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家里，氣氛確實降到了冰點。

傻柱今天特意捯飭了一番，洗了頭，換了件干凈的藍色工裝，雖然依舊掩蓋不住那股子糙漢子的氣質，但也算是盡力了。

他坐在小板凳上，看著對面低著頭、手指頭都快把衣角絞爛了的秦京茹，心里有點兒沒底。

這姑娘長得確實水靈，白凈臉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比他想象中還要俊俏幾分。

擱平時，傻柱早就咧著嘴，沒話找話地開始吹牛了，可今天，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抗拒。

秦淮茹坐在炕沿上，臉上掛著標準的“媒婆笑”，一個勁兒地給傻柱使眼色，示意他主動點。可傻柱是誰？

直腸子通到底，哪懂那么多彎彎繞繞。他憋了半天，才甕聲甕氣地開口：“那個……京茹妹子，你……你從鄉下來，路上累不累？”

秦京茹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帶著驚恐和審視，脫口而出：“你……你真是那個何師傅？”

這反應，別說傻柱，連秦淮茹都愣住了。這叫什么話？不是何師傅，難道還是玉皇大帝不成？

傻柱眉頭一皺，他雖然外號帶個“傻”字，但不代表他真傻，尤其是涉及到男女之事，他敏感得很。

“是啊，我就是何雨柱，軋鋼廠食堂的廚子。怎么了？”

秦京茹一聽他自報家門，腦子里瞬間就回蕩起許大茂那些話：

“脾氣暴躁”、“動手打人”、“跟寡婦不清不楚”、“傻柱”……她看著眼前這個濃眉大眼，看著還算精神的男人，怎么也無法把他和那個“金龜婿”聯系起來，反而越看越覺得他透著一股子……傻氣和暴戾。尤其是他皺眉的樣子，讓她心里直發毛。

“沒……沒什么。”秦京茹趕緊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明顯的疏離和害怕。

秦淮茹一看這架勢，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要糟。她趕緊打圓場：

“京茹，你這孩子，緊張什么？柱子哥人可好了，是我們院里出了名的熱心腸，手藝更是一絕，廠領導都愛吃他做的菜！”她著重強調了“廠領導”，試圖挽回局面。

可秦京茹現在滿腦子都是許大茂灌輸的“黑料”，秦淮茹越是夸，她越覺得虛偽，覺得這是串通好了來騙她這個鄉下姑娘。

什么熱心腸？怕不是對你這個堂姐熱心腸吧？什么手藝好？那還不是拿著工人的錢去貼補你們孤兒寡母？

傻柱也感覺不對勁了，他再遲鈍，也能感受到秦京茹那幾乎不加掩飾的嫌棄。

他心里也來了火氣，老子堂堂軋鋼廠大廚，多少人想巴結還巴結不上呢，你一個鄉下丫頭，憑什么給我甩臉子？

他那暴脾氣差點就要壓不住，語氣也硬邦邦起來：“京茹妹子，有話你就直說，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誰跟你嚼舌根了？”

這話算是捅了馬蜂窩。秦京茹猛地站起身，因為情緒激動，臉頰漲得通紅，眼眶也紅了：

“我……我配不上何師傅！我就是個鄉下丫頭，見識短，您是城里的大師傅，我高攀不起！”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拒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傻柱騰地一下也站了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

“嘿！我傻柱哪點配不上你了？我吃商品糧，有正式工作，一個月工資好幾十塊，多少城里姑娘排著隊……”

“柱子！”秦淮茹厲聲打斷了他，生怕他那句“傻柱”禿嚕出來，坐實了許大茂的污蔑。她轉頭看向秦京茹，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慍怒：

“京茹！你怎么說話呢？柱子哥哪里不好了？你倒是給我說出個一二三來！人家一個大廚師，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別不知好歹！”

秦淮茹是真的急了。

她越想越氣，說話也越來越難聽：

“你是不是覺得城里人好糊弄？啊？跑這兒拿喬來了？我告訴你，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傻……柱子哥這樣的條件，打著燈籠都難找！

你今天要是錯過了，有你后悔的時候！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白瞎了我一番心意！”

秦淮茹的話像是一把把刀子，戳在秦京茹心上。

她本來就委屈，被許大茂嚇唬得不輕，現在又被自己一直信任依賴的堂姐劈頭蓋臉一頓罵，所有的委屈、恐懼、憤怒瞬間爆發出來。

“我就是沒眼力見兒！我就是鄉下丫頭怎么了？！”秦京茹帶著哭腔喊道，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我寧愿回鄉下刨地，我也不嫁給一個……一個不清不楚的人！嗚嗚嗚……”

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欺負她。城里人太復雜了，太可怕了！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說完，秦京茹推開擋在門口的傻柱，哭著就往外跑。

傻柱被她推得一個趔趄，愣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想追又拉不下臉，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跑遠。

“哎！你這孩子！”秦淮茹氣得直跺腳，指著門口，又指了指傻柱，最后頹然地坐回炕沿上，捂著胸口，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

心里卻在盤算著，這事兒黃了，怎么才能穩住傻柱，不能讓他因為相親失敗就斷了對自家的“接濟”。這才是重中之重。

秦京茹一路哭著跑出了四合院，六十年代的四九城，街道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人留意這個傷心欲絕的鄉下姑娘。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眼淚模糊了視線，心里充滿了對未來的迷茫和恐懼。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和關切：

“哎呦喂，這不是京茹妹子嗎？這是怎么了？哭得梨花帶雨的，誰欺負你了？”

秦京茹淚眼朦朧地回頭一看，正是剛才那個“好心”提醒她的許大茂。

許大茂臉上掛著“關切”的笑容，眼神卻不著痕跡地在她被淚水打濕的臉上和玲瓏的身段上逡巡。

“大茂哥……”秦京茹抽泣著，看到這個唯一對自己“坦誠相告”的人，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我不想在城里待了，他們都欺負我……”

“嗨！這叫什么話！”許大茂立刻義憤填膺起來，拍著胸脯。

“有哥在呢，誰敢欺負你？是不是傻柱那混蛋？還是秦淮茹為難你了？你跟我說，哥替你出頭！”

他這番作態，在秦京茹看來，簡直就是正義的化身。

她哽咽著，斷斷續續地把剛才在秦淮茹家的遭遇說了一遍，當然，隱去了她自己態度不好的部分，只強調了傻柱的“兇”和秦淮茹的“罵”。

許大茂聽完，心里樂開了花，面上卻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我就說吧！那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傻柱那就是個炮仗，一點就著！秦淮茹更不是東西，把你當什么了？利用完了就甩一邊？妹子，你這虧吃得太大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些，用一種充滿“同情”和“保護欲”的語氣說道：

“妹子，你也別太傷心了。這種人家，不嫁也罷！省得跳進火坑。走，哥帶你去買點東西，吃點好的，壓壓驚！就當是哥給你賠不是了，早知道他們這么不是人，我剛才就該直接拉著你走！”

說著，他不由分說地就想去拉秦京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