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水晶吊燈將楊婉玲耳墜上的藍寶石折射成碎片，她望著那鏡中披著雪白婚紗的自己，一雙宛如星河的眼睛里藏著不易擦覺的喜悅，她的指尖深深掐進捧花鈴蘭的葉子里。露水順著指縫滴落在半年協議上，最后一頁的簽名墨跡未干，“高長春“三個字凌厲得像是要劃破紙面，她也在紙面上簽下了“楊婉玲”三個字。

“新娘該入場了。”

化妝師替她放下頭紗的瞬間，楊婉玲看見鏡中倒映出西裝革履的身影。高長春慵懶地倚在門框邊，一雙不輸于楊婉玲的美麗眼睛看著楊婉玲，黑色領結微微歪斜，胸口別著的藍玫瑰與她耳墜是同色系。他抬手整理袖扣時，腕表折射的冷光恰好晃過她的眼睛。

“協議第三條，”楊婉玲轉身時婚紗裙擺掃過滿地玫瑰花瓣，玫瑰花香也好像被這一掃而吹的更遠，“在人前要裝恩愛夫妻。”楊婉玲的語氣平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緒。

高長春嗤笑一聲走近，帶著雪松香氣的陰影籠罩下來。他緩緩地伸出手，替她調整頭紗的動作十分溫柔，像春風在幫她調整頭紗一樣，但高長春的指尖卻故意勾斷一縷發絲：“楊小姐倒是把條款背得滾瓜爛熟，看來對離婚勢在必得？“

宴會廳門緩緩開啟的剎那，楊婉玲挽住他的手臂。隔著西裝布料都能感受到緊繃的肌肉，掌心里沁出的薄汗不知是誰的。禮炮轟鳴中，她仰頭笑得眉眼彎彎：“呵，畢竟半年后就能擺脫高先生這張冰塊臉，想想都令人期待呢。”攻擊性很強的發言。

就這么不喜歡我？高長春被攻擊到了，心里面感覺堵堵的，他有這么不招人喜歡？

高長春嗤笑一聲“彼此彼此。”高長春低頭在她耳邊低語，溫熱氣息拂過珍珠耳墜，“比起跟口是心非的小野貓共處一室，我更期待半年后的自由。”

小野貓？楊婉玲的心被敲了一下，但是一想到后面那句就泛起擔憂，他到底跟我一樣，還是是真的?她的心里這樣想。

“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交換戒指時，銀圈卡在高長春的指節，楊婉玲想起剛剛高長春勾斷自己一絲頭發的一絲疼痛感，隨即輕輕一笑，用力一推，鉆石棱角在他無名指上劃出紅痕。

不是，這么記仇?！高長春吃痛收緊手指，將她戴著蕾絲手套的指尖攥得生疼。

攝影機快門聲中，他俯身吻上她的唇角，薄荷氣息混著一絲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她因剛才被攥的生疼而咬破他的舌頭。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輕輕一笑，而他的舌頭痛著，他抹去唇上沾染的口紅，在證婚人宣布禮成的瞬間松開手。漫天飄落的香檳色氣球里，楊婉玲瞥見他喉結不自然地滾動，就像高中畢業舞會上，他邀她跳舞時被拒絕后吞咽口水的模樣。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剛才的吻，不約而同地想：我剛才主動了？再對上視線時，不約而同地臉紅，別開視線。

“他在想什么?”

“她在想什么?”

不知牽手是不是連接了他們的大腦，看著對方同步自己的動作，兩人的腦子里都在想這個。

宴會結束...

高長恭多拿了件白色大衣，兩人并肩出了宴會廳的門，十月份的風還是有些冷的，穿著婚紗的楊婉玲直打哆嗦。

“穿著。”白色大衣被高長春披在了楊婉玲身上。

“我還以為你多拿你一件衣服是因為你變虛了身子脆弱呢。”楊婉玲心里泛起一絲甜蜜，不過表面上依然沒有顯現出來。

“切，還不知道謝謝我，還擱這調侃給我呢，恩將仇報了吧？”高長春轉過身俯身湊近，也用調侃的語氣回擊到。

“好了好了，你周到，趕緊上車，外面冷”楊婉玲輕輕推開他，終止這個話題。

黑色邁巴赫碾過梧桐落葉駛向婚房時，車載香氛是鈴蘭混著雪松的味道。楊婉玲望著后視鏡里倒退的街燈，毫無征兆地伸手扯松他的領帶，眼神里藏著不易察覺的不舍：“協議第八條，分房睡。”

“正合我意。“高長春按下中控鎖，皮革座椅隨著急剎發出呻吟。他傾身過來解開她安全帶時，領口露出的鎖骨泛著薄紅，“但楊小姐最好管住半夜亂跑的毛病，上周你在同學會喝醉，可是抱著我家玄關的盆栽說...“

“閉嘴！”楊婉玲抓起捧花砸在他胸口，藍玫瑰花瓣紛紛揚揚落滿真皮座椅。暗格里的結婚證露出半角，照片上兩人別開臉的模樣，與幾年前畢業照上隔著整個班級的站位如出一轍。

“行行行，不說了。”高長恭收了收嘴皮子直接下車了，不然可能要被楊婉玲邦邦兩拳了。

楊婉玲輸入別墅大門密碼，大門密碼鎖發出滴滴聲，高長春看見密碼時眼里露出了一絲絲喜悅，突然握住她輸密碼的手腕。感應燈照亮門廳鏡面，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竟像擁抱。“1227？“他挑眉讀出數字，“我生日？”聲音中帶著輕笑，語調往上調了些。

“少自作多情！”楊婉玲不作任何的解釋，踹掉高跟鞋沖進客房，高長春緊跟其后，白色大衣與西裝外套同時摔在柔軟沙發的兩側。

楊婉玲直接跑進了房間，高長春關上大門后便去洗澡了，此時在浴室，沒有了外界的雜音，心跳聲十分清晰，當浴室水聲蓋過心跳時，他輕聲嘆了嘆，嘴角不自覺勾起了些，另一邊，她將滾燙的臉埋進枕頭，心跳聲也一樣清晰，她沒聽見隔壁傳來同樣的嘆息，也一樣不知道他也勾起了些嘴角。

月光漫過兩份并排擺放的婚前協議，補充條款的墨跡在第十二頁隱隱發亮：【若任一方心動，需親手為對方戴上藍玫瑰胸針。】此刻那兩枚鑲嵌著碎鉆的胸針，正靜靜躺在主臥床頭柜的絲絨盒里，像沉睡的星星等待著破曉。

兩人分別洗完澡之后，進入了各自的房間。

躺在主臥的楊婉玲與躺在次臥的高長春都在看著天花板出神：他/她到底喜不喜歡我，這半年，我要讓他/她親手為我戴上藍玫瑰胸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