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垂頭喪氣的成了謝臨風。

沈霜倒還算淡定。

地里種不出吃的，她還能網購。

關鍵在于，她手里余額有限，如果不能在古代賺到銀子，錢用完，糧吃完，她也逃不掉餓死的下場。

一路來到縣衙，大多數百姓都已經得到了消息。

“燕爺回來了！”

“燕爺，找到糧了嗎？”

面對饑餓的人群，燕九耐著性子解釋。

“諸位，縣衙早就開倉放過糧，現在糧倉里面已經空了。”

“老周頭的存糧呢？他總能拿出來吃的，肯定藏著糧！”

“我搜過他常待的幾個地方，真的沒有。”

“哎哎哎，老趙，你怎么知道老周頭能拿出來吃的？”

有人指著剛才說話那位大罵。

“我就說好久不見你媳婦兒了，好哇你，竟然跟食人魔做買賣，把自己媳婦兒賣老周頭那兒！”

他又湊近燕九，語帶討好。

“燕爺，有些人渣不配吃飽。我就沒跟老周頭做過買賣。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您就行行好兒，告訴我老周頭把糧藏哪兒了，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真的，他那里沒有糧，只有，只有……”

燕九說不出口。

人群突然明白了什么，開始變得沉默。

剛才上躥下跳那人突然開始干嘔。

“嘔……我就說，老周頭怎么還存著豬腿肉……”

角落里突然沖出來一個女孩子，對著干嘔那人捶打。

“娘！你吃了我娘！吐出來！把我娘還我！”

“細丫，你原來在這兒？”

被說賣媳婦兒的老趙提溜起叫細丫的女孩子。

“誰讓你亂跑的？上回往老周頭那兒送貨，就因為丟了個你對不上數，你老子我差點交代在那兒。還是因為送過去的還有別人家娃，老周頭怕其他人找過來鬧，才沒動我……”

老趙的叫罵聲像是引爆了炸藥，干嘔聲，哭喊聲不絕，縣衙外面亂成了一鍋粥。

謝臨風木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語無倫次地重復著——

“什么，吃了什么？不對，這不是真的，我聽錯了，怎么可能吃，吃……”

他打小在富貴溫柔鄉里養出來的三觀，在這一刻被撞了個稀碎。

被人推搡的時候，他甚至忘了喊自己“江南謝家嫡子”的口頭禪，

“這兩個都是外鄉人吧？細皮嫩肉的……”

領頭的老趙眼神發狠。

“反正都開了葷，不如……”

到謝臨風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已經被沈霜護到了身后。

她明明比他還要矮半個頭，卻愣是沒讓人碰到他半片衣角。

沈霜：誰動她的客戶，就是在動她賬上余額！

“沈姑娘……”

謝臨風揉了揉臉。

“我，我該保護你的，你快讓開……”

“夠了！”

燕九喝止眾人。

“誰也不許再傷人，更不許再拿活人換糧。”

“燕爺，咱都要餓死了……”

燕九死死握住劍柄。

他們兄妹是吃百家飯養大的，他無論如何都無法下定決心，強行用武力驅散這幫鄉親。

“燕九，燕九，沈姑娘不對勁，你快讓他們散開！”

謝臨風突然伸長脖子朝著燕九大喊。

沈霜一開始以為自己只是餓花了眼，又不好當著這群饑民的面啃壓縮餅干，只能硬扛。

沒想到越扛越暈，最后滿眼只剩紅色光幕上的系統提示。

【警告，警告，宿主出現癥狀：低血糖，健康值低于50，請及時進食，并使用藥物治療】

低血糖？

她才多久沒吃東西？

失去意識前，她聽到了踹開人體的悶響——

燕九看到那個跟妹妹相似的身影倒下的一刻，終于狠下心，一腳踹開沖在最前面的老趙，跟謝臨風一人一邊，及時架住了沈霜。

“再靠近，”他冷著臉，將劍尖朝向跟自己朝夕相處了十幾年，如今已然被饑餓逼得面目全非的鄉民，“格殺勿論。”

.

黑暗中，一個寫著“極寒預警”的新聞畫面一閃而過。

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沈霜只能模模糊糊看清，自己躺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里。

這里似乎是什么大戶人家的房子，往旁邊伸手，就能摸到架子床精致的雕花紋路，可身下偏偏是硬梆梆的木板。

她已然忘記了剛才的夢境，第一時間查看自己的健康值。

光幕還是飄紅，健康值在她暈倒后還在持續下跌，最終停在40點。

“系統，這什么健康值，怎么現在才出現？”

【健康值低于50才會觸發警報；積極完成系統任務，享受新類型物資補給，引爆店鋪……】

后面的套話沈霜懶得看，也沒精力看。

她現在脆皮得很，必須趕緊解鎖醫療用品回血，免得發生死于磕一下腳趾頭之類的烏龍悲劇。

“沈姑娘，你醒了？”謝臨風端著一盞油燈走過來，表情驚喜。

“她醒了嗎？情況如何？”燕九也從黑暗深處來到床邊。

“臉色還是不太好看……哎哎哎，你怎么吃銀子？”

壓縮餅干的鋁箔包裝是銀色的，謝臨風是無論如何想象不到，會有一種柔軟的金屬，里面能包食物。

再見到這銀色“板磚”，他依然認為，這是一大塊銀疙瘩。

“再餓也不能吃金銀呀，這東西有毒的，沈姑娘！”

沈霜顧不得回答他，反而加快了進食速度。

因為她的健康值在她醒來之后過了一會，又開始掉。

【進食可提升健康值，但無法將健康值提升至50以上。要脫離低血糖，請盡快升級系統到下一級，解鎖醫療用品進貨權限】

她本來還想著，手里還有板磚大的壓縮餅干，夠她吃一個月的，當然是安定下來，熟悉環境，做好市場調研，再開門營業。

可她現在太過脆皮，總不能自己出門賣貨。

就算沒有系統的debuff，直接向饑腸轆轆的饑民出售食物，也過于危險。

啃了好幾口壓縮餅干，健康值終于升到49，再怎么吃都上不了50了，沈霜終于停下，塞滿餅干的喉嚨干噎得要命。

“咳咳，水，水……”

燕九劈手奪走她手里的“銀板磚”，遞上一杯散發著怪味的液體。

“縣衙地窖里還有個水罐，這是里面剩下的，你先將就著喝點。”

“縣衙？這里是縣衙？”

“沈姑娘放心，我鎖了門，饑民闖不進來。”

燕九沒說的是，饑民雖然闖不進來，但以老趙為首的一伙人糾集鄉里還能站起來的壯丁，把衙門圍了個嚴嚴實實。

他們還是認定燕九藏了糧，非逼著他交出食物來不可。

沈霜突然有了主意。

“糧倉在哪里？”

“真的沒糧了。縣太爺走之前沒鎖衙門，鎮上饑民闖過縣衙一回，糧倉是真空了。”

“誰知道？”沈霜吃飽，身上也多了不少力氣，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朝燕九眨眨眼，“說不定，還有沒找著的呢？你們不還找出來一個水罐不是？”

這時，房間里響起“咕嚕嚕”肚子打鼓的聲音

見另外兩人看過來，謝臨風尷尬地捂住肚子。

“是，是啊，燕九，這水罐他們就沒找著。說不準，真有糧剩下？”

“……好吧。我帶你們去。”

燕九把那塊壓縮餅干藏到背后。

“再餓也不能啃銀塊，這個傷身。”

沈霜健康值還是在一點點往下掉，不過比剛才掉得慢了許多。

她也不著急要回被拿走的餅干，掃了眼虛擬光屏上的時間，上面顯示，現在已經過了零點。

“系統，進貨！”

解鎖醫療用品，要滿1000文食品銷售額。

這里面最難的不是銷量——

鬧荒的時候，食物從來不愁賣。

難的是怎么樣從客戶手里拿夠1000文的貨款。

一個饑民肯定拿不出來1000文，這么多饑民拼拼湊湊也未必能湊出來，她只能少賺點，先跑量，解鎖了新進貨渠道再考慮怎么拿到更高的利潤。

她原本篩出來最便宜的一款原味薄煎餅，一塊錢一包。

然而，當她看到另一個牌子跟某國風品牌的聯名款之后，就改了主意。

“果真還有東西！”

三人進入糧倉，在沈霜有意引導下，燕九找到了藏在地板下面的一小箱薄煎餅。

“這是……糧食？”

“是糧食。”

沈霜晃了晃快遞盒，里面有煎餅在充氣包裝中晃動的聲音。

這款薄煎餅，其實比最便宜那款貴一塊五。

之所以貴五毛，是因為廠家在每袋包裝外面，套了一個棉麻材質的小布袋。

“系統，在解鎖古代→現代交易通道之前，只要是能放平臺上合法銷售的產品，你都會收購的對吧？”

【……是的，不過要扣除快遞費，手續費，服務費……】

“行了行了，別念了，不就是中間商抽百分之五十油水么？編這么多項目，你編不累，我聽著還累呢。”

系統隱隱有些不安。

之前從她手里收了“謝臨風的錢袋子”，就讓它虧大發了。

說是手工絲織品，估價1000塊，一萬銅錢，十兩黃金，它抽了一半的油水，本想著放平臺上倒賣，賺上一筆，用來充能。

可它忽略了兩個問題。

首先，跟沈霜綁定之后，它即使往現代賣貨，也只能掛沈霜的網店賣。

而沈霜的店，原本是做零食批發的！

評論區里清一色的“好吃”，“孩子喜歡吃，下次回購”，滿貨架的辣條干脆面。

那死貴死貴的“手工絲織品”掛在這種店里賣，想賣出去比中彩票還難。

所以，那外表光鮮的破口袋現在還在店鋪頁面上掛著，真真是原價折上折都沒人鳥。

這沈霜，該不會又在打什么小算盤，想讓它收購什么賣不出去的破爛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