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瑪雷一臉無奈，“其實就是一時腦熱啦，而且真正救下他的人也不是我。”他頓了頓，目光望向山的方向，“是我另一位朋友。”

“行動勝于言辭。”

賽利亞轉頭看他，眸中溫柔更甚，

“無論緣由如何，終究是你將他帶了回來，昨晚那頓飯，我也算是沾了你的光。老實說，昨天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他從雪地里撿回來的……遇難者，沒想到你卻是個勇敢的人。”

“……總之，今天教堂那邊暫時沒什么緊急傷患，不如我帶你四處轉轉，也算還你一個人情。”

“聽上去像約會啊，”瑪雷咧嘴一笑，輕輕拉下斗篷高帽，“我賺大了。”

兩人一同沿著鎮中狹窄的石階一路向上，走過被雪覆蓋的狹巷，攀過幾層屋檐，最終抵達了黎丘鎮的最高處。

這里是一座年久失修的鐘塔，石砌圍欄斑駁不堪，但從這里放眼望去，整個黎丘鎮盡收眼底。皚皚白雪掩蓋了建筑與道路的邊緣，只剩下屋頂與街道的輪廓，若隱若現地浮現在白茫茫之中。

北風吹來，帶著雪沫打在臉上，微涼，卻也讓人神清氣爽。

賽利亞靠著石欄，瞇起眼睛，感嘆道：“這是我發現的唯一一處可以將整個黎丘鎮盡收眼底的地方。可惜現在被大雪覆蓋了，不然一定很美。”

“一定很美。”瑪雷篤定道。

賽利亞輕輕笑道，“把這個秘密的地方告訴你，就當是我的回禮，如何？”

瑪雷環顧四周，認真地點了點頭：“當然夠了。想必再過不久，我們就能看到雪融之后的模樣了吧，那將是一個真正的黎丘。”

“但愿吧……”賽利亞垂下眼簾，聲音輕柔，“只是這場雪太不正常了。哪怕如今短暫停歇，也更像是一種喘息。鎮上的人私下都在說，雪不會停太久。過不了多久，暴風雪一定會卷土重來。”

瑪雷眼珠轉了轉，隨口一問：“說起來，你是從布拉調來的吧？那邊可是教會的大本營，消息肯定靈通。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什么特別的分支？那種……信仰有點過于熱烈的？”

“你是指教派內部的激進派？”賽利亞眉頭微蹙，認真思索了片刻，“確實存在一些。教會雖以光明為名，但內部流派繁雜，也不乏盲信與偏執之徒。但就我所知，他們再怎么極端，也不至于做出這種大范圍操控天氣、禍及百姓的事。這種規模的術式，不是人類能輕易掌握的。”

“哎？”瑪雷眼神微凝，眨巴了一下，“你都猜到了？”

少女沒有回答，只是靜靜望向山腳下的雪原，許久后，才低聲開口：“從這場雪持續的那天起，我就開始懷疑，這天氣異常是人為所致……而瑪雷先生，從我昨天見你的第一面，我就覺得你不像單純的旅人。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和萊德叔叔一道過來，卻不住鎮上，又偏偏要去危險的山林間……我想，你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才會來到此處吧。”

“別‘先生先生’地叫我。”瑪雷無奈道，“叫我瑪雷就好，再叫‘先生’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學院里的老教授了。”

賽利亞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雪光折在她眼中，像藏著星星，“那好吧……瑪雷。”

“其實，我也一直懷疑，這場異常的暴雪，是有人在暗中操控。”她抬眸望著遠處被白雪覆蓋的屋脊，再次開口，“如果瑪雷先、你有什么線索，能不能告訴我？如果能幫上忙，我想，我可以協助你。”

瑪雷愣了一下，旋即嘆了口氣。

他本不想多說。

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是那名黑袍法師的身影——一開口就是老中二了，雖說精神狀態不太正常，偏偏實力還不錯，怎么說也有中階往高階法師靠攏的水準。他擔心賽利亞摻和進來，會徒增風險。

雖然賽利亞是神職者，可她學術不精，這樣貿然卷入，恐怕戰斗時連個治療術都放不出來。

“唉……”瑪雷勉強笑了笑，“其實我也知道得不多啦，真的。”

“你是在擔心我。”賽利亞忽然說。

“誒？”瑪雷一個激靈。

——不是，這姑娘怎么回事？她不會有什么偷聽心聲之類的外掛吧？！

“你不必擔心我。”賽利亞眼神明亮，“我并不是毫無自保之力。而且……”她輕輕一笑，“你可以相信我。”

那一瞬，瑪雷的心跳仿佛都慢了半拍。

他想起昨晚，那個滿頭是血的男人被人攙進教堂的賽利亞，那個卷起袖子給人清創包扎的賽利亞，那個吩咐修女調配藥草，從這個人身邊趕到那個人身邊，臉上的神情冷靜得過分，卻又溫柔得不像話的賽利亞。

這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

他終于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瑪雷把在祭儀塔頂的經歷一五一十講給她聽，講到魔力紊亂的天氣，講到破壞奇怪的法陣，講到那個黑袍法師的幻身，還有他那夸張的火蛇法術。

當然，他特意略過了自己施展至尊法術把對方一發秒掉的高光時刻，倒是大篇幅描寫了維塔如何單刀直入、勇猛突擊，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

“我那位朋友是真的猛！”瑪雷最后總結，“反正……最后能破陣，她占了大頭。要不是她，那黑袍法師肯定就把我一刀秒了！”

“原來是這樣，”賽利亞聽完，恍若頓悟地點了點頭，語氣竟帶了些安慰，“那你就不用太擔心了，我可以保護你。”

“啊？”瑪雷呆住了。

自己剛才描述的黑袍法師，聽上去很菜嗎？

只見賽利亞深吸一口氣，忽然閉上眼睛開始低聲吟唱。

這不是尋常的教會咒語，節奏卻出奇地快，不像在祈禱，更像在蓄力。

下一秒，一團璀璨到晃眼的圣光在她掌心爆亮！

“喂喂喂——”

瑪雷瞳孔一縮——即便是他，也清晰地從那團圣光中感受到了實質般的震蕩。

那團光團是正常神職人員能調用圣光術量的五倍不止，純凈無雜，簡直就像是主教級別親臨施法，散發著讓空氣都震顫的能量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