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挑眉。這倒是不錯的賣賣，但自己獨特的煉制手法和異于常人的方式——要保密。

布雷克似乎明白林格的顧慮，繼續說道：

“放心，煉制手法、配方、技巧，都是你的秘密。我們這黑骨坊開了幾百年了，最懂規矩。我們要的，只是成果?！?

林格微微沉吟，心中權衡了一下。

眼下晉升是第一要務，這種兼職可以考慮，但不是當下的重點。

于是林格笑著隨口應道：

“這次多虧你了，以后有機會的話，會過來看看?！?

布雷克哈哈一笑，正要把材料遞過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愣了一下，旋即拍了拍腦袋，自嘲道：

“對了，看樣子，你小子現在還沒晉升巫師學徒呢?，F在你肯定沒有時間，是我考慮不周！?！?

說著，他從柜臺底下摸出一個小瓶子。

那瓶子用銀鏈封著瓶口，瓶身鑲嵌著細致的暗紋煉金封印，散發著一股溫和而細膩的魔力氣息。

布雷克將瓶子推到林格面前，笑道：

“喏，這是贈品?！?

林格一怔，低頭看了一眼瓶身上的銘文，心中微微一動。

【月銀心露】。

一種在晉升沖擊時能夠穩定精神回路、緩沖魔力暴走的小型輔助藥劑。

即使在學徒區，市價也要二三十枚銀幣，絕非小恩小惠。

林格指尖輕輕摩挲著瓶身，心中微生感慨。

布雷克見狀，哈哈大笑，粗聲說道：

“我們黑骨坊能在這里開這么多年，可不是靠賣藥材的錢。”

“誰值得押注，誰值得投資，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攤主布雷克盛情難卻，林格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道謝并且收下。

就在林格提著藥材袋和密封盒，推開黑骨坊的大門，踏入巷道時——

身后，一道身影迎面而來，幾乎是擦肩而過。

林格只覺一股淡淡的體香拂面而過，下意識低頭護住懷中的小盒子。

余光中，一個看起來身材高挑的金發女孩，穿著輕便的淺藍長袍，步伐輕盈，蹦蹦跳跳地推門而入。

林格并未停步。

但他敏銳地感受到后方一道好奇又帶著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盒子上。

他心中微微一凜，暗暗嘆了口氣：

——還是太大意了。

林格將密封盒往長袍最內層揣了揣，順手把銀幣袋子也壓緊了幾分，腳步加快，很快融入晨霧中。

而此時，黑骨坊內。

金發少女蹦蹦跳跳地來到柜臺前，臉上帶著大多數巫師學徒陰沉氣息截然不同的明朗笑意。她的眼睛像打了光似的，又亮又澄澈，臉頰微紅，鼻尖微翹，整個人仿佛春天里初融的雪水。

“布雷克大叔！”她笑嘻嘻地叫道，“諾瑪巫師讓我來取些殘魂晶塵！”

“艾琳娜，是你??！”

布雷克正在翻賬本，聽到聲音，抬頭看去，嘴角瞬間露出一點寵溺的笑意。

“好好好，馬上。”

他麻利地從后架子上拿出一個透明的小瓶，瓶內的晶體散發著點點暗紫色的微光。

林格如果還在的話，一定會覺得眼熟——這是布雷克昨天從林格手里收購的食尸鬼材料。

布雷克推到柜臺上，順口道：

“這是我昨天剛從集市收購的，成色不錯。對了，順便替我向諾瑪巫師問好。”

少女眨了眨眼，接過瓶子，又忍不住回頭朝門口看了一眼。

“話說回來——”

她壓低聲音，湊近了些，眼睛里閃爍著一絲惡趣味的光芒。

“剛剛那個男孩，是巫師學徒嗎？看起來很面生?！?

她笑瞇瞇地追問，

“我可看到了，他手里拿的是裝秘制靜息花瓣用的魔力禁錮盒哦——”

語氣像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小秘密，輕快又帶著惡作劇般的語氣。

“喂喂，大叔，那不是月底要送去秘煉之所的專用材料嗎？你賣給別人了？”

少女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兩只手撐在橡木柜臺上，一臉揶揄。

布雷克動作一僵，老臉微微一紅，咳嗽了兩聲，扭頭故作兇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的眼神也太好了點吧……噓！別亂嚷嚷！”

布雷克壓低聲音，憋了半天，黢黑的臉都憋紅了，才悶悶地補了一句：

“只是一點邊角料，懂不懂人情世故，小妮子？”

少女捂著嘴，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聲音拉長：

“我可以保密的哦。但是布雷克叔叔，那你可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布雷克看著她那副模樣，心中隱隱涌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糟了，又要被這小魔女敲詐了！

半響后，黑骨坊外，少女笑瞇瞇地收起殘魂晶塵，一臉得意，哼著小調，像一只剛偷到蜂蜜的小狐貍。

……

林格收好材料和月銀心露，他又在集市上零零散散地跑了幾家小攤位，把剩余的輔料采購齊全。

為了安全起見，他特意分開購買，徹底斬斷旁人可能推測的線索。

一個小時后，回到宿舍時，林格提著鼓鼓囊囊的藥材袋。

他坐在床沿，數了數剩下的錢，大約還剩二十多枚銀幣。

也就是說足足花出去六十多銀幣。

林格微微抬眼，心中估算了一下。按照灰燼巫師塔外城鎮的標準，一個普通工人一天辛苦勞作，最多不過賺到二十五到三十枚銅幣。換算下來，一銀幣，就是他們三四天的全部收入。

而六十銀幣，是一個壯年男子足足半年的血汗錢。巫師世界的物價可跟地球不一樣，這里的恩格爾系數極高，對于平民來說，衣食住行基本覆蓋了全部的收入。

在這個世界，儲蓄是奢侈的，更是脆弱得經不起任何一次疾病、饑荒或動蕩。換句話說，哪怕沒有疾病、瘟疫和戰爭，一個普通的家庭整年的積蓄也就十來個銀幣。

甚至，在帝國首都郊區，攢上八十到一百銀幣，已經能買下一間帶灶臺的小單層木屋，那是無數貧民一生的夢想。

林格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煉制魔藥，真是貴得讓人肉疼。

林格整理好著裝，推門而出，走向學徒區西側的魔藥區域——秘煉之所。

于此同時，秘煉之所里，某位正在換班的金發姑娘，正整理著柜臺，嘴角掛著精靈般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