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嵐捏著泛黃的羊皮殘頁，指腹摩挲著邊緣焦黑的火痕。這是三天前在秦嶺古棧道廢墟里找到的，殘頁上用朱砂繪著北斗七星圖，星位之間纏繞著道家符篆，右下角赫然印著「碧游」二字。

「這是馬村長的手筆。」馮寶寶蹲在一旁，用樹枝戳著地上的螞蟻。她的指甲縫里還嵌著干涸的血跡——三天前他們剛從一群手持神機百煉法寶的異人圍攻中脫身。

張楚嵐瞇起眼，想起碧游村覆滅時馬仙洪焚燒所有典籍的場景。「修身爐的圖紙被燒得一干二凈，怎么會有殘頁流出來？」他忽然注意到殘頁背面有一行極細的蠅頭小楷：「甲申之后，唯有炁體源流可破。」

「寶兒姐，」張楚嵐將殘頁對折塞進風衣內袋，「咱們得去找王也。」

成都武侯祠的紅墻竹影間，王也正盤腿坐在放生池邊的石凳上，面前擺著九宮格棋盤。他的手指懸在棋子上方，卻遲遲未落。

「王道長，有人找。」掃地的老道話音未落，張楚嵐和馮寶寶已經跨過門檻。王也抬頭，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碧游村的東西？」王也接過殘頁，指尖在符篆上游走，忽然瞳孔驟縮，「這是風后奇門的逆布之法！」他抓起棋盤上的棋子，在石桌上擺出北斗七星陣，「馬仙洪在復刻八奇技，這殘頁是陷阱！」

張楚嵐皺眉：「陷阱？」

王也指向星位中央：「當年無根生在二十四節谷擺過類似的陣，引三十六賊入局。這殘頁的星位被刻意顛倒，會把人引向……」他突然捂住心口，鮮血從指縫滲出。

「王道長！」張楚嵐扶住踉蹌的王也，看見他后頸浮現出黑色咒文。馮寶寶抽出柴刀抵住王也的喉嚨：「誰下的蠱？」

王也慘笑：「曲彤……曜星社的手段。」他的聲音越來越弱，「快逃……」

岐山深處的溶洞內，張楚嵐背著昏迷的王也，馮寶寶在前方開路。洞壁上的磷火明明滅滅，空氣中彌漫著腐肉氣息。

「有活人。」馮寶寶突然停步，柴刀指向左側石壁。張楚嵐望去，只見陰影里蜷縮著數十個蓬頭垢面的異人，他們的手腕被鐵鏈鎖在巖壁上，雙眼空洞無神。

「是藥仙會的人。」張楚嵐認出其中一人腰間的青銅藥杵，「陳朵死后，他們殘余勢力投靠了曜星社。」

「張楚嵐——」黑暗中傳來陰陽怪氣的笑聲，溶洞頂部垂下數百條銀色絲線，織成巨大的蛛網。一個身著紫色旗袍的女人倒掛在蛛網上，發梢滴著墨綠色黏液，「曲彤大人說，只要你交出殘頁，就放王也一條生路。」

馮寶寶舔了舔柴刀：「先殺了你再說。」

紫袍女人的瞳孔突然分裂成無數六邊形復眼，她的身體開始膨脹，皮膚裂開滲出黏液。「我是呂家新門主呂歡，」她的聲音變得尖銳刺耳，「雙全手·紅手！」

馮寶寶揮刀砍向蛛絲，柴刀卻被黏液腐蝕出缺口。張楚嵐將王也藏在石后，從懷里掏出一把銅錢：「武侯奇門，八門遁甲——生門開！」銅錢旋轉著飛向呂歡，卻在半空被黏液裹住。

「雕蟲小技。」呂歡的指尖射出黏液，張楚嵐險險避開，后背被劃出三道血痕。突然，他聞到一股甜膩的香氣，意識開始模糊。

「楚嵐！」馮寶寶的聲音變得遙遠，張楚嵐看見呂歡的嘴角咧到耳根，無數觸手從她體內鉆出。他摸向腰間的雷法指訣，卻發現全身動彈不得。

「住手。」王也的聲音突然響起，他踉蹌著走出陰影，瞳孔里流轉著八卦圖，「風后奇門·亂金柝！」

時間在亂金柝的術法中凝固，呂歡的觸手懸在半空。王也的額頭青筋暴起，嘴角溢血：「快走……我撐不了多久。」

張楚嵐抱起馮寶寶沖向溶洞深處，身后傳來呂歡的尖叫：「你們逃不掉的！曲彤大人已經布下十二勞情陣——」

通道盡頭是一扇青銅巨門，門上刻著「羽化登仙」四個篆字。張楚嵐將殘頁貼在門縫，北斗七星圖發出紅光，巨門緩緩開啟。門內是個巨大的石室，中央擺放著一具水晶棺，棺中躺著個銀發少女。

「這是……」馮寶寶瞳孔收縮，水晶棺中的少女與她長得一模一樣。

「馮寶寶，」張楚嵐突然聽見王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殘頁離開，我在武侯祠留了退路。」他轉頭，看見王也靠在石門上，身后是正在融化的呂歡。

「王道長！」張楚嵐沖向王也，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王也笑了笑，轉身走向石室深處：「替我向諸葛青問好。

張楚嵐抱著馮寶寶逃出岐山時，天邊泛起魚肚白。他們在武侯祠后巷的老槐樹洞里找到王也留下的錦囊，里面裝著半塊天師度令牌和一張紙條：「炁體源流的秘密在龍虎山。」

「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馮寶寶攥緊柴刀，「曲彤的目標是寶兒姐的記憶。」

張楚嵐望著錦囊里的令牌，忽然想起殘頁背面的字跡。甲申之亂、碧游村、曜星社……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名字——無根生。

「走，去龍虎山。」張楚嵐將令牌收入懷中，「我要讓老天師給個說法

龍虎山的天師府內，張之維正在擦拭佩劍。「楚嵐那小子，終于摸到邊了。」他望向窗外的云海，「只是這真相，他未必承受得起。」

暗處，一個身著黑袍的身影悄然退去。他的掌心躺著半塊天師度令牌，與張楚嵐手中的令牌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