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半年多前剛回山。

如今血孽峰上的氣氛蕭條了許多。

就連江澈去往歸藏閣這種往日弟子云集的地方，也幾乎沒有看到幾張還算眼熟的面孔。

應該大都奔赴銹脊群山或是大陳國境內了。

江澈從洞府離開，一路在山道上踱步。

偶爾才遇到些不知是哪位長老的煉氣弟子在道旁行禮。

他心中感嘆：“這種場面快要回到當初血孽峰剛內斗結束的樣子了。”

其實除卻攬天閣。

枯心宗已經算是大陳國頂尖的修行勢力。

竟然也冷清至此。

恐怕整個大陳國的修行界都不太好過。

苦修十數載，江澈如今筑基初境，即便還做不到完全寒暑不侵，可也相去不遠。

如今竟然能真切在山中感受到一股入秋的寂然。

“師父，您找我？”

一路步行前往杜岳所在別府。

江澈恭敬行禮后，才在師父允肯下小心入座。

簡單檢查過弟子近期的修行之后，杜岳滿意頷首道：“相同境界時，殷小子遠沒有你省心。”

“殷師兄資質卓越，弟子這算是以勤補拙。”江澈微笑。

杜岳未曾反駁，看向江澈道：“你雖然在府中靜修，但山外的事情應該也大略了解？”

江澈點頭：“銹脊群山內懸尸峰師兄出手定鼎。

青河崖駐地新成。

現下峰中許多筑基煉氣同門都開始陸陸續續往銹脊群山深處推進。

據說山中偶爾還有金丹真人再度交手的傳言。”

杜岳道：“不錯，那大陳國的方向呢？”

江澈小心觀察師父眼色：“只說外界發生的事實，還是包括一些峰中弟子的傳言？”

杜岳溫聲道：“此間別府，暢所欲言。”

江澈道：“方家旁系弟子周明突襲青蚨鎮坊市，重傷方家金丹。

此后我圣宗弟子頻繁借周明旗號，對方家出手。

據說方家又說動了新的大陳國修行世家下場。

在圣宗三府兩州之內攪動風云，亦牽扯我宗大量弟子在外。”

“不錯。”杜岳幽幽地嘆出一口氣，“血孽峰雖是諸法脈并存，但畢竟算是枯心宗治下，宗門大勢所趨，大多時候也無法置身事外。”

江澈低頭沉默半晌。

抬頭道：“我明白，師父的意思是，我恐怕也得出門了？”

杜岳無聲頷首，片刻后還是解釋道：“你陸師兄因故近年來都不在宗門。

素衣仍舊閉關。

若是一切順利，此次出關后，門中或許可再多一金丹，不好驚擾。

遇事只有你和殷小子奔波。”

江澈朗聲笑道：“師父但講無妨，去大陳國方家，還是要我入銹脊群山？”

杜岳欣慰地看著江澈：“其實不止這兩條路。

只要事態惡化前你離宗在外，回宗后又有說得過去的理由，也沒什么人會當真拎著你不放。”

“師父請說。”

其實不論是銹脊群山還是方家。

除了確實要承擔風險外，方家修士的血肉魂靈，以及銹脊群山內諸多資源都是枯心宗弟子的晉身之資。

若不是如今雙管齊下局勢緊張，愿意去的弟子不少。

只不過和江澈近期的修行安排不合罷了。

杜岳道：“前兩條路自然就是面向與方家合流的幾個世家，還有深入銹脊群山。

這兩條路在萬事堂中應該都有具體的任務。

接下任務，或尋一二相熟弟子，或獨身前往，完成差事后，可保留途中所搜集資糧，功績另行計算。

去銹脊群山的話。

青河崖駐地內應該就有萬事堂弟子常駐，不需經常回峰。”

枯瘦的雙手捧住茶盞，杜岳繼續道：“除了這兩條路外的第三條。

是離開大陳國，往枯心宗西南面走，直抵云麓國邊境。”

“境外大妖？”江澈問道。

“沒錯，正是去探查境外大妖的動向。”

杜岳頷首：“此事原先都是你陸師兄負責，但他如今離宗遲遲未歸，恐怕不得暇。”

江澈聞言皺眉。

境外大妖修為不凡，遠不是尋常煉氣、開慧期的妖獸可比，其中妖丹境界甚至化形的大妖可不在少數。

這條路聽著還要再危險三分。

杜岳呵呵一笑，隱晦道：“攬天閣本宗位于大陳國西北面邊境。

恰好在那群大妖正上方。

雖然相距遙遠，但在攬天閣鎮壓下，上回有境外大妖入大陳國滋擾，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情。

這也是為師最建議你選的一條路。”

說到這里，江澈恍然。

師父的意思，或許是叫自己以此事為借口，離宗避禍后，自行覓地修行，直到枯心宗時局穩定再行回返。

反正都三百年沒敢來了。

總不至于他離宗幾十年，就再度來犯？

沒想到師父竟如此遷就他偏好靜修的性子。

“還有第四條路。”

眼見江澈理解話中意思，杜岳也不多說，適可而止，笑道：“這條路倒是一件和為師有關的實誠差事。

為師早些年在大陳國臨川府府城內，盤下了一間藥鋪。

據說這些年經營還算不錯。

但離上回去收利錢，已經過去數十載了。

你愿意的話，可以動身替我跑一趟，全權處理此事。”

“府城藥鋪？”江澈聞言有些錯愕，“師父你還做這種生意？

而且臨川府，應該不是枯心宗治下三府兩州的區域吧。”

杜岳哂笑道：“亂成現今這個樣子，枯心宗所謂三府兩州的分界還頂什么用？

而且，供養本脈修行，所耗財力不菲。

宗門之外，總也得有點分散開來的進賬才行，蚊子腿小，那也是肉不是。”

“但，師父，你賣給誰呢？”江澈還是不解。

“總不能是賣給攬天閣吧，人家有世家和大陳國皇室代為收攬天下資糧，也不缺這些。”

杜岳解釋道：“臨川府外，稍有一段距離。

就是目前大陳國境內最大的散修聚集地千崖洞，也是目前唯一還有金丹散修的所在。

這間藥鋪主要面向的就是千崖洞內的散修。

除此之外，據說也有各大世家和攬天閣下宗弟子光顧。

畢竟銹脊群山內的藥植和所煉丹藥，在大陳國境內其實都算稀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