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大人！”

一位神職者率先察覺異樣，急忙上前，輕搖賽利亞的肩膀，

“請……請收一收您的神力，您嚇到大家了！”

賽利亞身形猛地一震，這才如夢初醒。

人群的喧嘩早已悄然止息。

人們望向她的目光里，敬畏被恐懼取而代之。

濃烈的情緒如余火未熄，仍在胸腔滾燙翻涌。

她的唇瓣早已被自己咬出血來，即便是濃郁的血腥味，也無法壓抑住心頭狂熱的殺意。

——至高神、老師，為什么要選擇我，作為“圣女”呢？

這個念頭只是劃過一瞬，下一刻，賽利亞驟然警覺！

圣輝鋪展之下，教堂的氣息卻變得詭異。

一磚一瓦、圣壇、禱臺……在坍塌之后，竟變得陌生而冷硬。

幾乎是同一瞬，一股極度不快的氣息悄無聲息地浮現(xiàn)在她身后。

賽利亞猛地回身，來不及分辨源頭，掌心圣光已然匯聚，下一秒，抬手轟出！

轟！！！

圣光如雷炸開，一道深綠色的身影從空氣中顯形。

那是一個男子，根根發(fā)絲如針豎立，衣袍怪誕。他的腳尖懸浮于空，像是完全不懼這熾金色的圣光，好似看了一出好戲般，慢悠悠地鼓掌。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唇角勾著譏誚，

“好威風(fēng)啊——看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

廣場夜風(fēng)微拂。

“你是原神會的人吧？”

賽利亞緊盯著那名浮空男子，森然道，

“若你真有讓教堂頃刻坍塌的偉力，想必也是‘四大天王’之一了？”

男子聞言，似笑非笑地嘆了口氣，“怎么就給我扣這么大一頂帽子？”他雙手一攤，“萬一不是我做的呢，你這不是冤枉好人？”

這樣油滑的回答未能打消賽利亞的疑慮。

她掌心圣輝激涌，由純粹圣光凝聚而成的圣劍于瞬息間成形。

圣劍“圣裁”，在漆黑的夜色中，比天邊的北極星更加耀眼，連周圍的魔導(dǎo)燈都黯然失色。

此劍一出，廣場眾人不自覺地倒退數(shù)步。

剛才那圣輝威壓尚未完全散去，見到少女祭出此劍，人們并不覺得神圣，卻仿若被恐懼攫住，好像下一秒，這柄劍就會斬向自己。

數(shù)名神職者也反應(yīng)過來，紛紛圍攏上前，對那半空中的男子怒目而視：

“就是你對教堂做下那等不可饒恕之事！？”

“賽利安娜小姐，請讓我們拿下此人，送去裁決所，為同袍們報仇！”

“堅決不能原諒——”

“退下。”賽利亞抬手?jǐn)r下他們，“這人很危險，由我來應(yīng)對。”

“可是——”

一眾神職者們神情急切，卻又不能違背圣女的命令。

賽利亞再度抬頭，對那男子揚(yáng)言道：“既然你沒有否認(rèn)自己是原神會之人，那么你今日，休想離開。”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子忍不住大笑出聲，掌聲也隨之響起，

“唉呀唉呀，好暴躁的神職者小姐啊。”

“不過……你確實(shí)猜對了。”

他身形下降，腳尖觸地，斗篷一揚(yáng)，氣息驟變！

“教堂是我毀的。”

他的聲音陡然沉下，

“那些神職者的死，我也很遺憾，但……那是必要的犧牲。”

“我乃原神會‘四大天王’之一——‘故障者’克洛諾斯！”

話音剛落，一股強(qiáng)橫至極的氣場陡然爆發(fā)，自他周身狂掃而出！

那威壓甚至比剛才賽利亞無意間釋放出的圣輝還要可怖！

克洛諾斯氣息的壓迫感重如鉛云，將目及之處的所有人籠罩在內(nèi)。

有人踉蹌后退，有人摔倒在地，還有人抱頭呻吟，痛苦地蹲下，連站都站不穩(wěn)。

就連最外圍的圍觀者也難以抵御這股威壓，仿佛有什么無形的鎖鏈緊緊勒住了脖子，呼吸一陣陣變得困難。

一天之內(nèi)被兩位罕見的強(qiáng)者輪番震懾，這群人也是見過世面了。

“咳……呃啊……這是什么……”

“頭……好痛……”

一名年輕的女祭司臉色蒼白如紙，癱倒在地上，被同伴倉促攙扶。

賽利亞感受到異樣，猛然回頭，當(dāng)機(jī)立斷：“神職者全員聽令，疏散人群！快！”

幾名年長的神職者連忙應(yīng)聲，立即組織所有人快速后撤，更多的年輕侍從則一邊攙扶百姓，一邊安撫哭泣與驚恐中的孩子與老人。

而她自己，則轉(zhuǎn)回目光，直面空中那道深綠色的身影。

“圣裁”橫于胸前，劍鋒沉穩(wěn)如山。圣輝在劍身上匯聚成脈絡(luò)，在夜色中騰起一層薄薄的圣焰，為她潔白的禮裙染上金輝。

面對“四大天王”級別的人物，賽利亞不敢有絲毫大意。

那個男人——“故障者”克洛諾斯——?dú)鈩葜畯?qiáng)，遠(yuǎn)超她所遇過的任何敵人。即便親眼見到她凝結(jié)出了圣劍，也仍是笑意盈盈。

說不定，他比艾伏爾托和斯特里烏斯，都更為強(qiáng)大。

“真冷淡啊，明明我都主動報上名號了。”

克洛諾斯單手負(fù)后，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你雖只是個小輩，但年紀(jì)輕輕就有這等實(shí)力，我很欣賞。雖說源自至高神那令人作嘔的神座，但歸根結(jié)底……力量就是力量。”

賽利亞沉默不語。

“喂，叫賽利安娜的小姑娘。”他忽然又笑了起來，“加入我們吧。你的實(shí)力夠格，老大肯定不會虧待你。剛好，我們‘四大天王’正空著一個位置。”

“就算‘四大天王’缺了一個，不還剩下四個嗎？”賽利亞冷聲回敬。

“這你都知道？！”克洛諾斯瞪大眼睛，“艾伏爾托那個廢物到底抖落出去多少東西啊？！”

賽利亞腳步微沉，將重心完全鎖在劍下，已經(jīng)做好了應(yīng)戰(zhàn)的準(zhǔn)備。

“嘖，真沒趣，欺負(fù)小輩可不怎么有成就感……真沒干勁啊。”

見到對方毫不動搖，克洛諾斯嘆息一聲，緩緩收斂起輕挑的笑容，

“不過，也沒辦法了。”

下一瞬，賽利亞猛然一震，一股寒意沿著脊背爬了上來。

一種莫名的詭譎感悄然浮現(xiàn)，迅速包圍了她的四周。

那氣息陰冷、錯亂，如游絲般從足踝攀援而上。

正是方才在教堂廢墟中感受到的、不和諧的“陌生感”。

不是直白的威壓，卻更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