Understanding Julian Barnes,Columbia: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 Press,1997,p.8.

[38] Bruce John Sesto,The Fictional World of Julian Barnes,Ph.D.dissertation,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at Stony Brook,1995.在2001年,賽斯托略作修改出版了他的博士學位論文,題目換為《朱利安·巴恩斯小說中的語言、歷史和元敘述》(Bruce John Sesto,LanguageHistoryand Meta-narrative in the Fiction of Julian Barnes,New York:Peter Lang Publishing,Inc.,2001.)

[39] Peter Childs,“Julian Barnes:‘A Mixture of Genres’”,in Contemporary NovelistsBritish Fiction since 1970,Basingstoke:Palgrave Macmillan,2005.

[40] Merritt Moseley,“Julian Barnes's Flaubert's Parrot”,in Brian W.Shaffer ed.,A Companion to the British and Irish Novel :1945-2000,Malden:Blackwell Publishing,2005.

[41] James B.Scott,“Parrot as Paradigms:Infinite Deferral of Meaning in Flaubert's Parrot”,ARIEL,Vol.21,No.3,July 1990.

[42] Vanessa Guignery,“Julian Barnes in Conversation”,Cercles,No.4,2002,p.262.

[43] Gregory J.Rubinson,“History's Genres:Julian Barnes's A History of the World in 10Chapters”,Modern Language Studies,Vol.30,No.2,2000,p.171.

[44] Vanessa Guignery,The Fiction of Julian Barnes,Basingstoke:Palgrave Macmillan,2006,p.66.

[45] Giuliana Perco,Looking for the Hidden Plot:Non-linear Narratives,Open Works,and Hyperfictions,Ph.D.dissertation,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2003.

[46] Amy M.Johnson,Artificial Order:Ethical Aestheticism in 20th-Century Literature and Contemporary Narrative,Ph.D.dissertation,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2010.

[47] Matthew Pateman,“Fables,Not the Reconstruction:A History of the World in 10Chapters”,in Julian Barnes,Tavistock:Northcote House Publishers Ltd.,2002.

[48] Jeffrey K.Gibson,The Parodic Historical Novel:Critiquing the Representation of Past Events,Ph.D.dissertation,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at Albany,2004.

[49] Julian Barnes,Flaubert's Parrot,New York:Vintage International,1990,p.70.

[50] Volha Salman,‘Fabulation’ of Metanarratives in Julian Barnes's Novels MetrolandFlaubert's ParrotA History of the World in 10Chapters,and EnglandEngland,Ph.D.dissertation,Middle East Technical University,2009.

[51] Alice Mandricardo,The End of History in English Historiographic Metafiction,Ph.D.dissertation,Università Ca’Foscari Venezia,2011.

[52] 張和龍:《鸚鵡、梅杜薩之筏與畫像師的畫——朱利安·巴恩斯的后現代小說藝術》,《外國文學》2009年第4期。(張和龍將A History of the World in 10Chapters 譯為《十卷半的世界史》,而本書均采用《10章世界史》。)

[53] 《外語研究》2007年羅小云將A History of the World in 10Chapters 譯為《十卷半世界史》,而本書均采用《10章世界史》。

[54] Sarah Margaret Henstra,Writing at a Loss:Nation and Nuclearism in the Twentieth-century English Novel,Ph.D.dissertation,University of Toronto,2002.

[55] Christine Pristash,Englishness:Traditional and Alternative Conceptions of English National Identity in Novels by Julian Barnes,Angela Carter,John Fowles,and Jeanette Winterson,Ph.D.dissertation,Indiana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2011.

[56] Michelle Denise Auster,‘England,My England’:Re-imagining Englishness in Modernist and Contemporary Novels,Ph.D.dissertation,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at Stony Brook,2005.

[57] Youngjoo Kim,Revisiting the Great Good Place:The Country House,Landscape and Englishness in Twentieth-century British Fiction,Ph.D.dissertation,Texas A&M University,2002.

[58] Jonathan Daniel Sabol,Memory,History,and Identity:The Trauma Narrative in Contemporary North American and British Fiction,Ph.D.dissertation,Fordham University,2007.

[59] 楊金才、王育平將A History of the World in 10Chapters 譯為《10章人的歷史》,而本書均采用《10章世界史》。

[60] Fredrick M.Holmes,Julian Barnes,Basingstoke:Palgrave Macmillan,2009.

[61] Sebastian Groes and Peter Childs,eds.,Julian BarnesContemporary Critical Perspectives,London:Continuum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Group,2011,p.5.

[62] Christine Berberich,“All Letters Quoted Are Authentic’:The Past After Postmodern Fabulation in Julian Barnes's Arthur & George”,in Sebastian Groes and Peter Childs,eds.,Julian BarnesContemporary Critical Perspectives,London:Continuum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Group,2011.

[63] Sebastian Groes and Peter Childs,eds.,Julian BarnesContemporary Critical Perspectives,London:Continuum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Group,2011,p.5.

[64] Peter Childs,Julian Barnes .Manchester and New York: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2011,p.14.

[65] Richard Brown,“Julian Barnes (Patrick)”,in Neil Schlager and Josh Lauer,eds.,Contemporary Novelists (7th Edition),Detroit:St.James-Gale Group,2001,p.68.

[66] Julian Barnes,Flaubert's Parrot,New York: Vintage International,1990,p.14.

[67] Jon Barnes,“The Pig-Chaser's Tale”,TLS,8 July,2005,p.19.

[68] Brian Richardson,“Denarration in Fiction:Erasing the Story in Beckett and Others”,Narrative,Vol.9,No.2,May 2001,p.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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