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然和冥幽一路跋涉,越接近千臺山,所遭遇到的魔道蛄師,散修,就越多。
平日里,這些人物如隱匿于暗夜的孤星,難得一見。
可如今的千臺山,恰似那高懸天際、蜜漿翻涌的瓊漿玉盞。
馥郁的香氣沖破九霄,引得蠅蟲蜂蝶紛至沓來。無論是逐臭而來的蒼蠅,還是奔香而至的蜜蜂,皆循著氣息,自天南地北匯聚于此。
晏然望著遠方,語氣低沉道:“尚未踏入千臺山,各路魑魅魍魎便已迫不及待地展露身形。不難想象,此刻那千臺山內,該是怎樣一幅群魔亂舞、紛爭不休的混亂景象。”
數月前,千臺山福地線索一現世,如同一顆巨石投入平靜湖面,在南地激起千層浪。
消息如野火般迅速蔓延,引得無數正道與魔道的豪杰聞風而動。
他們或孤身一人,或結朋伴友,懷揣著對福地傳承的覬覦,紛紛朝著千臺山蜂擁而去。
正道之士與魔道中人,為了那虛無縹緲的福地線索,爭的你死我活。
明處,刀劍相交,寒光閃爍;暗處,陰謀算計,步步驚心。
千臺山早已淪為人間煉獄,一個殘酷無情的絞肉場。
每一天,都有鮮活的生命在激烈的明斗與隱秘的暗算中消逝,鮮血浸透了千臺山的每一寸土地,哀嚎聲響徹山谷。
晏然目光一凝,“唯有以殺立威,殺得這些人肝膽俱裂,方能讓他們知曉,我們并非好惹之輩!”
他心里清楚,名聲就是立身之本,唯有在此地闖出一片天地,殺出一條血路,方能方便自己行事。
冥幽聽聞,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語調因激動而微微上揚:“妙極!我們繼續收斂氣息,將氣息隱匿得嚴嚴實實。
如此這般,殺人于無形,過程定是精彩絕倫,令人回味無窮。也能讓那些宵小之輩,見識見識我們的手段,往后再不敢輕易招惹!”
........
二人翻山越嶺,橫沖直撞,遇到魔道蛄師都直接打殺。
兇名很快就傳播出去。
在晏然看來:每個階段,都要有其對應的,相適宜的發展思路。
弱小的時候,就要低調潛行,暗中行事,臥薪嘗膽,偷偷發展。強大的時候,則要傳播威名,該出手時就出手,讓他人忌憚、恐懼、害怕。
有時候,名聲是比實力更強大的武器。
他以后要對前往千臺山的李長空下手,對方是正道魁首,總會有一些找死的人想要給他表忠心。
制造一些兇名,能夠讓那群想要找死的人,掂量掂量自己。
很快,冥幽就覺察出名聲的好處。
剛剛出發時,他們時常受到沿途蛄師的刁難。好比那青木老怪,區區三轉修為,就敢跳出來。
晏冥二人的年齡,太過年輕,是引起他人犯罪沖動的原因。
但如今,哪怕晏冥二人收斂氣息,遮掩著修為,也一路暢通無阻,省去了他們很多的麻煩。
他們還未真正到達千臺山,兇名就已經傳播過來了。
好事不出名,壞事傳千里。
這等兇名,傳播得最快。
現在,誰都知道有兩個魔道新星,四轉,五轉的天才人物。一路向千臺山殺來,氣勢洶洶,動不動就殺魔道蛄師,都是可怕的人物。
........
暮色給千臺山的輪廓鍍上一層血色,晏冥二人踩著滿地枯枝行至山腳時,忽有凌亂的聲響刺破林間死寂。
腐葉堆里翻涌出猩紅氣息,混著女子破碎的哭喊聲,如蛛網般纏住他們衣角。
穿過幾株歪斜的枯樹,就見到月白色羅裙碎成布條,女子雪白的香肩在暮色里泛著冷光,烏發散亂間露出脖頸處青紫掐痕。
她赤足踩著碎石后退,每一步都在枯葉上洇開血花,什么東西隨著劇烈喘息起伏,被利刃割開的衣襟下,半截藕臂在風中輕顫。
“你們別過來,別過來!”一位女蛄師衣衫破損,嬌喘吁吁,滿臉的驚惶。
“再逃?“疤面男子甩出帶倒刺的軟鞭,在女子小腿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四周響起野獸般的低笑,五六個魔道蛄師圍攏成圈,眼中閃爍著幽幽綠芒。
“可惡,可惡!”女蛄師用潔白的貝齒,咬住飽滿的下唇,滿臉焦急驚恐之色。
“留些力氣吧!“其中一位魔道蛄師笑道。
被幾人圍攻,女子踉蹌著撞向枯樹,滑落的紗衣下,起伏的胸脯被荊棘劃出細密血珠,在暮色里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云鬢繚亂,大量的肌膚暴露了出來,引得圍觀她的魔道蛄師興奮大叫。
“三萬元石!誰救我......“她絕望的哭喊在山谷回蕩,遠處幾個持劍的正道蛄師身形微動,卻在聽見“惡人谷七大惡人“的名號時驟然僵住。
為首灰袍人猛地收劍入鞘,喉結滾動著后退三步:“快走!他們老大可是四轉巔峰!
女蛄師的希望隨著人群退散徹底崩塌,踉蹌著跌坐在腐葉堆里。她突然瞥見立在陰影中的兩道身影,破碎的瞳孔驟然亮起:“公子......“
染血的指尖剛伸出,就被鐵鏈纏住手腕狠狠拽回。
“哪里來的兩個小子,別管閑事!”
“我們是惡人谷七大惡人,你們兩個年輕后輩……咦?不對!”
這幾位魔道蛄師忽然面色一變,認出了晏冥二人的身份。
“一個黑袍黑發,一個青衣明眸,該不會是最近出道的……”
“青鬼雙魔!”
正要發作的魔道蛄師突然僵住,盯著黑袍黑發的晏然和青衣如墨的冥幽,喉間發出破碎的抽氣聲。
他們沖勢頓止,緊張地盯著晏冥二人,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憚之色。
晏冥二人的名聲,他們最近聽得最多。
這兩個人雖然年輕,卻是名副其實的魔道天才。心狠手辣至極,殺性深重,尤其是他們的修為是四轉巔峰,甚至是五轉層次。
這樣的修為可了不得!
一轉算是不入流,二轉算是小嘍啰,三轉是中流砥柱,獨當一面。
四轉已經是蛄師中的高手,尋常家族中的一族之長。
就算是惡人谷七大惡人,也只有他們的老大是位四轉巔峰。
至于五轉,則占據世俗巔峰,數量稀少。偌大的南地,十萬名山,無數英杰,也不過一百多名罷了。
女蛄師卻似抓住救命稻草,不顧鐵鏈勒出的血痕撲到冥幽腳邊。
她凌亂的云鬢掃過對方玄色衣擺,帶著哭腔的聲音里全是劫后余生的顫抖:“青鬼雙魔兩位大人,救救我,請救救我!”
暮色如墨,千臺山腳下的這場對峙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目光。三三兩兩的蛄師從巖石后、樹影中探出身來,竊竊私語如同蛛網般在空氣中蔓延。
“瞧那兩人,黑袍如夜,青衣似玉,竟是最近攪得江湖腥風血雨的青鬼雙魔?這般年紀,怎生如此狠辣!“有人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既恐懼又好奇的光芒。
“惡人谷成名多年,手段陰毒狠辣,如今撞上這兩個橫空出世的魔頭,倒要看看鹿死誰手!“另一個聲音帶著幸災樂禍的興奮,仿佛已經預見即將爆發的廝殺。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嗤笑:“依我看,只要那七大惡人的老大沒現身,這些蝦兵蟹將哪里是雙魔的對手?不過是白白便宜了這兩個小子,既能立威,又能抱得美人歸,當真好手段!“
話音未落,周圍已是一片意味深長的低笑。
就在眾人屏息以待,等著看青鬼雙魔如何出手時,卻見晏然和冥幽同時向后退了半步。
晏然垂眸俯視著腳下狼狽不堪的女蛄師,眼中沒有絲毫憐憫,仿佛在打量一件毫無價值的物品:
“救你?你倒是說說,我為何要出手?憑你這副皮囊,還是以為我會大發善心?“
他的聲音清冷如冰,字字如刀,剜得女蛄師面色瞬間慘白。
女蛄師仰望著那張俊美卻透著寒意的面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不敢落下。
冥幽則饒有興致地轉過身,目光掃過惡人谷眾人因震驚而扭曲的面孔,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
“你們繼續,不必在意我們。這一路實在無趣,正好借你們這場戲解解悶?!?
他的語氣輕松隨意,卻讓在場所有人不寒而栗,仿佛眼前這兩人根本不是在面對一場生死危機,而是在觀賞一場精心編排的戲碼。
山風掠過,卷起地上的枯葉,也卷起了空氣中愈發濃重的緊張與不安。
女子忽的仰頭大笑,沾血的指尖狠狠抹過臉頰,將脂粉盡數拭去。
露出的面容更加的妖艷,眼尾斜挑著邪魅的朱砂痣,赫然是惡人谷七大惡人之一的千面妖女。
她一把扯斷纏繞手腕的鐵鏈,:“青鬼雙魔?你們兩個小輩,真是好狠的心啊。面對人家這樣的美人,居然也不動心,難道你們都是鐵石心腸嗎?”
千面妖女猩紅的指甲劃過脖頸,先前楚楚可憐的聲線陡然變得陰鷙:“不過沒關系,越是心如鐵石的人,折碎時才越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