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行人把自己反鎖在三樓的屋子里,緊接著就開始加固大門,薛白覺得他們大概率是沒顧得上眼下的狀況。
先不說能不能防得住怪物,首先把自己困在屋子里就不算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從窗戶往外看,此時天色已經變得昏暗,陰沉昏暗的天空中已經不見一點日光。
手機上顯示的是下午五點,烏山療養院中卻感覺快要入夜了。
不管是昏暗的光線還是烏云壓頂的氣氛,都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就像是在預警著某些更加危險的東西正在緩慢靠近。
“我在想,如果太陽落山或者光線完全沒被遮擋,這些怪物會不會變得更兇暴。”
聽到薛白的話,所有人都詫異看向他,似乎對于他這時候了還潑自己人冷水的行為頗為憤慨。
“行吧,那我說點別的。”
薛白隨手朝窗外一指。
“那些黑衣服的怪人也圍上來了。”
仿佛有咯噔的一聲回蕩在這間小小的屋子里。
杜曉趕忙上前查看,果不其然,就像薛白說的那樣,那些黑色衣服似人非人的東西,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了建筑的陰影中,慘白的臉上空洞洞的五官看著杜曉所在窗戶的方向。
光是存于烏山療養院的怪物就已經讓人無從下手了,現在情況更是看不到一點希望。
杜曉的心臟不爭氣地開始加快速度,他很想在這時候表現得坦然一些,但嘴唇卻怎么也張不開。
“我們……。”
短短兩個字之后,杜曉就再也說不出后面的話來了。
只不過沒等杜曉繼續頹喪下去,肩膀便被薛白拍了拍,看著薛白漂亮臉蛋上完全沒有緊張和苦楚,杜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這人心大還是堅強了。
“別苦著臉了,你看那邊。”
薛白朝著樓下怪物的方向指了指,示意杜曉往那邊看。
這一看,杜曉不由得睜大了眼。
“這是。”
只見原本還算平和的怪物們,此時就像是被激怒的野獸一樣發了瘋似的朝著那些黑衣怪人撲了過去。
——果然。薛白抓住了一些關鍵,就像之前他猜測的那樣,烏山療養院突然變成魑魅魍魎橫行的鬼蜮確實是因為受到了刺激,而現在看來原因很大概率就出在這些黑衣服的怪人身上。
怪物們的出現并不是為了區區幾個誤闖的人類,而是為了對付這些怪人。
手腕被人拉了一下,讓薛白回過神來,他低頭就看到了站在身邊的夏晴,而杜曉已經走到了門邊,將剛布置好的阻攔物推開。
“跟我來,我們趁著這些怪物內斗的機會逃出去。”
在療養院的怪物大部分被黑衣怪人吸引走的情況下,杜曉憑借著過硬的本事,還真就帶著一眾人找到了一條能夠走通的路。
眼看著一路上的景色隱隱約約有點印象,直到看到那扇銹跡斑斑的大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這一次,是真正的療養院門口。
薛白朝著療養院生銹的鐵門探出手,微微感受到了一股像是氣流撲面而來的阻力,但并不是那么明顯,他的手掌便直接握在了生銹的鐵柵欄上。
伴隨著牙酸的聲音,療養院的大門被推開了。
瞬間,陽光早已不再,蒼白的月光在山林樹木間投下影子,風聲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產生了一種感覺,他們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薛白回頭看了一眼不再是殘垣斷壁根枝和橫生的烏山療養院,順便將手上從鐵門上沾上的鐵銹擦在杜曉衣服上。
烏山療養院,褪去了詭異和迷離,就這么清晰地坐落在眾人身后,一如其他廢棄建筑那樣衰敗而頹廢。
“走吧。”
薛白伸了個懶腰,語氣頗為輕松地說。
“今晚忙了一晚,得好好睡一覺。”
說著,他便想起了今晚本來的目的,便問起了幾人拍攝的成果。
不說別的,要是拍下了些什么精彩片段,哪怕當做個人制作的特效,也能收獲一波播放量。
三個主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無奈。
不是哥們,咱們都經歷了一場奇幻冒險了,你就惦記著那點逼視頻是吧。
最后還是戰車君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攝影機,看那沒有炮管的小方盒樣式,大概不是什么專業設備吧?薛白沒這方面的經驗,只是瞎猜。
“拍倒是拍了一點。”
戰車君試了試,確定機器能夠正常啟動,才繼續說到。
“不過我們從中間就只顧得上逃跑了,我也不知道拍到些什么,得回去看了再說。”
比起薛白,一旁的杜曉眼睛反而先亮了起來。
對于薛白來說,這只是個賺錢的視頻,可對于杜曉來說,這個視頻就非常重要了,里面可能記載了一些他們異常事件調查辦公室至今為止都未得而知的情報,不管是療養院發生的異變,還是之后出現的蛆人,都是非常重要的。
于是杜曉便開始和戰車君商量,想要買下……至少是買下拷貝件。
之前經歷的恐怖就像是夢一樣,暫時被拋在腦后,大家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悅中。
所以沒人察覺到異常也是無可厚非的吧?
銹蝕的大門,搖曳的樹木,停在路邊的車子,所有的影子,在這一瞬間,全都指向了這些毫無防備的幸存者。
薛白看到了影子的變化,卻因為這方面的經驗,沒有立刻做出判斷,反而是儺神第一時間來到身邊,將他護住。
然而。
薛白并不是目標。
如同海市蜃樓,又如同升騰的熱氣產生的視覺現象,身后的療養院像是月光投下的幻影一般,搖曳著,張開大口,將夏晴吞下。
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的薛白迅速轉身,臉上毫無表情,只剩下印照著月光的黑色眼眸泛著冷意。
“儺神。”
在那搖曳的幻象尚未退卻的時候,強大的壓力便將整個大門及地面扭曲在一起。
薛白的影子從腳邊快速竄出,似有紅光一閃而過,朝著那還未消散的幻象撲去。
卻終究慢了一步。
無論是儺神還是影子中一閃而出的紅光,最終都沒有觸及到那稍縱即逝的幻象。
那幾乎肉眼無法察覺的搖曳著的朦朧幻象,縮小著,飛速退入到療養院的黑暗中,帶走了夏晴。
薛白一言不發,經過曾經是鐵門和鋪砌路面的磚石,現在已經在儺神的扭曲下變成了人頭大小漆黑方塊的殘渣。
被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