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鐵，今天咱們直播間來了位特別的客人！“

齊墨調整攝像頭，對準坐在對面的老農。老人皮膚黝黑，粗糙的手指不停搓著膝蓋，腳邊放著一個沾滿泥土的麻布袋。直播間人數已經穩定在八千左右，彈幕刷得飛快。

“大爺，您給觀眾們說說，這寶貝是怎么來的？“齊墨遞過一杯熱茶。

“在、在俺家地里挖出來的。“老農聲音發顫，從麻袋里掏出一塊裹著泥巴的金屬物件，“犁地時'咣當'一聲，差點把犁頭崩壞嘍。“

齊墨接過那團泥塊，指尖剛觸到表面，胸口掛著的銅錢突然一熱。他強裝鎮定，拿起專業工具輕輕刮去表面的泥土。隨著褐色泥土簌簌落下，一片泛著青綠色澤的金屬逐漸顯露。

“臥槽！“齊墨手一抖，刮刀差點掉在地上。

彈幕瞬間爆炸：

【主播演得有點過了吧】

【不就是塊破銅爛鐵嗎】

【等等，那紋路...】

齊墨深吸一口氣，湊近麥克風：“老鐵們，今天咱們可能撞大運了。從紋飾和鑄造工藝看，這極可能是商周時期的青銅器殘片！“

他小心翼翼地將殘片翻轉，露出內側的銘文。銅錢在他胸口發燙，像是要燒穿衣服。老農茫然地看著突然沸騰的彈幕，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年輕人突然如此激動。

“大爺，這東西非常珍貴，屬于國家一級文物。“齊墨盡量控制聲音不發抖，“我得馬上聯系文物部門，您看行嗎？“

老農連連擺手：“俺不要啥錢，就是覺得該交給明白人...“

齊墨正要打電話，屏幕上的殘片突然“嗡“地一震。低沉如牛鳴的聲音從金屬內部傳出，震得桌面上的水杯泛起漣漪。

“什么聲音？“

“我耳機里好像有女人在哭？“

“主播別搞特效啊，嚇死人了！“

彈幕一片混亂。齊墨的銅錢燙得他胸口生疼，殘片的嗡鳴越來越響，夾雜著若有若無的哀泣聲。老農臉色煞白，直接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抱歉各位老鐵，設備出了點故障，今天先到這里！“齊墨當機立斷切斷直播。

殘片仍在震動，桌上的小物件開始微微跳動。齊墨手忙腳亂地從抽屜里翻出爺爺留下的黃符，貼在殘片上。嗡鳴聲漸漸減弱，最后歸于沉寂。

老農早已嚇跑，只留下那塊殘片和一張寫有地址的紙條。齊墨癱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后背。他掏出胸前的銅錢，發現原本青綠色的表面浮現出幾道血絲般的紋路。

手機響起，是個陌生號碼。

“齊先生，你剛才直播中斷得很及時。“是林小倩的聲音，“那塊青銅器不能交給文物局，至少現在不行。“

“你怎么知道我直播——算了，我早該猜到你在看。“齊墨揉著太陽穴，“為什么不能上交？“

“電話里說不清。我查到你那位'客人'留下的地址是在李家溝，那里最近在修水庫，挖出不少東西。“林小倩停頓了一下，“我建議我們親自去看看，明天一早出發如何？“

齊墨本想拒絕，但胸口銅錢又傳來一陣溫熱。他鬼使神差地說了句“好“。

次日清晨，齊墨背著裝滿爺爺留下的“裝備“的雙肩包，在約定地點見到了林小倩。她今天穿了件利落的沖鋒衣，長發扎成馬尾，腰間掛著個鼓鼓囊囊的腰包。

“你爺爺沒攔著你？“林小倩似笑非笑地問。

“他留了張字條就消失了，說什么'解鈴還須系鈴人'。“齊墨無奈地聳肩，“話說你到底是誰？《文化周刊》記者？拍賣行專家？“

“都是，也都不是。“林小倩發動車子，“我家祖上是做古董買賣的，有些...特殊收藏。那只陰陽碗原本是我家的東西。“

車子駛出城區，窗外的景色逐漸荒涼。齊墨把玩著胸前的銅錢，猶豫要不要告訴她通靈的事。林小倩卻突然開口：

“那是天圣通寶吧？能通陰陽的那種。“

齊墨手一抖，銅錢差點掉在車上：“你怎么知道？“

“我家有本祖傳的《異物志》，記載過這種銅錢。“林小倩目視前方，“你用它看過什么？“

面對林小倩的直球提問，齊墨索性坦白了自己看到的幻象——她在書房研究絲絹的場景。林小倩聽完竟輕笑一聲：

“有意思，看來血契已經初步形成了。那塊青銅殘片震動時，你有什么感覺？“

“像是有人在我耳邊哭，胸口發燙，然后...“齊墨突然住口，不確定該不該說出自己隱約看到一個穿著古裝的女人被推進大鼎的模糊畫面。

林小倩沒有追問。車子拐進一條泥濘小路，遠處可見幾臺挖掘機停在一片開闊地上。

“到了，就是那片新發現的文化遺址。“

兩人下車走向工地。由于是周末，工地上空無一人。齊墨跟著林小倩翻過簡易圍欄，來到一處剛挖掘到一半的土坑前。坑底散落著一些陶片和骨器，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坑中央那個巨大的圓形痕跡。

“這是...青銅鼎的基座？“齊墨蹲下身，手指輕觸泥土。銅錢突然劇烈發熱，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猛地拉向前方——

火光沖天。數十個身著麻衣的古人圍著巨大的青銅鼎跪拜。鼎中沸騰的液體里，一個女子正在掙扎。她的眼睛穿過千年時空，直直望向齊墨...

“齊墨！齊墨！“

林小倩的呼喚將他拉回現實。齊墨發現自己半個身子都探進了土坑，要不是林小倩拽著他的腰帶，他早就一頭栽進去了。

“你看到什么了？“林小倩遞來一瓶水，聲音罕見地帶著關切。

齊墨大口喘氣，將幻象描述了一遍。林小倩聽完，從腰包里取出一個羅盤狀的東西，指針正瘋狂旋轉。

“果然，這里有很強的靈應。那個青銅殘片應該是大鼎的一部分，被祭祀者的怨念附著，所以會產生共鳴。“

“等等，你是說...那鼎里煮的是人？“齊墨胃里一陣翻騰。

“人牲祭祀在商周時期很常見。“林小倩收起羅盤，“問題是，為什么三千年后的現在，這股怨念突然活躍起來了？“

兩人在遺址周圍又探查了一番，發現幾處新近的挖掘痕跡，不像是正規考古隊的手法。林小倩拍下照片，說會找人查查。

回程路上，齊墨忍不住問：“你為什么幫我？我爺爺讓我別相信你。“

“因為我需要你的能力。“林小倩直視前方道路，“那只陰陽碗里的絲絹上寫著'天圣現，幽冥開'，而天圣通寶已經認你為主。“

齊墨胸口銅錢又是一熱，仿佛在回應她的話。他正想追問，手機突然響起。是平臺小編，說昨天直播中斷后，有個 ID“古董商人“的用戶一直在后臺留言威脅，說要舉報他私藏國家文物。

“看來不止我們對該遺址感興趣。“林小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回到市區已是傍晚。分別前，林小倩遞給齊墨一張古舊的地圖。

“這是我家祖傳的中原古遺址分布圖，標紅圈的地方都曾出土過帶有靈應的文物。“她指著其中一個紅圈，“李家溝這里，之前從沒記載過有大墓或祭祀坑。“

齊墨若有所思：“所以是有人故意觸動了什么？“

“或者，是某樣東西在呼喚能夠感知它的人。“林小倩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比如你。“

當晚，齊墨做了個奇怪的夢。他站在一片虛無中，面前懸浮著四件文物：青銅鼎、玉琮、漆盒和一把青銅劍。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低語：

“四器齊聚，幽冥洞開...“

醒來時，窗外電閃雷鳴。齊墨發現銅錢上的血絲紋路已經蔓延成網狀，而桌上的青銅殘片，不知何時移到了房間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