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姑？”

“是樸和尚把她帶到我身體里的？”

回想起方才的畫面，李知修推斷道。

她與樸和尚皆是死在那洞天洞府中，并且這白煙狀態下就是他們死后三魂七魄最初的樣子，也叫生魂。

尸鬼篇中有記載。

生魂若是在世間待久了不曾輪回的話，便會轉化為游魂。

而有些怨念或者執念極深的游魂，再進一步便可化作怨靈惡鬼，一旦轉化成這種狀態便會擁有更強靈體與能力，某些情況下還極具攻擊性，但同時也會失去自主意識，僅靠生前的本能行事。

只有極少數的惡鬼會在轉化后，仍保留自身的神識意志，而這種情況下再進行奪舍修煉，便是鬼修的由來。

但李知修卻好像不同于以上的這種情況。

正如寂然所說的，他更像是自己誕生了靈智的死物。

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莫姑生魂，李知修自然明白，她的出現跟樸和尚一樣，恐怕都是不得已，有什么需要求助于自己。

但這次很顯然，她必然是為了莫月妤。

“救......救救她......”

果然莫姑有些磕巴的開口說道。

或許是變成生魂的時間久了，已經開始轉變成了游魂，她整個狀態就是比較木訥的。

可盡管如此，她也沒有忘了自己的目的。

“我當然會救她！”

李知修語氣肯定，隨后看向了身后那被時間定格住的莫月妤。

“你......你現在，不......行。”

莫姑邊說，頭也非常生硬地搖了搖。

“那又如何，只要我還沒有倒下！”

話是這么說，可李知修現在底牌盡出，除了再次施展鬼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扭轉局勢。

“我去找樸和尚！”李知修當即就想將神識沒入識海中，去尋找突破口。

可莫姑卻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只手伸出，握住了他的肩膀。

“他......他現在的，死......死氣......不......夠。”

“我說了只要我還沒倒下，我便不會放棄！他幫不了我，我就自己幫自己！”李知修斬釘截鐵，他還不能倒下，所以誓死也要活下來。

莫姑沒有直接說話，而是松開了手，徑直走過李知修的身邊，來到身后的莫月妤面前停了下來。

隨后她半蹲下來，用手撫摸著女兒遍體鱗傷的身體，隨后緊緊將其抱住，又湊近她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像是在關心，像是在叮囑，像是在告別。

李知修也在一旁默默的看著。

等做完了這些，莫姑才緩緩站起身來，回頭看向李知修。

“替我......保護好......她。”

李知修沒有猶豫，鄭重地點頭。

“我......我來幫你。”

“什么意思？”李知修不解，但很快他便看到了那似曾相識的一幕。

莫姑身上的白色煙氣開始快速流動，隨之一條條黑色的煙絲從身體里鉆了出來，才一會的功夫便將她大半個身體染黑。

“停下！莫姑！”

李知修自然是知道她想做什么。

他沒想到，莫姑居然也做了跟樸和尚一樣的決定，她也選擇放棄了往生輪回的機會。

“我讓你停下！”

李知修當然也想阻止，可他除了吶喊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生魂一旦選擇跳過了游魂直墮惡鬼，那么便是不可逆轉的，且這樣的惡鬼往往帶有的怨念執念更大，力量也不是普通惡鬼可以睥睨的。

所以這種生魂自主獻祭靈魂給鬼修的，其產生的死氣靈力也就越大。

莫姑變成惡鬼的轉化非常的快，也就在幾息之間。

李知修剛剛說完，那對方身上的黑煙死氣便已徹底形成，接著如狂風一般奔涌到他的體內。

也就是在這一剎那，周遭被靜止的時間瞬間被解除開來。

而那原本要沖向莫月妤的最后一個鬼頭，也不知什么時候破碎成了齏粉。

此刻的莫月妤不知為什么，已經是淚流滿面。

看著李知修朝前走去的背影，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娘親。

那日為了救女兒選擇自爆的莫姑。

再到如今擋在了她身前的李知修。

兩個不同的場景中，那他們二人都堅定且偉岸的背影，也在此刻重疊。

“原來李前輩身上那熟悉的感覺是娘親嗎？”

莫月妤一時看出了神。

李知修繼續向前走著，渾身原本已經消失的黑煙死氣又重新彌漫開來，化成了黑色的戰袍覆蓋其身。

一道鬼火自頭頂熊熊燃起，火跡掠過，繞成了一圓圈。

隨后也不見熄滅，而是在頭上形成了綠色螢火般的火焰王冠，隨著火焰不斷跳動。

他現在的樣子更像那黑水空間中。

號令千軍萬馬的白骨鬼王了。

遠處的寂然也根本沒搞清楚發生什么，等他回過神來時，自己的攻擊就已經被對方輕易化解了。

“怎......怎么可能？”

“你怎么還能鬼化？”

“這幅面貌又是?”

寂然一臉驚恐的看著。

那以一副截然不同姿態走來的李知修。

他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無名怒火，此刻化作了眼窩中那綠色的幽光，仿佛只一眼就可將他吞噬。

“跑！”

寂然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情況突然逆轉了，但眼前的這尊“白骨鬼王”顯然不是自己可以對付的。

“動！”

“動啊！！！”

寂然聲嘶力竭，卻發現自己怎么也控制不了身體，只能看著對方一步一步的緩緩逼近。

驚恐一下子轉化成了求饒。

“李......李知......啊不，李道友。呸，李前輩！”

寂然已經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有......有話好說，是是我冒犯了，我錯了！我把我風長林的身體還給你們，我滾......我滾行嗎？”

“踏！”“踏！”

除了腳步聲，李知修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撲通~”眼看李知修已經走到身前，寂然忽的跪下了。

“別別別，別殺我！！！”

眼淚順著寂然的眼眶流下，他也記不得上一次這般絕望是什么時候了。

成為鬼修后，他便不可一世，并且憑借著分魂不滅，便可無限重生的能力，他可是連孟家堡的人都敢殺，面對十幾個筑基修士的圍殺也都化險為夷了。

可這次卻真的碰上了他也惹不起的存在，他沒想到這白骨死物居然那么邪門，此刻不僅自己的身體無法移動，就連控制神魂散出分魂逃命都做不到。

所以這次是真的感覺自己要死了。

要是再不做點什么的話，他便要成為對方提升修為的養分，成為他人的魂奴。

因為曾經他也吸過別的鬼修的死氣修為，也將對方的神魂抹去靈智，成為魂奴。

寂然直到現在還記得那人臉上的絕望，那種永世不得超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