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執弟子禮：“不知獲此靈物需要弟子做些什么？”

杜岳贊許點頭。

煉氣境在如今的大陳國修行界實在不值一提。

更不可能接觸到什么有價值的天地靈物。

若是弟子修行破境諸物都需要自己設法籌謀打算，那處境和外間的那些散修也沒什么不同，將來的成就自然和散修相仿，上不得臺面。

境界低微時，師門提供修煉寶材，再給予一定程度的磨礪。

等到弟子境界精深，可堪大用時。

才能出門真的為師門一脈奔波，做點實事。

若為了節省手中的一點煉氣境資源，放養弟子，無異于舍本逐末。

只是，他的打算歸他的打算。

若身為弟子，將其視作理所當然，也未免令人心寒。

江澈聽聞天地靈物的消息，第一時間不是伸手討要，而是詢問自己能為之付出什么，這下意識的反應，讓杜岳滿意。

“你大師兄前些年在宗外行走，偶爾會遇到一些可能產出靈材的秘境、寶地。

若是日子將近的，譬如此前的腸蝕草。

就會在原地休整、等待一段時間。

若是尚且遙遙無期的，就會記錄下來，傳回宗里。”

江澈對那株腸蝕草還有印象。

當時陸師兄言說只離山半年，卻因為遇到了那株腸蝕草，臨時決定多盤桓了兩年之久方才回宗。

那時陸師兄還往宗內傳訊。

問師父門下有沒有弟子想去彼處借秘境修行的。

江澈問道：“莫不是陸師兄此前記錄下的某處寶地，如今開花結果，所出靈物正合弟子所需？”

杜岳嗓音干啞，笑了笑：“你倒是聰慧。”

不過話鋒一轉又道：“但說得并不完全。

二三十年前，他曾在山外意外尋得一處真陽之地，但彼時那真陽之地還只是剛剛成形，尚未誕生出靈種來。

這類天地所鐘，諸多意外巧合共同作用出的奇地。

很難以人力直接催化，所以只能記錄在案，任由它自行演變。”

江澈點頭表示理解。

他得到鐵骨花的那個地谷，就是這類所在。

杜岳拂了拂身上的灰色大氅，繼續道：“你先前所得兩物，虛魄寒砂和鐵骨花，這些日子我閑暇時推敲，與之相匹的天地靈物，誕生自真陽之地的可能性極大。

但，彼處真陽之地是否已經結出靈種。

又究竟會結出什么樣的靈種，是否真的合你所需。

你還得親身跑上一遭才能知曉。”

江澈毫不猶豫頷首：“明白了師父，近月間我把洞府尚未了結的事情整理一番，就及早出發。”

杜岳提醒道：“這趟出門，叫殷小子與你隨行。

等到了地方，再具體思量如何安排。

或許仍得等上一段時間，都是說不準的，得事先做好打算才行。”

囑咐過該囑咐的事情，江澈告別師父，離開別府。

回到自己修行的洞府，江澈心中稍有些感慨。

從坊市回山時，本以為會一直靜修到破境筑基方才出關。

不想雖然做的事情不少，從赤砂靈源洞天到銹脊群山，但到底也才呆了三個多年頭，就不得不再次離宗。

“這趟下山，可能還要等真陽之地的靈種成熟。

又是歸期不定。”

江澈沒有第一時間收拾靜室中的修煉所需，反倒是徑直往洞府更深處走。

里面被他單獨開辟出了一間暗室。

暗室中是一個三尺見方的淺底水池。

旁邊有一處高臺，和一小塊容納江澈自己盤膝修行的空地。

整體布局仿照的是赤鼎閣的密室，只是池中未和血河勾連，里面盛放的是江澈辛苦搜集來的養尸液。

養尸液中，一人半高的菩薩身正靜靜懸浮其中。

“腹部等處的創口，幾乎已經修補完善。”

江澈俯身仔細檢查，甚至取出赤銅短刀在菩薩身的尸皮上加力按壓，抽割，連一個稍微明顯些的白印都看不出來。

“身軀強度也基本恢復到生前的水平，可能還略有上漲。

可堪一用了。

一月之內，就能完成后續祭煉，將其帶出宗門護道。”

他并非懸尸峰弟子，既無成體系的師門傳承，宗內月例也無尸傀相關資源。

為了祭練這具尸傀。

他花光兌換筑基靈材后剩余的所有功績，才在歸藏閣處換得一本《陰尸凝魄決》。

對祭練尸傀所需的法門和靈材有了基本的了解。

池中的養尸液以及前期為了洗去尸身穢氣和雜質的靈材，都是他主動放棄月例中的凝心丹一類的心境丹藥去換取的。

攜帶尸傀出行的養尸袋。

則是用他早年在斷云隘靈脈處所得的靈石，走殷師兄的路子，從懸尸峰弟子那里采買。

“耗盡身家啊。

不過筑基期后，洞府就有資格改建，勾連血孽峰中的血池。

那時候起碼養尸液的花費就能省下來了。”

雖然耗資不菲，江澈心里卻沒有特別肉疼的感覺。

一方面是這具菩薩身確實如殷師兄所言，潛力巨大，尚未熔煉尸陰石，就已經能恢復生前的實力。

另一方面是他心里清楚。

有舍才有得。

他終究不可能只修持那些不額外耗費資源的傳承。

“眼下先以筑基為重，筑基之后，就可以認真考慮賺取功績和靈石的事情了。”

江澈以靈氣包裹，單手探入池中，將菩薩身撈起，擺放在高臺上。

從身側取過一只符筆。

依照陰尸凝魄決中的記載，開始在菩薩身上刻畫陰符。

和懸尸峰傳承不同。

陰尸凝魄決并非將尸傀作為單純的傀儡來操控，而是以秘法和靈材洗練尸身上穢氣的同時以煞氣凝煉假魄。

來一定程度上達成，只需簡單命令，就能讓尸傀半自主行動的目的。

相比懸尸峰傳承，主修尸氣，結尸丹。

這門法決雖然在操縱精細度上有所不如，但勝在不用改換修行根底。

也更符合江澈對其輔修來處理雜務、護道的定位。

“待陰符繪制完成，尸傀生出假魄，祭煉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江澈泡在暗室里閉門不出。

本以為這種生活會持續到一月后出發的那天。

但僅僅十幾天后，他的洞府就來了一位此前從未來過的拜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