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心神一震。他強行重新沉入冥想，試圖追著那個人影。

“門”就佇立在前方，散發著點點星光，逐漸變為透明。

在門即將消失的前一刻，林格來到了門前。

在推開門的一剎那，林格定睛看去。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不，是很多個從未見過的畫面。

林格屏住呼吸，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的震驚無法言喻。

火焰在一座倒懸的山脈上燃燒，赤金色的巖漿從石脊中汩汩而出，噴薄而出的火光仿佛在熔巖中呼吸。

他看見冰封之境的天空碎裂，一棵橫亙千里的灰藍色巨樹枝干斷裂，根須穿透晶壁，蔓延至世界邊緣。

他甚至看到，在一片霧氣籠罩的虛空中，游蕩著一顆巨大的獨眼骷髏頭，背后拖著斷裂的符文鏈條，像是從某個戰敗神國流亡而來的殘靈。

那一瞬，林格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似乎開始發覺——

或許魔力……并不是巫師體內憑空生成的。

它像是從另一個地方，穿越層層界障，投射進來的。

而他的精神世界，不過是這股魔力尋找共鳴時路過的一塊停泊之地。

這股魔力來自哪里？林格的靈魂開始產生疑問。

來自哪里？

哪里？

帶著疑問的靈魂回音在林格的精神世界回響。

“米德加爾特。”林格腦海中突然浮現這個詞——突兀地、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的腦海。

這些文字——他沒有見過，不是屬于這個位面的語言，而是來自某種靈魂深處的意識。就像結繩記事一樣，這種語言就這么清晰地傳達了它的意思，不需要任何媒介。

“林格，你怎么了？”

“你沒事吧?”

林格猛然睜眼，眼底還有殘光在緩緩消退。

恍惚間，林格第一次意識到。魔力也許不只是世界里流淌的元素和巫師體內的精神凝聚，而更可能來自某個未知的地方。正如他剛剛見到的，也許并不是自己的精神世界，而可能是——另一個世界。

凱恩正拿著手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神情一臉不安：“喂，林格，你怎么了？你剛剛突然整個人僵住了。”

“我喊了你好幾聲。”凱恩頓了頓，臉上露出擔憂，“你剛才……臉色有點嚇人，我還以為你冥想出差錯了。”

林格定了定神，聲音略有些低啞：“我沒事。”

在不知道剛剛看到的是什么之前，他不打算向任何人透露，哪怕是凱恩。

“到哪里了？”林格岔開話題，掀開了馬車車廂的褐色亞麻布窗簾，探出頭來。

車夫抖動了一下馬匹的韁繩，韁繩下汗氣騰騰的黑馬發出一聲低昂的嘶吼。

車廂外是一片曠野，灰燼巫師塔所在的金爾頓山脈清晰可見。

“快到了，我們已經到默西西德郡的邊緣了，前面就是灰燼巫師塔的區域。”

車夫的聲音隨著悠揚的風聲一同吹來，聲音在風中有些失真。

“嘿，巫師塔的地界可真不錯，連稅金都不用交。這一趟我可比在艾因鎮那片兒拉活多掙了好多。”

凱恩也樂了：“那可不是么，巫師塔可是獨立的轄區，世俗的王權根本管不了這兒。”

凱恩接著朝車頭喊去：“嘿，話說，你都不用交稅了，不如給我們打個折？”

林格搖頭笑了笑，凱恩太有意思了。巫師塔雇傭的馬車，所有的費用都由巫師塔統一承擔，根本不用他們這些學徒出錢。很明顯，凱恩在跟這個馬車夫打趣。

林格朝前方喊去：“你可不用聽他的，巫師塔統一出錢，可不用我們自己掏。”

車頭回應：“哈哈，我真是羨慕你們這些學徒，吃好的住好的，還不用掏錢，未來還能成為大人物。”

林格和凱恩對視一眼。凱恩撇了撇嘴，兩人都明白對方眼里的意味。

這就是大眾眼中的巫師塔，怪不得平民都擠破頭把孩子往里送。

可是，不明就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塔內的競爭有多么激烈，優勝劣汰在這個地方體現的淋漓盡致。

林格心中也對巫師塔有了基本的認知，巫師塔從不吝嗇對學徒的培養。但是——一切的付出，都會有代價。預備學徒如果沒法晉升巫師學徒，那必須連本帶利地還給巫師塔，否則就用身體來償還一切。

但是他現在還不明白一點，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機制存在，還有，成為學徒后，一切會有什么變化？

“對了，可以問問凱恩！”

林格心里暗暗想到，凱恩可能知道一些內幕。凱恩曾經在巫師塔當過幫工——這就是地下室鑰匙的由來。并且，在林格繼承的記憶里，凱恩的魔力資質可不算差，甚至可以說在伊爾莎之上。而他遲遲沒有突破的原因，無非就是他太愛玩了。

巫師塔轄區內的酒館、周邊的賭場，甚至很多澡堂，都有凱恩的身影。

林格突然想到剛剛凱恩說的話：“人活一世，活得開心就好。”，下意識地搖頭笑了笑。這位沃克伯爵的公子，果然有趣。

林格悄悄看了凱恩一眼，凱恩正叼著一根不知道從哪里摘下來的草莖，哼著不知名的小曲，看著窗外發呆。

林格甚至還在心里暗暗想著：還好這里的貴族是長子繼承制……真要讓凱恩繼承家業了，那這伯爵的頭銜算是完了。你也不希望自家的繼承人是個傻子吧？

“不行不行……果然跟凱恩呆久了，想法都不對勁了。”林格開始搖頭晃腦，試圖把思緒搖出腦海。

旋即，林格開口發問：“凱恩，你知道巫師塔為什么會有這么嚴苛的培養機制嗎？”

凱恩轉過頭來，褐色的瞳孔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怎么突然問起來這個了？”

“沒什么，就是好奇。”林格開口。

凱恩不可置否，他單手托著下巴，緩緩開口：“很簡單，巫師就是誕生于叢林法則的物種。如果沒有這么嚴苛的生存機制，那么根本培養不出來巫師。”

“你應該知道灰燼紀元的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