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一把匕首,輕輕在裸露的骨骼上刮,直到有細小的血珠滲出,然后開始調用先天之氣修復傷勢。
“小子,看好了,先天之氣妙用無窮,白骨生肌就是其一,日后你遇到這種情況,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隨著先天之氣的涌出,原本冒出血珠的地方開始重新生長出脈、肉、筋、皮。
這個過程顯然極為痛苦,六指兒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也更加蒼白了幾分。
寧象看著他處理傷勢,心里惦記著另一件事,他小心地從懷里掏出那枚冰涼的水晶球:
“六指前輩,自從我進了懸河口鎮(zhèn),赤尾娘娘就不說話了。”
六指兒分神瞥了一眼,眉頭微蹙:“赤琉璃?我看看。”
他暫時停下療傷,接過水晶球。
只見球中的紅尾鯉魚靜靜地懸浮著,雙目緊閉,原本流光溢彩的鱗片也顯得有些黯淡。
“嗯……”六指兒沉吟片刻,“剛才那場打斗動靜不小,靈力激蕩。她的形體似乎遭遇過重創(chuàng),現(xiàn)在被困在這【月闕珠】里,又傳你【源氣】,恐怕是消耗過甚,暫時陷入沉睡了。不過也可能是這【月闕珠】本身在抽取她的力量。”
“那她會不會有事?怎么才能救她出來?”寧象急切地問。
“性命無礙,只是需要靜養(yǎng)。至于救她出來……”六指兒搖搖頭,“這【月闕珠】是件特制的法器,據(jù)傳來自月桂蟾宮,有固攝形體之功,只有在特定的時機和地點,借助外力才有機會破開,但現(xiàn)在它形體還不能穩(wěn)固,最好先讓它蘇醒,然后再做打算。
五日后的河祭,就是很好的機會。”
寧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將水晶球重新貼身收好,又想起了那枚丹藥:“前輩,你給我的這個……”
六指兒臉上擠出一絲奇怪的笑容,指了指丹藥:“伐髓丹,好東西。你剛煉化先天之氣,根基初定,但體內雜質尚多。服下此丹,可洗經伐髓,排除體內污穢,強健肉身,對你日后修行大有裨益。不過……”
他話鋒一轉,“過程會相當痛苦,比尋常病痛劇烈百倍,你可得有心理準備。”
寧象捏緊了丹藥,眼神堅定:“我不怕疼。”
他想起在飛來峰那種登高望遠的快意。
只要能變強,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一切都值得。
“好小子,有膽色。”六指兒贊許地點點頭,“不過現(xiàn)在不是時候,你得找個絕對安靜,無人打擾的地方服用。等我處理完傷勢,再替你護法。”
寧象這才想起外面還躺著兩個人:“對了,前輩,外面還有兩個戲班的武夫,就是剛才被震暈的那兩個。”
六指兒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你自己處理吧,他倆當時不自量力,還想搶奪我的儲物戒指,真是可笑。”
他點了點頭,快步走出小院,老許剛才給了他一把瓜子,還挺好吃的。
夜色已經完全降臨,懸河口的街道上燈火零星。
長期與仙人共處的凡夫俗子,神經都似乎有著超乎尋常的韌性。
他們一聲不吭地收拾著剛才仙人之戰(zhàn)破損的房屋、倒塌的樹木,填平道路的坑洼,為死去的親人料理后事。
視而不見,是久經檢驗的生存法則。
禍從口出,是代代流傳的血淚教訓。
寧象望著沉默的人群,也望著沉默的夜空,心中突然升起一絲光亮
如果有一天我成仙做祖,能不能讓這些人過的好一點呢?
這個想法在心里剛一扎根,竟不受控制的生長起來。
寧象找到躺在不遠處的老許和絡腮胡,兩人依舊昏迷不醒。他小心地將兩人分別拖進附近一條偏僻無人的窄巷深處,確認不會被人輕易發(fā)現(xiàn)后,才轉身返回六指兒的小院。
回到屋里,六指兒已經處理完了手臂傷勢,看起來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氣色明顯好了不少。
他正盤膝坐在床上,閉目調息。
寧象不敢打擾,走到墻角,好奇地打量著那個奄奄一息的癩頭仙人。
在他心目中,仙人應該都是十分英俊的,為什么這個仙人如此丑陋,癩頭癩腦的,像個長滿疙瘩的癩蛤蟆。
過了一會兒,六指兒緩緩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
他看向癩頭仙人,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得從此人嘴里問出些東西。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懸河口,這群瘋子又在謀劃些什么”
寧象問道:“怎么問?他還暈著呢。”
“哼,我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六指兒冷笑一聲,但隨即又搖了搖頭,
“搜魂之術有傷天合,而且如果人給他下了禁制,還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他頓了頓,對寧象說道:“看他樣子,多半是【生別離窟】的人。這些瘋子實在惡心,最好虐殺凡人,手段粗糙低劣,只要看見一個,附近至少會有一窩。”
“那我們怎么辦?”寧象感到一絲緊張。
“當務之急,一是盡快恢復實力,二是弄清楚他的目的,三是安全度過河祭,助赤琉璃蘇醒。”
六指兒看向寧象,“小子,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盡快服用“伐髓丹”,提升實力。這種情況下,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活下去的機會。”
寧象重重地點了點頭,將那枚褐色的丹丸緊緊攥在手心。
他知道,一場真正的考驗,即將開始。而那個躺在墻角的癩頭仙人,既是危險,或許也是一個了解這個陌生而殘酷的修仙世界的突破口。
他走到方桌旁坐下,將那枚褐色的“伐髓丹”放在手心,感受著丹藥上傳來的溫潤質感和其中蘊含的奇異力量。
變強,要變得更強!只有這樣,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才能不再任人擺布,才能真正地“出去看看”這個廣闊而危險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六指兒緩緩收功,睜開了眼睛,眼神中的疲憊稍減,但依舊凝重。
他看了看寧象手中的丹藥,沙啞地開口:“決定了?”
寧象重重點頭:“嗯!”
“好。”六指兒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骨骼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伐髓過程兇險,痛苦異常,常人難以忍受。一旦開始,不可中斷,否則輕則經脈受損,重則形毀人亡。你須以大毅力、大決心扛過去。我會在此為你護法,但關鍵還在于你自己。”
他指了指屋子中央的玉臺:“就在那里坐下吧,按照圖景的指引,抱元守一,無論多么痛苦,都要守住靈臺一點清明,引導藥力淬煉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