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嘎吐著水泡泡浮出河面，鱗片上的水珠在夕陽下泛著銅色光澤。

他身后陸續冒出五六個蜥蜴人同伴，他們剛完成護送商旅的任務——護送兩位客人返回傷痕谷。

其中一位是淑妮神殿的女祭司，另一個應該是她的半身人隨從。

只不過蜥蜴人護衛只能送到三河哨所，現在距離交班時刻只剩半輪落日的時間，他們得在換班之前返回部落。

隨著尾巴有節奏的甩動，斯嘎在水中穩定身形，望向河岸邊上的木質哨塔。

他的弟弟斯嗒正在那里執勤，這個剛剛成年的年輕蜥蜴人，如今是‘三河農業開發公司’的拓荒隊員。

這是來自青銅龍泰琳婭大人的最新命令，要在三河之地開墾出安全的亞麻種植園，以供未來使用。

而也是由于存在人手缺口，身型纖細的斯嗒才有機會通過選拔。

河風送來新翻泥土的氣息，遠處魚人們正用帶蹼的手掌啪嗒啪嗒的丈量土地。

斯嘎盤算著，等到河水變緩，就帶著隊員沿水返回部落。

眼前的河面被夕陽染成金色，哨塔方向突然傳來熟悉的嘶鳴，他昂起頭，看見弟弟正歡快的甩著尾巴向自己揮手。

現在距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斯嘎和同伴們嘶嘶叮囑幾聲，游向哨塔。

港口的守衛是熟識的同胞，斯嘎用尾巴拍擊水面致意后，爪子抓住木樁躍上岸邊。

他抖了抖身軀，把水珠簌簌的從鱗甲上甩下來。

斯嗒的鱗片泛著健康的青綠色，曾經瘦削的肩背已能顯出流暢的肌肉線條。

他獻寶似的舉起一只肥碩的野雞，喉間發出愉悅的嘶鳴，“巡邏隊...教我用投索...今天...第三只...”

斯嘎低下腦袋和弟弟撞了撞額頭，這是蜥蜴人獨特的親昵方式。

他注意到斯嗒爪尖新磨出的繭，那是投索繩反復摩擦產生的。

“肌肉...長得好...”斯嘎叮囑道，“好好干...多吃點食物...”

斯嗒點點頭，又和哥哥嘶嘶的說了說自己這幾天遇到的事情，要不是今天傍晚輪到他們小隊駐守哨塔，斯嘎還不一定能見到他。

不一會兒，在港口歇息的蜥蜴人發出急促的嘶鳴，提醒斯嘎該走了。

斯嘎抱了抱弟弟，揮揮手，在斯嗒戀戀不舍的目光中跳入河里，他把野雞咬在顎間，帶領同伴向部落游去。

蜥蜴人的部落坐落在森伯湖的淺灘上，面向陸地的方向豎起一圈尖銳木樁，構成簡易卻有效的防御工事。

作為兩棲種族，他們巧妙地利用這種雙重優勢——當陸上威脅迫近時潛入水中，水中危機來臨時又退回岸上。

斯嘎帶領的蜥蜴人小隊乘風破浪，在部落入口與換防的同伴進行簡短交接后各自散去。

如今的聚落與往昔已是天壤之別，過去的時候族人雖不至于赤貧，卻始終在生存線上掙扎。

森伯湖里貪婪的水蛇與岸上森林中的兇猛怪物形成雙重威脅，逼得他們只能用骨矛和毒吹箭獵捕些小魚、蛙類與沼澤鳥充饑。

那時整個部落只有些用泥漿、蘆葦和腐爛木材拼湊的窩棚，或是半浸在水中的潮濕洞穴，污穢的環境中蚊蟲肆虐——若非蜥蜴人天生的頑強體質，恐怕整個氏族早被疫病吞噬了。

而現在這一切都不同了，淺灘上建起來好幾座高腳木屋，甚至還有一座珊瑚石砌成的核心建筑，那是部落的中心，供奉著泰琳婭的鱗片，同時也是保存蜥蜴人蛋的地方。

聚落里環境干凈整潔，這得益于青銅龍的強制命令，每天參與清潔環境的婦孺們都可以獲得一份食物，這可比出去扒拉水草收益多多了。

斯嘎提溜著野雞穿過部落時，粗壯的尾巴在沙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跡。

沿途的蜥蜴人紛紛用嘶嘶聲向他致意——他脖頸上那條藍色圍巾，正是水域護衛隊的標志。

沙礫隨著爪步沙沙作響，前方高腳木屋的露臺突然探出三個鱗片閃亮的小腦袋，

“斯嘎？！”三聲稚嫩的呼喊同時響起。

這是他用這幾個月攢下的二十枚金幣，請龍谷人類工匠打造的巢屋，自從有了這個先例，護衛隊同僚們的窩棚正陸續變成類似的吊腳木屋。

木門突然被撞得砰砰作響，三只小蜥蜴人爭先恐后沖下樓梯。

最年幼的妹妹整個撲在他后腿上，兩個弟弟則較勁般拽住他的尾尖。

“好了好了。”斯嘎用指爪挨個輕叩他們的頭冠，三個小家伙這才乖乖排成隊，尾巴纏著尾巴竄回屋里。

掀開蘆葦門簾，干燥的松木氣息撲面而來。

離地兩米高的設計讓屋內始終陰涼，既避開了淺灘的潮氣，又保留了他們最適應的濕度。

斯嘎把野雞掛在門邊的食物鉤上，向屋內呼喚著。

年邁的雌性蜥蜴人從里屋探出身來，爪間抓著一個半成品的蘆葦筐，她深褐色的豎瞳在野雞和兒子之間轉了轉，喉間發出帶著顫音的回應。

“父親呢？”斯嘎環顧一圈，沒看到自己的老父親。

“珊瑚大廳...議事...”母親放下手中的活計，驅趕那三個過于活躍的幼崽，她目光再次落在門口食鉤上的野雞。

“這個...怎么...你上岸了？...”

“是斯嗒...”斯嘎回答道，“他在三河哨所...學習...投索...”

老蜥蜴人點點頭沒說什么，她頸部的褶皺松弛下來——兩個年長兒子的體面差事總能讓她的爪趾舒展些。

“斯嘎...斯嘎...”三只幼崽見母親開始準備晚餐，立即纏上了兄長。

“翠鳥...維莉...牌...”最年幼的妹妹直接攀上了他的背脊，另外兩個立即用尾巴拍打起哥哥的鱗甲。

斯嘎咧開嘴角搖了搖頭，他前天剛從維莉那里拿到了挽歌牌，昨天帶著他們玩了幾把，這些貪玩的小家伙們就迷上了挽歌牌。

“喏...”他從皮袋中取出卡牌，擺在三個小家伙面前，“當心...別弄壞...”

幼崽們立刻扭打成一團，為誰先玩爭執不休。

斯嘎再次搖頭，又從袋中取出一副，“還有...一套...”

他把被壓在最底下的妹妹拎出來，“正好...四條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