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有感覺沒?”
“沒有。”
啪——
“這次呢?”
“還是沒有。”
啪——
“這樣!”
“有了有了。”
“很好,繼續保持。”
聽濤居外,寧象再一次精準的徒手接住了葉牽羊控御過來的大刀,并將其丟到一邊,那里各式各樣的兵器已經摞成了一個小堆。
不難猜出,這些兵器都是葉牽羊收集的藏品。
一旁的白猿則蹲坐在山巖上梳理白毛,不時朝寧象這邊看上幾眼。
這些各式各樣的兵刃,在接觸到寧象手掌的瞬間,挺直的兵身就瞬間變得萎軟,在寧象拋下后過了一段時間才重新支棱起來。
“師弟,你可知我為什么選擇這化兵卸甲手作為主要的御敵手段?”
寧象搖搖頭
葉牽羊再次展現他作為盜圣的專業素養,耐心對寧象解釋:
“師弟,你想想看,我若是拿著匕首,披著袍子,到寶庫里見到一個干掉一個,那還叫大盜嗎,那叫刺客。
所以我苦苦尋覓,最后發現這化兵卸甲手才是最符合大盜氣質的術法。”
“嗯嗯嗯,師兄說的很有道理。”
寧象這些天已經對葉牽羊時不時展現出了智慧習以為常了,所以并沒有表現出過分的驚訝,
“再來試試這個!”
葉牽羊掏出一竿一丈多的長槍,端住槍圍向寧象刺來
寧象故技重施,輕易就讓槍身抬不起頭。
“很好,這各種各樣的兵器你都已經試過了,你能做到這種程度,說明這門手法你已經達到小成,可以出師了。”
葉牽羊走過來將那堆兵器收起,順勢躺在白猿旁,有些百無聊賴起來。
自從上次公告之后,這幾天就再也沒有新情況出現
此時與魔傀教有關,陳星顯得格外上心,但也沒有查出什么
北原劍閣和餐霞宗的長老已經回去,宗內暫時也沒有什么異動
除了陪寧象練習,就再也沒有別的事情做了
“好無聊啊,好像進圖景世界啊!”
葉牽羊伸了一個懶腰,一個念頭從他腦子里面蹦了出來
他搓了搓手,對寧象說:
“師弟,你現在已經練氣圓滿,也該考慮筑基的事情了,”
寧象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師兄,我才剛練氣圓滿沒多久,對于筑基,現在還沒有頭緒”
葉牽羊起身說道:
“那正好,閑著也是閑著,師兄今天給你展示一下,讓你了解了解,。”
能夠近距離觀摩筑基修士施展仙基,確實不多見,寧象打起精神
“嘿嘿,看好了”
只見葉牽羊手中凝聚出一根銀色光柱,
銀色光柱落在地下的瞬間,便展開成一個十二面的盒子,散發著潔白的光輝
“這就是師兄的仙基?”
寧象打量了一陣,沒有看出什么門道
“別慌啊,你現在再看”,
葉牽羊掐出一個法訣,讓寧象將手伸進盒子
寧象依言照做,在手伸進去的瞬間,他看到一排排羅列整齊的物品,有兵器,靈材、靈藥,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
看著看著,覺得一些東西有些眼熟
“這不是我儲物戒中的東西嗎,怎么在這個盒子里?”
寧象驚訝的回頭,發現葉牽羊一臉得意的看著自己,
葉牽羊作為仙基的擁有者,看到的東西和寧象還不太一樣,這些排列整齊的物品,在他眼中可以分為三種顏色:
紅色是代表不能拿的,紫色是代表可以拿的,金色則是最符合盜亦有道精神的物品,不過十分罕見。
“這便是我的仙基【盜亦有道】”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寧象感嘆到,
“這有什么,現在的范圍還太小,才能覆蓋到半個觀止樓,等到我的修為原來越來越高,他的范圍也會越來越大”
葉牽羊掃視了一眼,在一片紅色海洋中發現一抹紫色
“誒?今天運氣怎么這么好,看看這個是什么?”
光芒散去,一方青絲手帕出現在了葉牽羊手里,手帕已經有些陳舊,但從制式可以看出是女子的私物。
葉牽羊展開閱讀,笑容逐漸收斂,
“師兄,上面寫的什么?”
寧象也好奇的湊了過來,
只間手帕上面寫著:
【長生路遠,不必回首。】
【庭前春草又生,非復去歲模樣,吾在此間安好,請君莫念。】
……
字跡娟秀,微微向左傾斜,
兩人一時間沉默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既然被我拿到了,那便是有緣,去看看吧,師弟。”
葉牽羊眼神復雜,長嘆一聲,
寧象默默的跟在葉牽羊后面。
向東飛了數息,
二人在一處山澗底下,發現了這手帕的主人,
主人已經皮肉不存,只剩下一具骷髏,一把生銹的長劍歪倒在他的身旁。
從骷髏的姿態可以看出,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在向上攀登著,
長劍的劍柄出有一暗匣,想必這手帕就存于這匣中,才免于腐壞,留存至今。
“體力不支,從上面摔下來的,”
葉牽羊得出結論。
這樣的求仙問道者是罕見的,
寧象知道,
凡人的土地是有吸力的
大部分的農人都會被牢牢地吸附在土地之上,終身不會離開,
遠游對家里來說是不孝,對君主來說是不忠,
雖然長生久視的誘惑是那么的強大,但很少有人會真正踏出這一步,
眼前這人,無異是個異類。
挑開附著在骷髏之上的麻布碎片,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
一張地圖掉落了出來,顯露出他的來處
葉牽羊將那具枯骨的骸骨收斂起來,化作骨粉,然后用那塊手帕包裹,
“葉師兄,”
寧象已經猜到了葉牽羊要做什么,
“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值得嗎?”
葉牽羊此時仍在被三大宗門通緝,還有那在暗處的魔傀教,此時前往遠離宗門的東荒腹地,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葉牽羊轉過頭,用手拍了拍寧象的肩膀
“寧師弟,”葉牽羊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你覺得,仙人應該是什么樣的,是有情的,還是無情的?”
他走到山澗邊,負手而立,目光望向遠處,繼續說道:
“這是我師傅曾經問過我的一個問題,我想了很久,最后得出一個答案,那就是遇事不決,遵從本心既可,”
葉牽羊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
“我不是一個能夠袖手旁觀的人,如果不這么做,我念頭不通達。別看我這樣,我可是正兒八經的筑基大修!”
“所以,寧師弟,你不必為我擔心。”
葉牽羊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區區一些宵小之輩,還奈何不了我葉牽羊,我自有脫身之法。”
寧象靜靜地聽著葉牽羊的這番話,
“念頭通達……”
寧象在心中默默地咀嚼著這四個字,若有所悟。
他也被葉牽羊此時的情緒感染了
“既然葉師兄心意已決,那師弟自然奉陪到底”
寧象道,
“哈哈,好!”葉牽羊爽朗一笑,
“走吧,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去尋訪那位留下手帕的癡情女子,看看她如今身在何方,過得如何了。”
于是,葉牽羊在前,寧象在后,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了這處山澗,朝著那城鎮方向,化作兩道流光,疾馳而去。
……
這是一座頗為繁華的城鎮,街道兩旁商鋪林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充滿了濃郁的煙火氣息。
葉牽羊和寧象收斂了自身的修士氣息,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有些迷茫起來
“師兄,你有沒有搜尋之法啊?”
寧象問,
要在偌大的城鎮中,尋找一個生活于此的凡人女子,并不算容易,更何況已經過去了不少年頭
所幸,人的生活總是有跡可循的,他們在一處茶館中找到了一位知情人士,一個頭發花白的山羊胡老頭,
“二位客官,你們要找的這位姑娘,若是我這老朽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城南蘇記繡坊的二小姐,閨名單名一個婉字。
約莫……嗯,五十多年前,這位蘇二小姐確實到了待嫁的年齡,與一位要去尋仙問道的年輕劍客有過一段情緣。
蘇婉小姐和那年輕劍客十分的般配,若是那劍客留下,也稱得上一段佳話,
只是后來,那劍客一心求仙,一去不返,杳無音訊……”
山羊胡老頭瞇著眼睛,回憶著說道。
“那這位蘇婉姑娘,如今可還在城中?她現在又住在何處?”葉牽羊追問道。
山羊胡老頭嘆了口氣,道:
“唉,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啊。那位蘇二小姐,在苦等了那劍客數年無果之后,最終還是聽從了家里的安排,嫁給了城中一位家境殷實的布商。
如今嘛,她應該早已是兒孫滿堂,頤養天年了。至于住址,我這里倒是有她夫家陳氏布莊的老宅地址,就在城西的柳葉巷深處,門前有兩棵老槐樹,應該不難尋找。”
得到了確切的地址,葉牽羊留下幾塊碎銀子作為酬謝,便與寧象一同離開了茶館,朝著城西的柳葉巷方向走去。
一路上,兩人的心情都有些復雜。
“原來已經過了五十年了啊,”
“是啊,五十年了”
曾經的山盟海誓,曾經的刻骨思念,或許早已在日復一日的柴米油鹽和兒孫繞膝的平淡生活中,被漸漸磨平
柳葉巷深處那座宅院門前,有一顆是槐樹,另一棵也是槐樹,
槐樹高大,樹蔭濃郁,
宅院的門虛掩著,從里面不時傳來孩童嬉笑打鬧的聲音,以及婦人們準備晚飯時鍋碗瓢盆碰撞的清脆聲響。
偶爾還能聽到一位老婦人略帶沙啞、卻充滿慈愛的聲音,在輕聲呼喚著孫兒的名字。
葉牽羊和寧象站在門外,透過門扉,能看到院內一位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太太,正坐在槐樹下的石凳上,手里拿著針線,笑瞇瞇地看著幾個在院子里追逐嬉戲的孩童。
她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的褶皺,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溫和而慈祥,
只是,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懷春的少女,而是一位歷經了歲月滄桑、兒孫滿堂的幸福老人。
她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平淡幸福,過著屬于自己的安穩生活。
葉牽羊和寧象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釋然,也有一絲莫名的悵然。
他們默默地站在門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院內那溫馨熱鬧的景象,最終,誰也沒有選擇上前去敲門,
“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葉牽羊輕聲說道。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追求長生的劍客死在了追求長生的路上,曾經的少女如今已經垂垂老矣
寧象也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們此行的目的,似乎已經達到,又似乎什么都沒有改變。
“葉師兄,我們現在回宗門嗎?”
寧象問道。
葉牽羊遙望了一眼天邊的夕陽,臉上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從儲物袋中取出那個包裹著劍客骨灰的青絲手帕。:
“嗯,是該回去了,把這骨灰也帶回去吧。”
“我之前想錯了,那劍客所要的是漫漫黃塵中的長生久視,而蘇婉小姐所追求的則是阡陌紅塵中的幸福安穩,
兩人誰都沒有錯,只是選擇的道路不同罷了,
觀止樓,或許才是這劍客歸宿。”
……
說話間,一顆藤球從院中飛出,滾落到寧象腳邊
一個小童向他蹣跚跑來,眉心一點紅痣,看起來珊珊可愛
寧象撿起藤球遞給小孩,又摸了摸他的腦袋
“謝謝哥哥。”
小童乖巧道謝。
“宴兒,別亂跑。快回來。”院內傳來蘇婉輕聲地呼喚
小童急忙跑進院里
“奶奶奶奶,門口有兩個大哥哥,是不是找你的呀?”
“大哥哥?”
年邁的蘇婉抬頭,卻發現門口并沒有什么人,
她擦了擦眼睛,
不知為何,多年前的記憶涌上心頭,年輕劍客的臉再一次浮現在她眼前
她向遠處張望著,
此時夕陽即將沉落,金光向遠處延伸
而在遙遠的天的盡頭,有兩道流光拉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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