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男人走進門里的背影，菲妮婭想起了外界對斯隆的那些傳言。

一開始都說他心狠手辣，除掉了所有競爭者才搶到伯爵之位。

可這三年他卻低調得很，風評也變了，成了什么繼承人死于意外，他只是運氣好撿了個漏。

當然，也有人覺得他是在隱忍，另有圖謀。

菲妮婭自己接觸下來，也覺得后一種說法更可信。

“單看這股沉穩勁兒，倒有幾分人物的樣子……”菲妮婭暗忖，“可一個伯爵，居然真信了那些鬼話，跑來想消除‘魔紋’？蠢到這份上，已經輸了。”

斯隆身上那股冷硬的氣場確實有點唬人，臉上那種沒有一絲人氣的冰冷，也不像普通人裝得出來。

菲妮婭承認，自己剛才差點被他那副樣子鎮住。

但也僅此而已了，不過是“氣場”罷了。

真正讓她心里有底，甚至忍不住發笑的，是她早就探查過斯隆的魔法資質。

“天分嘛，是有點……”她不屑地評價，“感知力比普通人強那么一丟丟。可魔力核心小得可憐，位階撐死摸到二階的邊。最重要的，通往高階必備的‘真理之眼’，他根本沒有。”

所以，這種貨色，也敢大言不慚地說能消除魔紋？菲妮婭覺得，這恰恰證明了，他就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傻瓜，和傳聞里說的一樣。

她帶著一絲冷冷的現實感看著斯隆的背影，很快，注意力便轉向了門內。

幽幽的紫光從中透出。

那就是“魔紋”。

魔法師們都這么叫它，一種神秘的現象，像是魔法的印記，會附著在人或空間上。

尤其是在魔法使用頻繁的地方，很容易留下這種東西。

大部分“魔紋”都會對周圍產生影響，比如留下奇怪的印子，或者突然吸收附近所有魔力，形成一片“魔力真空”。

菲妮婭想起了關于“魔紋”的記載。

最初，確實有人想過各種辦法清除它們。

但據她所知，從沒有人真正成功過。

“或許真有人下功夫鉆研，能找到門道吧。”她轉念一想，但至少目前為止，沒有成功的先例。

畢竟，多數“魔紋”只是某些事件留下的魔力殘響，事過境遷，自然會慢慢消散，誰也不知道具體原理。

正因如此，也沒哪個魔法師愿意花大大工夫去研究這種抓不住規律的東西。

……但藍之魔塔地下這個“魔紋”，卻是個異類。

本以為幾個月就會消失的東西，居然賴了整整兩年，不僅沒減弱，反而越來越活躍。

這才是麻煩的地方。

菲妮婭想著這些，目光落在魔紋前站著的斯隆身上。

那家伙站在那里，離紫光那么近，卻像根木頭，半天沒動靜。

時間一點點過去。

菲妮婭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剛想開口嘲諷兩句，卻聽到“啪”的一聲輕響。

斯隆終于動了，還開了口。

“嗯？”

菲妮婭挑了挑眉，看著斯隆緩緩抬起手，結了個她從未見過的手印。

沒用魔杖，沒用卷軸，什么輔助道具都沒有，直接用手施法？

那是古書里才有的記載，早就被現代魔法體系淘汰的“原始魔法”。

“出來，別反抗。”斯隆的語氣平淡無波。

菲妮婭心里升起一絲短暫的好奇，但也僅此而已，她可沒耐心陪他在這兒耗。

“連正規魔法教育都沒受過，不知道從哪兒扒拉出一本破古書，學了點旁門左道……”她心里嗤笑，“就憑這個想消除‘魔紋’？做夢。”

然而，就在斯隆低聲詠唱的瞬間，

“真是夠了，煩……”菲妮婭剛抱怨半句，聲音卻戛然而止。

不只是聲音。

仿佛整個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凝固了。

菲妮婭腦子里的雜念瞬間清空。

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僵住了。

身體動彈不得。

就連呼吸……都停了。

然后，她看見了。

看見斯隆面前，浮現出的“那個東西”。

咔噠。

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輕響，就在她眼前，某個原本緊閉之物，緩緩睜開了。

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泛著雙重紅圈的眼睛。

憑空出現在斯隆身前。

如果僅僅是這樣，或許還能接受。

可是。

菲妮婭體內，晉升六階后覺醒的“真理之眼”，憑著本能，窺見了那東西的……一絲本質。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她“感覺”到了。

她的直覺在腦中瘋狂尖叫，警告她那絕非凡人所能窺探！

就在這時，一個詞，一個無比簡單卻又包羅萬象的詞，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

那個詞是……

“呃啊啊！”

念頭剛觸及答案的邊緣，菲妮婭就猛地向后踉蹌，駭然尖叫出聲。

窒息般的停頓后，體內的魔力被求生本能瘋狂催動，強行打斷了那個即將成形的認知。

她無比清楚。

那個東西，斯隆面前的那個存在，是絕對、絕對不能去“理解”的禁忌。

一旦理解了它，就等于飲下了命運遞來的毒酒，再無回頭路。

正是因為剛才本能地掐斷了思考，她現在才能重新呼吸。

也就在這電光石火間……

呼。

那只剛剛似乎還在盯著她的“眼睛”，忽然彎起一個像是笑容的弧度。

緊接著，一只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黑色手臂悄然出現，手里捏著個像是探測器樣的東西，輕輕抬起，慢慢伸到菲妮婭嘴邊。

那是……噤聲的手勢。

是對她的警告！

菲妮婭瞬間明白了斯隆的意思。

這件事，絕不能外傳！

她雙眼猛地睜大，瞳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直到那只“眼睛”徹底消失，她才勉強壓下體內亂竄的魔力，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紫光消失了，房間里安靜了下來。

斯隆輕輕舒了口氣。

“結束了。”

對他來說，清除“魔紋”簡直易如反掌。

游戲里他干過無數次，方法熟得不能再熟。

關鍵是，那根本不是“魔法”，而是一種特殊的力量，他有辦法直接“抹除”。

剛才那套手印和詠唱，純粹是演給菲妮婭看的障眼法。

“以后說不定還要靠這招弄點好東西，先穩住她再說。”斯隆心想。

他彎腰撿起“魔紋”消散后留在地上的東西，目光一轉，卻發現菲妮婭的樣子很不對勁。

她的臉色慘白，眼神發直，像是剛看見了什么恐怖至極的東西，魂還沒回來。

“難道她看穿了？”

斯隆正琢磨著，想隨便說點什么緩和一下氣氛，可剛要開口……

“我、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一個字都不會說！”菲妮婭猛地抬起頭，語速飛快地保證。

“……嗯？哦，那……謝……”斯隆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弄得一愣，下意識地想道謝。

“啊不不不，不用謝！”菲妮婭趕緊擺手，慌里慌張地迭聲道，“我是說真的！我絕對、絕對不會亂說！我這人嘴巴很緊的！真的！”

看著她這副和之前判若兩人的樣子，斯隆只能困惑地歪了歪頭，心想：

“……這女人，抽的什么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