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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藏情愫

  • 失冬季
  • 十清杳
  • 9691字
  • 2025-04-11 11:28:17

“今天轉性了?”任遇蘇偏頭朝姜阮問了一句。

姜阮正盯著手機刷貼吧,冷不丁就聽任遇蘇在耳旁落下這么一道聲音。她沒想太多,隨口答了句:“什么?”

任遇蘇垂著眼眸不再言語。

校外的奶茶店門口人來人往,大都穿著附中的校服。正值附中的放學點,校門口轎車擠滿道路。恰逢今日姜阮提出要喝奶茶,任遇蘇便讓家里司機在前面入口等他們,他們買完奶茶過去。

等奶茶制作的間隙,任遇蘇本想詢問一下現在姜阮的想法,但在對上對方的眼睛時,卻又不敢多問一嘴。

他以什么立場呢?說遠一點兩人不過是朋友,說近一點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但他們從不干涉對方的交友情況。

而且就算真的問出口了,他能從姜阮口中聽到什么答案嗎?

“您好,您的奶茶,”奶茶店的店員小哥將奶茶放在桌面上,抬手朝旁邊比了一下,“吸管和杯套在旁邊,請自行拿取。”

任遇蘇拿起兩杯奶茶微微頷首,側身從旁邊拿了兩根吸管和杯套,手肘輕輕地撞了撞姜阮,示意對方可以出去了。

姜阮頭也沒抬,跟在任遇蘇身后走了出去。

任遇蘇將吸管插上,杯套套好才將奶茶遞給姜阮。

姜阮正雙手在鍵盤上打著字,聞言努了努嘴。

任遇蘇見狀不禁哼笑了聲,道了句“祖宗誒”,然后將手中的奶茶遞到姜阮唇邊,后者猛吸了一口,吞咽下后嘆了句“好爽”。

二人就這么“遞一下,喝一口”的模式,慢吞吞地往任遇蘇家司機停車的位置挪動。

一直到上了車,姜阮這才舍得從手機里移除視線,歪著腦袋問:“對了,你剛剛問我什么?”

任遇蘇系安全帶的動作一頓,隨后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我聽說你今天邀請宋緣去圖書館一起學習,問你怎么轉性了?”

但他還是問出口了,問出這個自己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

“你猜呢。”姜阮托著腮幫,笑盈盈地說。

任遇蘇側眸:“你和林蓓他們打賭了?”

“誒?原來你聽見啦?”

“也不是打賭,就是聊到新同學這人的性格,看著還蠻有意思的,無聊打發一下時間唄。”姜阮毫不在意道。

任遇蘇冷笑一聲,道了句:“打發時間?”

姜阮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疑惑地朝他看了過來。

任遇蘇躲開姜阮的視線,閉目道:“那你可別真的認真了。”

這一句話像是朋友之間開的玩笑,其實是他內心最想叮囑姜阮的話。

他很想認真地告訴姜阮,拜托她請她不要對這一段關系認真。

他沒有立場阻止,只能這樣小心翼翼地試探,面上也是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其實任遇蘇早該習慣的。

從他因為那一句“我永遠不會喜歡上自己的好朋友”,而他選擇退縮開始。他就沒有任何立場和資格站在姜阮身邊拜托她不要喜歡上別人。

車子駛進小區,最后停在了姜阮家門前。

姜阮拎起背包下車,見任遇蘇沒有跟著下來,回頭問:“不是說要去我家吃飯嗎?怎么不下來?”

任遇蘇擺擺手:“算了,今天有點沒胃口。”

“那好吧。”

車門合上,任遇蘇還能從窗戶那兒看到姜阮,姜阮卻已經看不到他了。

車子繼續往前開,任遇蘇最后看了眼姜阮,少女已經走進院子,幫傭跟在她旁邊幫她拿著背包。

駛過拐角,任遇蘇看不見姜阮了。

他收回視線,垂下眼簾,藏住了眼里的所有情緒。

“任遇蘇,我們在一起吧!”

他感覺到姜阮挽上了他的手腕,一種情緒充斥著他的全身。任遇蘇覺得自己身處在一種空間中,縹緲的,沉淪的。

來不及喜悅,他的對面出現了一個人。

他看不清對方的臉,卻有一種直覺感覺那是宋緣。

他下意識想要握緊姜阮的手,卻見她主動松開了他的臂彎,朝他后退了一步,沒有說一句話,徑直跑向對面的人。

任遇蘇想要制止住她,卻發現自己的腳不受控制。他想要發出聲音,喊她的名字,但不管他怎么喊,喉嚨里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姜阮跑向對方,和對面的人擁抱。

看著落空的臂彎,任遇蘇愣在原地。他仿佛陷入了漩渦,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

滴答滴答滴答——

任遇蘇緩緩睜開眼,昨晚的窗簾沒有關嚴實,晨間的光透過紗簾,給這昏暗的房間帶來了一絲光。

原來是夢。

床頭柜上時鐘的時針指在數字“5”上,還沒到平時起床的時間。

任遇蘇抬手抓了抓頭發,從床頭拿過手機開始翻開自己的好友圈。好友圈里都是一些日常,任遇蘇飛速劃過,粗略地掃視著這些動態。

沒有什么吸引人的動態,任遇蘇興趣乏乏,又退了出去,點開了姜阮的個人主頁。

從最早的動態開始翻起。

姜阮的動態發得還算頻繁,大都是和朋友的日常。

而任遇蘇的身影,隔三岔五就出現在她的日常里。

他們是彼此最親密的朋友。

他知道。

突然,任遇蘇滑動屏幕的手指速度慢了下來。

他發現姜阮動態里有些微妙的差別。

從去年的五月開始,姜阮的更新速度就慢了下來。

五月里更新了一條朋友聚餐的照片,再下面一條動態,竟然是三個月以后的八月。動態前后的風格和之前沒什么區別,只是這個時間……

去年的這個時間段,姜阮并沒有發生什么異樣的事情。

非要說來,去年的這個時間她和自己的媽媽大吵了一架,還揚言再也不想跳芭蕾了。

但第二天,她又告訴他,她已經沒有不高興了。

記得之前自己好像問過姜阮,怎么最近不更新動態了。

姜阮說:“感覺沒什么東西好發的。”

時間再往前追溯,他借著沈青文的玩笑試探了姜阮對自己的心意。

那個周末,沈青文邀請了一圈認識的朋友去她家里開派對。派對很熱鬧,期間沈青文提起姜阮在初中時候認識的一個男生,他問姜阮:“怎么不見你把那個男的帶過來一起玩?”

姜阮有些納悶:“什么男的?”

“是不是溫讓啊?”另一個朋友接話。

溫讓是姜阮初中時候認識的一個男生,他彈的一手好鋼琴,林蓓那段時間和溫讓身邊的一個朋友走得很近,就常拉著姜阮陪她去他們訓練的地方。

兩人都是朋友拉來的“電燈泡”,一來二去她和溫讓也慢慢熟悉。

熟悉以后,溫讓常會約她一起去聽鋼琴演奏。

他們二人還算投緣,那段時間也走得近。

但后面,發生了一些事情以后,她與溫讓就斷了聯系。

“溫讓?”姜阮皺了皺眉,“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大哥,你是住在沙漠嗎?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

她與溫讓的事情,在去年九月的時候就結束了。

“啊?過去這么久了啊?”

不過也不能怪沈青文消息落后,高二分班前,沈青文和姜阮他們并不是同班的。再加上他暑假的時候去了一趟意大利,在那邊待了三個月,開學才回來,直接錯過了姜阮與溫讓認識的那四個月。

開學后不在一個班,姜阮與溫讓的事情過去,也沒人主動提起。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這會兒知道,還是前幾天認識了溫讓身邊的一個男生,從那個男生口中知道姜阮和溫讓認識。

但,就算知道了這件事也只知道一半就是了。

連他們后面已經沒接觸了這件事他都不知道。

沈青文給她拿了一杯橙汁:“他們都傳說你和他都談過了。”

“談個鬼啊……”

“就是說啊!我也不信!那男的怎么配得上你!”沈青文想起這個謠言就生氣,將身旁原本在偷聽的任遇蘇拉了出來,“那廝兒哪有我兄弟一半帥啊?你和任遇蘇一對青梅竹馬金童玉女,還要整個第三者出來干嘛?”

任遇蘇的呼吸慢了下來,不止大家,他也在等姜阮下一句話。

突然,姜阮神色一變,狠狠瞪向沈青文,將手中的橙汁兒推了回去:“你嘴巴里一天不造謠能死啊?我和任遇蘇有什么關系怎么就出個第三者了?給我換藍莓汁!!”

“又不是我造謠,你問問這里哪個人不覺得你和任遇蘇就是一對?這個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純友誼?”

“有沒有純友誼你問任遇蘇不就知道了?”她一把扯過任遇蘇的手臂,將他拉近自己,“你來說。”

任遇蘇盯著她的眼眸看,后者的眼眸里帶著些急迫,好似是在催促他趕緊表態。

但越是著急,就代表她對自己真的沒有情誼。

所以才想催促他澄清這件事。

任遇蘇率先移開視線,不再去看姜阮的眼睛:“對,純友誼,是好朋友。”

他的語氣很慢,聲音卻壓得很重,像是在提醒什么人,這句話的意思。

他不是一個膽怯的人,但在感情上卻退縮了。

后面人群散去,沈青文給姜阮換了一杯藍莓汁回來。他將葡萄汁遞到姜阮手中的時候又開始提及剛剛的話題:“大小姐我是真好奇,任遇蘇這廝這么帥你怎么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姜阮抿了口藍莓汁,輕聲道:“都是朋友了。”

“朋友不可以嗎?”

任遇蘇抬起頭,視線猝不及防地和姜阮撞上。

但姜阮比他更快移開視線,她道:“我和任遇蘇關系好到對方身上有什么壞習慣都知道了,一點濾鏡沒有,也只能當朋友了。”

沈青文聞言,沒再說什么。

聚會結束后,任遇蘇和姜阮兩人坐上了回程的車。

最近司機李叔叔不知道為什么喜歡聽一些苦情歌,這會兒車載音樂放的是一首零幾年很火的有關于失戀的歌。

除卻車載音樂,車里的氛圍可以說得上安靜。

任遇蘇卻有些坐立難安,腦海中不斷涌現剛剛姜阮在聚會上的回答。他又開始痛恨自己的懦弱,想說自己為什么不能勇敢一點。

但轉念一想,他又開始慶幸,慶幸自己還好沒有表明自己的感情。

正當他思緒被兩重極端相互拉扯時,姜阮冷不丁突然問任遇蘇:“任遇蘇,你不會喜歡我吧?”

任遇蘇愣住,但迅速反應過來,由衷的情感比他的大腦更快一步做出回答,帶著一絲期待回應:“你覺得呢?”

這下輪到姜阮愣住,她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道:“真,真的嗎?你別嚇我啊。”

“唰”的一聲,她的聲音像是一盆涼水澆在他的頭上。

任遇蘇原本被情感吞噬的大腦清醒了過來,剛剛在聚會上的對話再次朝他的大腦襲來。

任遇蘇盯著她看,姜阮眼里一閃而過的慌張沒被他忽略,明明是她主動提及的話題,此刻的她的聲音卻帶著慌張和顫抖。

他明白了。

任遇蘇忽地一笑,隨即朝姜阮靠近,輕聲落下一句:“真好騙。”

話音一落,他身子往后退的間隙,眼睛猛然朝旁邊看去。

他怕自己多停留一秒,姜阮就會從他的眼中發現他藏在厚厚偽裝下的真相。

這句話是瞬間擊破了姜阮心中的那一股緊張感,空氣安靜了一會兒,但很快,她又恢復從前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抬起手肘用力地給了任遇蘇一擊:“有病啊,你逗我好玩嗎?”

任遇蘇還是笑著,斜斜地靠在車窗旁,肩膀笑得一抖一抖。

“你別笑了。”

任遇蘇笑著“嗯”了一聲。

姜阮像是變得輕松,身子也緩緩地往后靠在座椅上:“我剛剛還真在想,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怎么辦?我該說些什么話。”

她的聲音很慢,任遇蘇卻從她的聲音里感知到她的情緒。

不知道為什么,她好像有些緊張。

看來是剛剛的對話真的把她嚇住了。

任遇蘇動了下身子,語氣輕佻:“那你打算怎么辦?有我這么一個大帥哥喜歡你你把持得住?”

他和她開起玩笑,想將氣氛從緊張中拉回來。

姜阮朝他翻了個白眼:“你要不要臉?”

任遇蘇笑得更猖狂。

“我真是神經病,居然想萬一你喜歡我怎么辦。就你平時那模樣,怎么都不像是喜歡一個人的做法。你要喜歡我,我立馬和你絕交,咱倆老死不相往來。”

見任遇蘇還在笑,姜阮瞬間有些氣不過,她抓住任遇蘇的手臂:“笑不死你啊有什么好笑的!你快說你說,說你喜歡我。我要立馬和你這賤兮兮的男生絕交。”

任遇蘇當然不依,笑著躲她的攻擊。

姜阮打了兩下發現打不過,氣沖沖地收回手,側翻了個身,背對著任遇蘇。

任遇蘇盯著她的背影笑了下,側過身看窗外的瞬間眼眶一熱。

他趕忙將帽衫的帽子往下扯了扯,遮住姜阮那個方向能看過來的視線。

沈青文一句無心的玩笑被他用來試探姜阮的心意。在聚會上的沈青文說起那句話的時候他無比緊張,他從來沒有那么緊張過,緊張到心臟好似要從身體中跳脫出來。緊張之余又帶著一絲期待,望向姜阮的眼睛中有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

但最后的結果也顯而易見,話是玩笑話,結果也是玩笑似的結果。

包括車里的試探也是,從姜阮的話和她一些自以為藏得很好的一些情緒,任遇蘇都看得非常清楚。

他想,如果真的借著這股勁兒說出口,他和姜阮的這一段關系估計也要止步于此了。

直截了當地訴說自己的情感還是藏住繼續當朋友,任遇蘇先選了后者。

回憶結束,任遇蘇的身子往后靠在了床頭,手舉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著姜阮的動態。

慢慢地,他的眼神開始放空,他又想起了剛剛那個夢。

他為什么會喜歡上姜阮?

任遇蘇一直都不太受家族里長輩的喜愛,比起他,同齡人里爺爺奶奶更喜歡小叔叔的兒子任思辰。因為任緒常年不在家的原因,不管出席什么場合,他總是一個人。

沒有媽媽,爸爸又經常在外面出差,這就是他被家里其他小孩排擠的原因。

他性格乖戾又敏感,被人欺負了雖會還手,但他還是會將他們的話記住,記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復。

那些難聽的話,他們說一遍,他就會在自己的腦海中聽到無數遍。

七歲那時候也是,他和任思辰他們打完架,任思辰帶著滿臉的傷跑去和他的媽媽告狀。而任遇蘇只能頂著眼角的淤青躲到老宅后花園的假山后面。

其實本來他也沒有很想哭,但是在眼角的淤青不斷地向他的感官傳遞痛感后,他還是忍不住蹲在假山后面哭了起來。

任遇蘇哭得很小聲,生怕別人會聽到他的哭聲。

他好難過,為什么任思辰不招惹其他人就只招惹他?為什么明明是任思辰先罵的他,最后那些大人都只指責他的不是?

難道就是因為他沒有媽媽,爸爸也不在身邊嗎?

為什么就只有他是一個沒人愛的小孩?

任遇蘇不明白,難道不被愛就是錯嗎?

也是因為身后的流水掩蓋住了他啜泣的聲音,他才能在這里悄悄地釋放一下自己的情緒。

任遇蘇哭了好一會兒,哭到他的嗓子開始發澀,眼淚也已經干了,他才從臂彎中抬起頭,想要起身。

他剛一抬頭,眼睛卻和另一雙眼睛對上。

他的抽噎聲停住,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小人。

姜阮眨了眨眼睛,問:“你哭完了嗎?”

任遇蘇呆呆地點點頭,卻又在下一秒低下了腦袋。

他不知道姜阮是什么時候在這里的,她又聽他哭了多久。

但他感覺有些丟人。

那個年紀的少年已經開始好強,眼淚這種東西他不好意思在別人面前流出。要是被人發現他哭了,他還會惱羞。

但姜阮沒有給他惱羞成怒的機會,看到他的回答后就直接撐著膝蓋站起身,順帶將任遇蘇也從地上拉了起來。

她拉著任遇蘇跑出花園,繞過一圈又一圈的人,最后找到了正在蛋糕架前吃蛋糕的任思辰。

她讓任遇蘇站在原地看著,自己則是悄悄跑到任思辰的身后,在身邊沒有一個人注意的情況下,抬起腿朝任思辰的屁股踢了一腳。

“哇——”任思辰的尖叫響起,身子猛地撞向面前的蛋糕架。

蛋糕架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撞倒,上面的蛋糕也跟著灑落。他剛穩住的身體踩到一旁掉下來的奶油蛋糕,腳下一滑又朝后撞了過去。最后重重地跌在殘落的蛋糕上,身上也沾到了不少蛋糕的奶油。

一片狼藉。

任思辰瞬間哭出聲,哭聲在這宴會廳上十分突兀。

宴會上的賓客被他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服務生和任思辰的母親聽到動靜后匆匆跑上前來查看他身上的傷勢。

一片混亂中,姜阮趁亂逃跑,她跑回到任遇蘇身邊,小手牽起任遇蘇的手就往旁側的大門那兒跑。

“快跑,等任思辰反應過來就知道是我踢的他了。”

姜阮帶著他一路跑到自家的車子面前,司機正在車上看手機,見到她跑來,不及詢問就被姜阮嬌嫩的呵斥打斷:“快開車回家,晚點你再來接爸爸吧。”

司機聞言正準備跟姜先生打電話報備,又被姜阮打斷。

只好啟動車子,踩上油門驅使著車離開停車場。

姜阮在座位上喘著氣,但還是側頭對他笑:“還生氣嗎?”

任遇蘇對這一連串的事情還沒有反應過來,聽到姜阮的聲音,也只是盯著她。

“要是還生氣,下次見到任思辰,我再去踢他一腳,”姜阮小大人一般地安慰他,“不要難過啦!他再罵你我再打他,等我以后學了武術,我打斷他的腿。”

任遇蘇被她的話逗笑。

姜阮見他笑了,自己也跟著他笑。

兩個小孩在后車座互相看著對方笑個不停,還是前面的司機詢問姜阮發生了什么事情,姜阮才停住笑容和司機叔叔說起自己打架的事情。

看著她眉飛色舞地說著自己的“光榮事跡”,任遇蘇原本郁悶的情緒被一掃而空,心中被填滿的是另一種異樣的情緒。

任遇蘇說不上來自己到底什么時候喜歡上的姜阮。

是她靠在他肩膀上睡覺時傳來的橙子味的香味?還是在身邊挑逗他時候的笑臉?又或者是在臺上跳舞時候閃閃發光的樣子?

但他想可能就是從七歲的那件事開始,而后每一次的悸動都在他的喜歡增添更多的情感。

任遇蘇知道,從自己懂得男女情感開始,他就能確定自己喜歡姜阮。

他從前也想過要和姜阮表明自己的心意,這種想法在姜阮在初三暑假認識溫讓的時候最為強烈。

但從朋友的身份上轉變情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段時間他一直在糾結怎么把這件事告訴姜阮,讓對方知道他并不是單單把她當作朋友。

所以在去年八月任遇蘇生日的那場宴會上,他準備向姜阮表明自己的心意。

往年任遇蘇的生日一直都是照任緒的意思辦一個不大不小的宴會,任緒請一些生意場上的朋友,任遇蘇自己請自己的朋友。

今年這場生日宴也是,簡單和任緒與那些認識不認識的叔叔伯伯客套以后,他就回了樓上的房間。

他想在這一場生日宴上跟姜阮告白。

地點他也準備好了,就在后院的院子里。

前段時間按照他的意思,花匠在后院布置了許許多多的鮮花,其中月季的數量占據花種的大頭。

滿園的鮮花,再加上他特意找人安裝的氛圍燈。燈光打在花瓣上整個花園像是人間仙境一般好看。

任遇蘇一直都是一個注重儀式感的人,在自己告白的這件事上也不意外。

不管成功與否,他都希望給姜阮可以留下一個特殊的記憶。

任遇蘇心里正躊躇著怎么把姜阮約到后院。

突然,房門把手扭動的聲音傳來,有人從外面擰開房門走了進來:“哥,你怎么還在房間?”

任遇蘇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將面前擺放的一張和姜阮合照的相框叩了下去。

來人是任書宴,他穿著和他同色的西裝,頭發也經造型師的設計做了一個小小的造型。

見他的視線落在了他剛叩下的相框,任遇蘇忙道:“啊,書宴,你來找我有什么事情?”

“爸爸讓我喊你晚點和他一起去見一個叔叔,”任書宴走了過來,有些好奇地想要伸手去拿那個相框,卻被任遇蘇一把按住。他詫異道:“怎么了哥?這不是你和元元姐姐的合照嗎?”

還是被他看到了。

任遇蘇剛要解釋什么搪塞過去,就聽見任書宴大喊一聲——

“哥,你是不是喜歡元元姐姐?”

任遇蘇大驚失色,臉瞬間漲得通紅:“你亂說什么!”

任書宴眨了眨眼睛:“我沒有亂說啊,難道不是嗎?”

“不,我,你……”

見他支吾半天說不上話,任書宴狡黠一笑,爽快道:“我幫你去樓下找元元姐姐上來,告訴她你有事情找她。”

任遇蘇心中一急,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書宴!”

任書宴回過頭,一臉不解:“怎么?”

“……”

任遇蘇頓了半晌,才吐出幾個字:“我在后院等她。”

既然誤打誤撞被任書宴知道了,任遇蘇也瞞不過去。干脆就讓任書宴把姜阮帶到后院,他把這件事和姜阮說清楚吧!

見傳話的人開始行動,任遇蘇也趕緊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匆匆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在后院等候的時間,每一分一秒都磋磨任遇蘇的心。

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停地在院子里來回踱步。腦海中浮現了許多畫面,有姜阮來到這里的幻想,也有他等到天亮都等不到姜阮的幻想。

想到姜阮可能會拒絕自己,他心下又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做事情太沖動了。

任遇蘇看了眼手表的時間,離剛剛任書宴從他房間離開到現在已經有二十來分鐘了。但花園的入口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這場生日宴他特意讓任緒停了后院這邊的活動,空出整個院子不讓人來往,只為了自己能有一個和姜阮獨處的時間。

但也正是因為沒人會來這邊,所以后院入口處要是有動靜他會第一時間知道是姜阮過來的。

可偏偏他等了二十多分鐘,入口處愣是沒有一點動靜。

正值暑期,臨安的八月就連空氣中都帶著燥熱,哪怕是晚上溫度也沒下降多少。

任遇蘇蹲在月季花叢前,手指一下一下地戳弄著月季花的花瓣。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依舊保持著剛剛的蹲姿,蹲在花叢前一動不動。

他的戳弄花瓣的動作已經停下,眼眸盯著面前的花一動不動,額間已經沁出一些汗珠,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的。

距離剛剛的時間,又過了二十分鐘。

任遇蘇第五次抬手看了時間,指針還在走動,沒有因為他的愣神而跟著一起停下動作。最終,他放下手腕,抬腳往內室走去。

他不知道任書宴找姜阮的中間出現了什么問題,但大廳到花園不過五分鐘的路程,但四十分鐘過去了,姜阮依然沒有出現在花園,就連任書宴也沒有出現。

這中間一定出了什么問題,他不愿想也不想接受是姜阮自己不愿意來的花園的原因。

內廳依然熱鬧,此時正放著貝多芬的鋼琴曲,大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手里各自拿了一個酒杯觥籌交錯,沒有因為他消失了一個小時而停下這場為他舉辦的宴會。

任遇蘇躲開人群走到姜阮他們休息的旁廳,熟悉的好友正圍在一圈玩著紙牌游戲,其中沈青文的聲音最為響亮,他站在廳外都能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在那一群朋友中巡視了一圈沒有找到姜阮的身影,正納悶著,側目時卻注意到一旁坐在沙發上玩魔方的任書宴。

任遇蘇走近,輕輕地拍了拍任書宴的肩膀。

任書宴抬頭看到他時面露驚嚇,隨即又換上一副為難的神情,怯懦地喊了他一聲“哥”。

任遇蘇抬了抬下巴,在那群玩鬧的人處輕輕一點:“姜阮呢?”

任書宴悄悄抬眼看了一下他,又飛速收回視線,眼珠子不停地打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直接跟我說吧,沒關系。”任遇蘇說。

聽到他的這句話,任書宴好似下定決心一般,起身將任遇蘇扯出旁廳,手指往宴會的另一個方向一指。

任遇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姜阮和一個身著西服的男生一起站在大廳展示的三角鋼琴前。

任遇蘇認出那個男生,是去年和姜阮走得很近的溫讓。

他記得,溫讓和姜阮結束得并不愉快。但具體發生了什么任遇蘇不知道,他只知道自那以后,姜阮從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再提起這個人。某些聚會碰到,她甚至會躲著溫讓走。

但這會兒,兩人正眉飛色舞地聊著什么,看姜阮的神情明顯感覺到她很愉悅。全然看不出傳言中鬧矛盾的樣子。

任遇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認為姜阮應該是喜歡過溫讓的,不然兩人最后不會鬧得那么僵,她避嫌的舉動也不會做得那么明顯。

可現在,兩人又站在了一起。

還是在他準備告白的這一天。

“元元姐姐她……”

任遇蘇盯著遠處他們的身影,扯唇:“她不愿意過來是不是?”

任書宴神色一怔,隨即應道:“啊,對,是的。”

任遇蘇苦笑一聲。

看來姜阮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拒絕過來也不過為了彼此能夠不那么尷尬。

他想逃,想逃回自己的房間。卻沒等他轉身,姜阮先一步注意到站在這里的他,隔著人群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任遇蘇。”

任遇蘇剛要離開的動作一頓。

姜阮和溫讓又說了什么,才拎起裙擺朝他走了過來:“剛剛書宴說,你想——”

不等姜阮說完,任書宴連忙接道:“對,哥哥剛剛還問你為什么不去。”

任遇蘇下定決心,抬眼看她:“那,你的回答呢?”

一時間,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

姜阮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悅:“我和書宴說了不去,今天是你生日,我拿你當朋友所以不跟你鬧,你別跟我犯賤。”

明明白白地回答,一字沒有提那句話,但字字都在拒絕。

任遇蘇懂了她話里的意思,不過是想讓兩人之間別那么難堪罷了。

他想從她臉上窺探出一絲偽裝的神態,但很遺憾,他只能看到她臉上寫滿的堅定。

看來,這就是最后的答案。

任遇蘇躲開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輕聲道:“就想問問你,讓你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準備了沒有?”

姜阮想要逃避,當作沒發生過這件事情,他想,就按照她的意思來吧。

“這個啊,剛剛我讓阿姨送你房間里去了。你沒收到嗎?我還以為你在房間收到了。”

想來是剛剛他在花園的時候送上去的,所以他沒收到。

他“嗯”了一聲,“剛剛有點事不在房間,晚點我上去看看。”

“好。”

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僵住,任遇蘇沒敢看她的眼睛,生怕自己會做出讓他事后后悔的事情。他也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輕松,不讓姜阮看出破綻。

半晌,他的耳邊突然落下一句“生日快樂”。

任遇蘇訝異抬頭,就見姜阮一改往日張牙舞爪的形象,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任遇蘇,生日快樂。”

聚會結束以后,任遇蘇回到房間,客人送來的禮物大都還在樓下擺著,只有幾個被主人特意交代過要先送來他房間的東西擺在他房間的地板上。

任遇蘇一下就從一堆禮物中找到屬于姜阮的那一份。

他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月季花的花瓣率先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盆月季花開得很美,但枝丫繁亂,明顯沒有經人修整。任遇蘇想起之前和姜阮提出的生日要求,后者一副“你是在為難我”的表情,這盆花顯然不會是她親手種的。

大小姐的手,不會為他做這些事情。

應該是找了其他人買了現成的花放在家里的花農那里,她每日過去澆澆水,在她心里也算是她種的。

任遇蘇覺得這個可能性更符合姜阮的性格。

但——

他捧起月季花上下看了好久,隨后將它擺在房間外的陽臺上,又蹲在月季花前靜靜地注視。

他還是很喜歡。

叮鈴鈴——

急促刺耳的鬧鐘聲將任遇蘇從回憶拉回現實。

他摁掉鬧鐘下床,趿拉著拖鞋走到床前,手指在抓上窗簾的瞬間往外一扯,刺眼的日光爭先恐后地涌入他的房間。

任遇蘇房間的這扇窗戶正對著姜阮的房間。二人小時候經常在兩個房間里玩“你畫我猜”的小游戲。

對面窗簾緊閉,看樣子是還沒有起。

任遇蘇收回視線,轉身走進洗手間。

自去年告白未始即終,任遇蘇便收了這個心思,不再想去和姜阮表明心意。

他怕自己會將這一段關系弄得尷尬,也怕到頭來自己會是姜阮和溫讓之間的小丑。

哪怕自他生日以后,姜阮和溫讓的接觸也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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