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陣后，竇文軒忽然停下來了。

等了半天不說話，任浩左右看了看，這才發現，旁邊幾個當事人也豎起耳朵。

眼睛不時看了過來。

“……”

任浩不由得感嘆，看熱鬧吃瓜，果然是我們這片土地的特性。

連問詢自己案件的同時，都不忘聽聽別人的八卦。

“這樣吧，我們換個調解室。”

任浩剛說完，竇文軒就迫不及待點點頭：“好好好。”

果然，這個孩子害臊了。

任浩站起身，帶著竇文軒又到拐角處一個稍小的調解室。

調解室的門“咔嗒”一聲關上，隔絕了走廊外斷斷續續的電話鈴聲和同事們細碎的交談聲。

任浩轉身時，正看見竇文軒抬手抹了把臉，喉結滾動著，聲音里帶著幾分不自然的沙啞：

“任法官，剛才不好意思，但是我心里確實有氣啊。那個女人你不知道，太會裝了。”

他走到桌前，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聲響，金屬椅腿與瓷磚碰撞的聲音，像是他壓抑許久情緒的宣泄。

“跟我談戀愛的時候，各種騙我錢，這就不說了，畢竟咱跟人家談過一場戀愛，自己找的，我自己認。”

竇文軒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紅痕，眼神中涌動著怒火，說道：

“但我借給那個女人的錢必須還回來。那是我從我爸媽那兒拿的，老人家省吃儉用，我怎么有臉告訴他們錢打水漂了？”

任浩在對面坐下。

他望著竇文軒泛紅的眼眶，輕聲道：“你說的我都理解。”

“但現在問題是，陳局那邊已經查控了對方財產，但是卻依舊沒有拿到任何線索，還跟你出去找了兩次，也沒有結果。”

“難道就沒有什么手段，能夠直接定位她嗎？”

竇文軒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近乎絕望的希望。

任浩緩緩搖頭。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面對這樣的質問了，每次看到當事人眼中的失望，他都覺得胸口像壓了塊石頭。

“民事案件沒有，至少執行局沒有，公安那邊有，但一般用于刑偵案件。”

“這不科學啊！”

竇文軒猛地站起身，椅子“哐當”一聲向后倒去，“我們老百姓的錢要不回來，難道就放任這些老賴囂張？”

他的聲音在調解室里回蕩，帶著難以抑制的憤怒與不甘。

任浩站起身，彎腰扶起椅子，重新擺放好，動作不緊不慢。

他知道此刻竇文軒需要發泄，所以并不著急回應。

等對方重新坐下，他才緩緩開口：“這個話題我就不和你聊了，太大，太過于頂層建設。”

“以你我現在的認知，或許有時候不能完全理解，你再說下去，我也只能告訴你辦案踐行的‘三個效果’。”

任浩說這話時，心里微微一嘆。

這些話他說過太多次，可每次看到當事人的遭遇，心里還是有些無奈。

竇文軒泄了氣般癱在椅子上，臉上寫滿失望：“我真的找不到她！我要是找得到的話，早就把她給拘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成了喃喃自語。

任浩重新坐下，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專注地看著竇文軒，輕聲引導：“咱們再仔細想想，說不定能找到新線索。”

竇文軒嘆了口氣，開始絮絮叨叨說起往事。

他說起自己當初如何對蘇曉雯掏心掏肺，說起那些被欺騙的日子，語氣里滿是自嘲和悔恨。

“我當初還以詐騙去公安立案，公安說立不了，我們之間有轉賬記錄，實質是借貸關系，讓我去法院訴訟。”

他苦笑著搖頭，“結果到了執行，卻依舊要不回錢。”

“任法官，我委屈啊！”

現在周邊沒人，竇文軒眼圈都紅了。

想他當初付出了多少真心，現在就收獲了成倍的恨意。

當初網上見面時，竇文軒真的以為遇到了自己的小龍女，他說啥，小龍女都懂，他不開心了，小龍女安慰他，他高興了，小龍女陪他一起開心。

然后他們約了線下第一次見面，果然，他的小龍女長得很漂亮，身材也好，完全符合他的夢想中女朋友的樣子。

為了得到小龍女的認可，竇文軒各種買禮物，送各種包包，最新款的手機，最后終于俘獲了小龍女的芳心，倆人確定了戀愛關系。

結果呢，到了后來他才知道，這不是自己的真愛，這是自己命里一劫。

“……”

任浩耐心地聽著，時不時點頭回應。

等竇文軒稍稍停頓，他開口問道：“執行立案后，對方給你打過電話嗎？”

“打過！”

竇文軒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一下子激動起來，說道：

“剛開始讓我去向法院申請解凍她的銀行卡，我不樂意，她就開始罵人，還罵我屌絲，罵的可難聽了。后面我打電話就打不通了，應該被拉黑了。微信也刪除了。”

說到這兒，他的情緒突然有些低落，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面上的劃痕。

就在任浩以為對話要結束時，竇文軒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對了，任法官，我有個線索！”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像是在黑暗中發現了一絲曙光。

“就是這女人喜歡直播！經常在晚上直播，這樣你們能找到她嗎？這個情況我給陳局說過，陳局還給那個女人后臺發信息讓她履行，結果也被拉黑了。”

任浩微微一愣。

平臺直播？！

任浩坐直身體，心神微微一動，說道：“她在哪個平臺直播？”

竇文軒連忙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嘴里嘟囔著：“她在抖音快手都直播，我看看……”

很快，他找到了蘇曉雯的抖音賬號，遞到任浩面前，手指還在微微發抖。

任浩接過手機，屏幕上跳出一張張蘇曉雯的照片和視頻。

畫面里的女子確實長得不賴，身材高挑，穿著黑絲或是各種制服，舉手投足間盡是誘惑，每條視頻都帶著擦邊的意味。

評論區里充斥著各種曖昧的留言，任浩看完后，將手機遞回去。

竇文軒盯著屏幕，眼神里又是憤怒又是不甘，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你說我能不生氣嗎？你說你躲得遠遠的還好，眼不見心不煩，結果我還能每天在平臺看她活得瀟灑，換誰誰心里都難受。”

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手指死死捏著手機，指節泛白。

任浩輕聲道：“我理解。”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天花板，大腦飛速運轉。

竇文軒又急切地追問：“關鍵是找不到她人在哪兒，陳局說可能在外地，但具體哪兒他也不知道。任法官，就不能通過抖音平臺查一下她的位置嗎？”

任浩再次搖頭。

這些平臺也沒有權利給他開箱子，畢竟，他又不是某度的家里人。

任浩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

就在竇文軒滿臉絕望，準備起身離開時，任浩突然眼睛一亮，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海中成形。

“我想想辦法，你先回去。”

任浩站起身。

視網膜上的虛擬面板似乎也輕輕閃爍了一下。

【觸發新的任務】

【任務等級：突破級】

【被執行人：蘇曉雯】

【執行金額：10萬元】

【協助執行完成將獲得獎勵：身體素質+1，特殊道具：護身符+1，雙倍執行金額】

【當前完成度：0%】

任浩眸光微動了一下。

竇文軒聽到任浩這么說，用力點頭：“行，他們都說任法官你硬，我聽你的！”

臨走前，他又回頭看了眼任浩，那眼神里有期待，還有一絲忐忑。

任浩送走竇文軒，獨自站在調解室里。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形成明暗交錯的光影。

“沒想到這個蘇曉雯居然戳中了系統的g點，突破級任務，怕是也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容易。”

任浩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