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冬至驚雷
- 半壁江山殘花淚
- 牧子風(fēng)絕
- 1338字
- 2025-04-13 22:45:39
一
太廟玄鳥脊獸上的積雪泛著鐵青色,李隆基的冕旒被寒風(fēng)吹得叮當(dāng)作響。他捧著高祖李淵靈位的手指突然刺痛——沉香木中竟嵌著根幽州苧麻,與黃河纖繩里的靛青纖維如出一轍。禮部尚書剛唱完“祼圭瓚卣“,晴空忽炸驚雷,霹靂如利劍劈裂高祖塑像,金漆剝落處露出玉圭內(nèi)的密函:竟是安祿山三年前的請安折,朱批“準(zhǔn)“字滲著莨菪汁的苦味。
“天譴!天譴啊!“
老臣的哀嚎被狂風(fēng)卷碎。楊國忠的皂靴碾過碎漆片,靴底粘著的牡丹花粉在玉階上拖出血痕——正是“青龍臥墨池“特有的狼頭花蕊粉。張云容捧著祭酒的手一顫,酒液潑在龜甲裂紋上,竟顯出“丙寅“二字,與高祖玉圭裂痕完美契合。
二
朱雀門戍衛(wèi)的槍尖挑破暮色時,八百里加急信使的坐騎突然口吐白沫。那匹幽州戰(zhàn)馬的眼珠凸出,瞳孔里映著楊國忠心腹抽出彎刀的寒光。“范陽急報!“信使嘶吼著高舉染血絹布,公文卻被羽林衛(wèi)的戟戈挑飛。三層絹帛在朔風(fēng)中展開,血跡滲透處顯出一幅河朔布防圖,潼關(guān)糧倉的位置釘著半枚荔枝核。
“不過是流民作亂。“楊國忠用劍尖挑起公文,血珠順著劍脊?jié)L落,在“十一月丙寅“的日期上暈開。高力士的瞳孔驟然收縮——血水滲透的第三層絹布背面,用明礬水畫著香積寺地宮的暗道圖,出口竟直通太廟獻(xiàn)殿。
三
子時更漏凍結(jié),蘇硯蜷在朱雀門譙樓斗拱間。他看見楊國忠的心腹將染血絹布浸入硫磺泉,水霧中浮出哥舒翰的調(diào)兵符印。譙樓陰影里忽然傳來纖夫號子:“石壕村里無壯丁“,那嗓音分明是黃河王瘸子!蘇硯的銅符突然發(fā)燙,符上“范陽“斷口處射出幽光,照亮譙樓梁柱——每根木料都混編著幽州苧麻,麻絲間纏著《霓裳》殘譜。
五更鼓響,蘇硯冒險盜取殘絹。血圖遇熱顯出新字跡:“亥時清渠“,他猛然想起崔娥的陶塤聲。突然箭雨破空,他翻身墜入護(hù)城河,懷中殘絹浸水后浮出個“亨“字——正是太子李亨的私章印跡。
四
太廟偏殿的青銅簋突然自鳴,李隆基掀開祭器,發(fā)現(xiàn)里面盛著的不是黍稷,而是三千顆刻著朔方軍籍的荔枝核。核紋拼出“靈武“二字時,殿外老槐轟然倒塌,樹心里嵌著把陌刀——刀柄纏著的五彩絲,正是楊貴妃上巳節(jié)賜給禁軍的百索絳。
高力士借整理冕服之機,將高祖玉圭密函塞入袖中。硫磺熏烤下,請安折背面顯出血書:“臣祿山愿為陛下獵狼“,每個“狼“字都疊印著哥舒翰的河西軍印。殿角突然傳來環(huán)佩脆響,楊貴妃的金步搖墜入祭火,九鸞銜著的珍珠遇熱炸裂,內(nèi)藏的半張昆侖奴面具飄向香積寺方向。
五
冬至日暮,長安城飄起紅雪。蘇硯在護(hù)城河底摸到個銅匣,匣內(nèi)《金剛經(jīng)》被血水浸透后顯出佛偈:“丙寅天崩“。他忽然聽見冰層下傳來纖夫號子,鑿開冰面時駭然看見三千根苧麻纖繩擰成巨索,正拽著高祖塑像的殘軀沉入河底——那斷頸處赫然刻著安祿山的胡名“軋犖山“!
朱雀門突然洞開,楊國忠的親兵拖著信使尸體踏雪而過。尸首右手緊攥的碎瓷片,正是華清池底撈起的密信殘角。血跡蜿蜒至太廟丹墀,與李亨晨間跪拜時袖口滴落的龜茲墨混成團,在雪地上凝成個猙獰的狼頭圖騰。
當(dāng)最后一縷祭煙消散時,驪山突然傳來地鳴。華清池硫磺泉倒灌進(jìn)太廟地宮,將高祖靈位沖上渭河。哥舒翰在潼關(guān)大營看見流星墜入黃河,手中陌刀突然映出蘇硯在水底掙扎的身影。而此刻的范陽軍營,安祿山正用染血絹布擦拭戰(zhàn)刀,絹上“十一月丙寅“的日期突然滲出血珠,在帥旗上染出朵墨色牡丹——正是楊國忠書房那株“青龍臥墨池“的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