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伏爾托在火焰中發出凄厲的慘叫，整個人被爆炸的沖擊波狠狠地掀飛，高高地拋向半空，又重重地摔落在滿是焦黑碎石的巖石堆中。

鮮血尚未來得及從傷口中涌出，便在駭人的高溫下被瞬間灼燒凝固，碎裂的肋骨刺穿皮肉，燒焦的血肉與破損的黑袍黏連在一起，將他的肉身蹂躪得不人不鬼，好似一具從地獄爬出來的干瘦焦尸。

即便如此，艾伏爾托憑借可怕的執念，用最后一點力氣撐起了半邊身子，半跪在地，那張焦黑扭曲的面孔上，擠出一個難看而猙獰的笑容。

“瑪雷……哈哈……你今日能殺了我艾伏爾托……”

“可惜……你以為，殺了我……就結束了嗎？”

他咳出一口帶著血沫的黑色液體，笑容愈發扭曲，

“哈哈……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我早已傳信給原神會……四大天王中的其他四人……他們絕不會饒了你?。　?

“尤其是那家伙——斯特里烏斯！那家伙可不像我一樣，對人手下留情……哪怕是他的一道幻身，都足以摧毀你的同伴……還有你想保護的一切……哈哈哈……”

瑪雷冷眼看著他，他的聲音越來越嘶啞，最后，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低吼，

“他們都將像那個小姑娘一樣……一個接一個地……”

“……凄慘地死去??！”

說到最后，他仿佛耗盡了體內最后一絲生命，聲音噎成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干笑。

瑪雷站在幾步之外，面色冰寒，指尖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法力微微激蕩，準備上前補上最后一擊，以絕后患。

然而，他抬腳踏出半步，艾伏爾托身體猛然一抽，整個人如被抽空靈魂的破布人偶般向后仰倒，砸在焦黑的巖石堆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噗——

他的眼睛仍睜著，瞳孔中最后一絲光亮迅速暗淡，生命氣息飛快流散。

瑪雷微微皺眉，腳步頓住，俯視著面前這具已經沒有了生機的軀殼。

雖然，憑借經驗判斷，艾伏爾托此刻已然死亡，但習慣了謹慎和冷靜的法師本能仍驅使他走上前去，蹲下身，伸出兩指，搭在尸體脖頸的動脈上。

指尖所觸，冰冷僵硬，毫無半點脈動。

即便如此，瑪雷的眼睛中卻仍未有絲毫松懈。

要說在莫加學到最刻骨銘心的是什么，瑪雷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謹慎。

在競技場被同窗陰了太多次后，他總結出一句至理名言——“任何威脅，只能在徹底確認并消除之后，才能稱之為過去?！?

瑪雷抽離雙指，在艾伏爾托焦黑的尸體前，抽出最后一張存有法術的卡片。

——偵測術。

法力凝聚的探測光紋從他掌心擴散開來，如水波一般在空氣中擴張，掃描著周圍的一切活物。

探測波掃過艾伏爾托破爛不堪的身軀，毫不意外，已經喪失了生命體征。

艾伏爾托，確認死亡。

瑪雷低下頭，注視著地上這具已經失去所有活動跡象的焦軀，心中這才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

那是緊張混著后怕，還有激動、心悸、悲哀，摻雜在一起的感覺，好比矮人精釀蘑菇油炸餅青茶舒芙蕾燉奶油番椒果醋脆餅卷。

這就是第一次殺人的實感。

“嘔……”

少年法師這才后知后覺，掐著胃干嘔起來。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并未親手奪去艾伏爾托的性命，但伯仁因他而死，這條人命，無論如何，他也得背負了下來。

雖然沉重，但他不后悔。

瑪雷很快收斂起情緒，蹲下身，開始翻查艾伏爾托的遺物。

艾伏爾托身上大多數物品，包括袍袖與腰帶，都被火焰焚毀得不成樣子，唯有少數物品保存完好。

瑪雷皺了皺眉，雙指一扣，捏出那件東西。

——一只自帶壓縮空間的儲物囊。

和他持有的儲物囊品質差不多，可謂是有價無市。

瑪雷將儲物囊收入懷中，再繼續翻查。

翻找之余，他不由得苦笑——自己這么根正苗紅的三好少年，終于對殺人越貨這檔子事越來越熟練了。

艾伏爾托身上沒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在大火燒過后剩下的，除了儲物囊，就是他脖頸上掛著的一塊燒得發黑、但字跡依舊清晰的身份銘牌。

瑪雷拂去名牌的塵灰，定睛一看。

銘牌上，刻著一個簡單的字母——“四”。

瑪雷眉頭一動。

這個數字讓他聯想起，艾伏爾托死前提到，除了他之外，原神會的四大天王還有四人。

——什么鬼設定，四大天王有五個是吧？！

而他來不及細想，下一瞬，偵測術的感知波紋在意識海中泛起一道漣漪。

不遠處，有微弱的生命反應！

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

瑪雷的瞳孔驟然收緊，心跳漏了一拍。

那地方，正是萬源中樞機的所在，也是可萊絲的位置！

難、難道說——

瑪雷顧不得一身是傷，直接沖回萬源中樞機旁邊。

那里，一道熟悉而單薄的身影靜靜地蜷縮著，衣裙破碎，發絲凌亂，灰塵覆蓋了她小小的臉頰，但胸口處，微不可察地起伏著。

是可萊絲！

她還有心跳！

瑪雷鼻尖一酸，但理智告訴他別高興太早，他難以置信地探了探她的鼻息，這才敢下最后的判斷。

可萊絲，真的活著?。?！

這個事實對瑪雷沖擊太大，大腦一時間遁入空白，而可萊絲的小手在這時動了動，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唔……”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然后黏黏糊糊地喃喃，

“睡得好香啊……”

瑪雷歪頭：“……睡？”

“是??！”可萊絲點了點頭，看見了蹲在面前、眼圈發紅的瑪雷，歪著腦袋疑惑地問，“誒？瑪雷哥哥，你怎么哭了？”

瑪雷：“……”

他趕緊抬手，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你看錯了?！?

可萊絲又想起了什么，連滾帶爬站起來，四下張望，皺著眉頭嘟囔道：“對了，那個叔叔呢？就是那個……很兇惡的叔叔！一看就不是好人！”

瑪雷：“……”

這活蹦亂跳的，應該沒什么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