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漢代辭賦
漢賦體類多樣,創作蔚為大觀,故班固《漢志》專門設詩賦略,次賦為四家,即屈原賦、陸賈賦、孫卿賦、雜賦。但所依何據并未說明,遂引起后人的不同解說,然都不能圓通。有學者認為《漢志》是從傳播方式角度把“詩賦”從其他文類中分離出來,然后又根據“歌”和“誦”的不同,把“詩”和“賦”分開,最后又據賦所含“諷喻”之旨的多少對其進行評判,結果分為四類:“屈原賦”是劉向編輯的《楚辭》的雛形,這類賦體兼風雅,骨含諷諫,《詩》人諷諫之旨最濃。“陸賈賦”勸百諷一,竟為侈麗閎衍之詞,《詩》人諷諫之旨式微矣。“荀卿賦”直陳政教之得失,但與屈原譬喻象征的方式不同,故得另為一類。最后是“雜賦”,此類賦來自下層,篇幅纖小,作者無征,多詼諧調侃之意,《詩》人諷諫之義微乎其微。[1]結合《漢書》的官方話語立場以及班固本人的宗經觀念,特別是漢家依詩論賦的習慣,此說或有道理。漢代對分類溯源都沒有明確的文體意識,對賦體本身的認識和歸類大都不是從文體本身出發的。
如果從文體實際發展狀況看,漢賦可分為五類。前四類幾乎都是在西漢發展成熟的。一是散體大賦,也被稱作苑獵京都大賦,是在司馬相如、揚雄、班固等人手中定型、成熟,成為“一代之文學”。與之功能相近但篇幅短小的還有一種詠物小賦,這是第二類,這兩種賦體都以“體物”為核心功能。三是模仿“楚辭”而以賦名篇的騷體賦,主要用以抒發悲怨之情,如賈誼《吊屈原賦》、司馬相如《長門賦》等。四是俗賦,有的是以唱誦的方式講故事,有的是詼諧調笑的詰對,還有些傳誦專業知識,屬于賦體形式的實用文。以上幾種漢賦體式在漢代并不是按照由此及彼的順序來發展,而是幾乎同時發生、演進與變化的。由于不同體式具有不同來源,因而在創作意圖、文體風格和功能等諸多方面都呈現出不同。至東漢,又出現張衡《歸田賦》為代表的抒情小賦,其內容清新,為漢賦發展的新體。
以上所述各類賦體,雖有體物抒情的不同功能,但都以鋪陳的方式行文,這或許可看作其核心的寫作手法,能用兩句話說完的,偏偏要多說幾句,甚至是長篇大論,體物也好,言情也好,都是如此。故劉勰論賦“賦者,鋪也,鋪采摛文,體物寫志”,是有道理的。此外,漢代“賦頌”常連稱,此“頌”非頌揚,而是通“誦”[2],“不歌而誦為之賦”,這也是賦體的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