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成了全村熱議的話題。

她走到衛生所看護病房門口，整了整衣襟，輕輕敲門。

“請進。“里面傳來顧言溫潤的聲音。

姜晚推門進去，看見顧言已經可以坐在床邊看書了。

那就說明他退燒了，傷口處理干凈了。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修長的輪廓。

姜晚有一瞬的怔愣。

見是姜晚進來，顧言立刻站起身，不小心牽動了腿上的傷，輕輕“嘶“了一聲。

“你慢點。“姜晚趕緊上前扶住，“傷還沒好呢，不能這樣大幅度動作。“

顧言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每次見見到姜晚，他都挺狼狽的。

“沒事，小傷。“他目光落在姜晚手中的圖紙上，“我的圖紙！我還以為已經丟了找不到了。“

姜晚點點頭，把圖紙遞給他：“昨天見你護得緊，我猜對你來說很重要，就幫你收起來了，給，你收好了。“

顧言接過圖紙，指尖不小心碰到姜晚的手，兩人都像觸電般縮了一下。

姜晚耳根發熱，趕緊退后一步。

“謝謝你。“顧言真誠地說，“要不是你昨天幫忙，我可能要在山上過夜了。“

何止是過夜，可能還會死在那也不一定。

姜晚擺擺手：“舉手之勞。“

她猶豫了一下，“那個...你以后上山小心點，我們這的山路不好走。“

顧言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好，我記住了。“

他頓了頓，“對了，你家里...沒為難你吧？“

姜晚一愣：“家里？哦，沒事，我無所謂。“

顧言搖搖頭：“是嘛，感覺她好像不太喜歡我找你幫忙。“

姜晚失笑：“她？是姜美蘭嗎？你想多了，她就是那性子，見不得我好。“

她看了看窗外的日頭，“我得回去了，省的又被說閑話。顧知青，你好好養傷吧。“

顧言想送她，被姜晚堅決拒絕了。

走出衛生所，姜晚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怎么回事，剛才她覺得顧知青身上有種很獨特的魅力。

算了，不想了。

她自己破事一堆，可不能連累了別人。

……

姜美蘭端著衣服回家，心里美滋滋的。

王桂香在灶臺前忙活，一看見自己寶貝女兒回來，一副高興樣，就知道事情成了。

她頭也不抬地問：“怎么樣？“

姜美蘭把木盆往地上一放，得意地說：“媽，你就等著看好戲吧！現在全村都知道姜晚那個賤人和顧知青搞上了！“

王桂香冷笑一聲：“干得好。“

她往鍋里扔了把鹽，“等這事兒傳開了，我看那個也就那個老光棍敢要她了！“

姜美蘭湊過去：“媽，你說那個張屠戶真會娶一個'破鞋'嗎？“

王桂香用鏟子敲了敲鍋邊：“他敢不要！聘禮都收了，由不得他反悔！“

“什么？”姜美蘭震驚，“媽，你啥時候收的人家聘禮錢，我怎么不知道？”

王桂香壓低聲音說道：“媽沒跟你說實話，其實我早幾天就跟老光棍說好了，把那賤蹄子嫁過去。我不說還不是怕你嘴巴大，說漏了。”

“媽，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才沒有嘴巴大。不過，她萬一要是不肯...”

王桂香瞇起眼睛，“那也由不得她，等全村都知道姜她是什么貨色，她除了嫁給張屠戶，還能有什么出路？“

姜美蘭咯咯笑起來，仿佛已經看到姜晚被眾人唾棄的場景。

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當姜晚知道自己已經身敗名裂時，會是什么表情。

姜晚啊姜晚，叫你自做清高，還不是要嫁給老頭子。

還是個中年禿頂油膩，愛喝酒打老婆的。

嘖嘖！不會剛嫁過去，就被打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姜晚一路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回來，她其實不太愿意回哪個家。

那里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母親去世，父親另娶，哪里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雖然說那房子是父親就給她的，可其實壓根就沒有憑據。

慢悠悠晃了一路，才到了家門口。

剛踏進門檻，就聽見王桂香陰陽怪氣的聲音從灶房傳來：“喲，還知道回來啊？“

姜晚腳步一頓，每次回來都是這般，真的是好笑又好煩。

平時對她不是愛答不理，就是冷眼相待，主動搭話的時候，一準沒好事。

“嗯，回來了。“姜晚低聲應道，抬腳往自己住的偏屋走。

“站住！“王桂香從灶房沖出來，手里還拿著沾著菜葉的鍋鏟，“去哪兒啊？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媽了？“

姜美蘭倚在門框上，手里抓著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看好戲似的盯著姜晚。

姜晚覺得有些好笑，轉過身來：“充其量只是后媽，我沒必要事事向你報備吧。“

王桂香上下打量著姜晚，目光像刀子一樣在她身上刮來刮去。

“呵！后媽不也是媽，你倒是叫一聲啊！切！當誰稀罕似的。聽說你今天去衛生所了？“

“與你無關。“

姜晚無語的要命，再次抬腳往自己屋里去。

“誰讓你走了！“王桂香冷笑一聲，“私會野男人，你還有理了，我今天非得替你那早死的爹媽好好管教管教你！“

“你要說什么就說，提我媽干什么！”

“姜晚！你還要不要臉了？“王桂香突然提高聲音，吼道。

“要不要臉，跟你也沒關系！”

“呵呵！笑話！“王桂香把鍋鏟往地上一摔。

“全村都在傳你跟那個顧知青搞破鞋！你還有臉說跟我沒關系？你可別忘了，我也是你爸明媒正娶的，你丟人丟到我頭上，怎么跟我沒關系！“

姜晚越發覺得自己跟她們沒話說：“嘴長在你們身上，愛咋說咋說，嫌丟人的話，你們也可以搬走。“

什么！搬走！

王桂香這下不淡定了，這賤蹄子竟然要把她趕出去。

天大的笑話，她憑什么搬走！

這房子是不咋地，可好歹也是房子，這賠錢貨想的倒是挺美，趁機算計她呢！

沒門！門都沒有！

“姜晚，你有完沒完！還好意思叫我們搬，該滾的人恐怕是你！”

姜美蘭不服氣地扔掉手里的瓜子，沖到姜晚面前，猛地推了她一把。

姜晚毫無防備，就被推倒在地上。

真是夠了！

“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啊，我跟我媽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你真以為爸那個時候當著大伙的面，給你留了一間房，這房就是你的啊！”

“別癡心妄想了！要走也是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