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他……”

甲亢哥欲言又止，眼神示意著老板的方向，“他拿走了……那個手機？”

言下之意：你看，我說什么來著？夏國，晚上，外面，果然還是不安全！

直播間的彈幕已經徹底瘋了，各種語言的譴責和嘲諷刷滿了屏幕。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

【人性本貪！哪里都一樣！】

【主播剛才還吹牛逼說安全呢！】

【甲亢哥，看見了吧？這就是現實！】

【心疼那個丟手機的哥們！】

林飛終于咽下了嘴里的烤腰子，瞥了一眼彈幕，又看了看甲亢哥那副“果然被我說中”的表情，忍不住樂了。

“我說甲亢哥，你這思想有點危險啊。”林飛用簽子指了指老板，“誰告訴你他是拿走自己用了？”

甲亢哥一愣：“那……他拿手機干什么？”

老板這時已經走到了攤位后面，拿起手機，劃拉了幾下屏幕，像是在找什么。

然后，他把手機放到了耳邊。

他在……打電話？！

直播間瞬間安靜了一秒。

【？？？】

【打電話？給誰打？】

【難道……不是我想的那樣？】

老板對著電話說了幾句什么，聲音不大，隔著嘈雜的人聲聽不真切。

林飛側耳聽了聽，然后對甲亢哥翻譯道：“老板在說，‘喂？是尾號0829的機主嗎？你手機落我這兒了，趕緊回來拿啊，我這兒忙，沒空一直給你看著！’”

甲亢哥：“……”

兩個保鏢：“……”

直播間的觀眾：“……”

短暫的死寂后，彈幕以更加洶涌的姿態爆發了！

【臥槽？？？？？？？？】

【不是吧？？？打電話叫失主回來拿？？？】

【這……這不科學！！！】

【劇本！絕對是劇本！老板肯定是演員！】

【我不信！我不信！怎么可能有人撿到最新款水果手機還主動聯系失主的？！】

【而且老板怎么知道打給誰？難道沒鎖屏？】

【樓上的，緊急聯系人或者通話記錄啊，笨！】

甲亢哥臉上的表情，像是坐過山車一樣，從“果然如此”的了然，到“他在干嘛”的疑惑，再到“打電話？”的震驚，最后定格在了“難以置信”上。

他結結巴巴地問林飛：“飛……你確定……你沒聽錯？他……他真的是在叫人回來拿手機？”

在他過往的認知里，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林飛攤攤手：“我中文還沒差到那份上。等著吧，失主估計馬上就回來了。”

果然，沒過兩分鐘。

剛才那個穿著花襯衫、腳步還有點虛浮的男人，一臉焦急地跑了回來，后面還跟著他的同伴。

男人跑到攤位前，對著老板連聲道謝：“哎呀！老板！太謝謝你了！太謝謝你了！我這剛想起來，魂兒都嚇飛了！”

老板把手機遞給他，擺擺手，不耐煩道：“行了行了，趕緊拿走！下次注意點！多大個人了，丟三落四的！”

花襯衫男人接過手機，連連點頭哈腰，又掏出一百塊錢想塞給老板表示感謝。

老板眼睛一瞪：“干嘛呢？你這錢我能要嗎？趕緊走趕緊走，別耽誤我做生意！”

說著，就把人往外推。

花襯衫男人只好訕訕地收回錢，再次道謝后，和同伴匆匆離開了。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自然無比。

甲亢哥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嘴巴微張，半天沒合攏。

直播間的彈幕，再次經歷了一輪180度的大轉彎。

【……我沉默了。】

【臉疼……剛才罵老板的，我道歉。】

【夏國人……都這么拾金不昧的嗎？】

【這……這素質也太高了吧？！】

【突然感覺我們那兒……唉……】

【給老板點贊！這才是真正的夏國！】

【主播，我錯了，我不該質疑你！】

甲亢哥終于緩過神來，他扭頭看向林飛，眼神復雜，帶著震撼，也帶著一絲……敬佩。

“飛……我的朋友，夏國人，他們……”他似乎想說什么，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林飛嘿嘿一笑，拍了拍甲亢哥的肩膀：“怎么樣？傻眼了吧？”

他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跟你說，在夏國，尤其是在魔都這種大城市，治安好得很！”

“別說你手機落這兒半小時了，你就是扔這兒一晚上，明天早上來，大概率它還在原地等著你！”

“不是我吹，咱們這兒的人，素質，就這么高！”

甲亢哥沉默了。

他看著周圍喧鬧的人群，看著那些大口吃肉、大聲說笑的普通市民，再回想起剛才老板那理所當然的舉動……

他內心深處的一些固有觀念，似乎正在悄然崩塌。

難道……夏國人，真的普遍擁有如此之高的道德水準？

然而，就在這和諧的氛圍剛剛彌漫開來的時候——

“啪嚓！”

一聲脆響，伴隨著男人的怒吼，打破了夜市的喧囂！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不遠處，靠近巷子口的另一桌，原本背對著他們的兩個男人，此刻正站起身，指著燒烤攤老板，大聲嚷嚷著什么。

地上，是一堆摔碎的盤子和散落的烤串。

老板佝僂著背，站在那兩個男人面前，臉上帶著老實人特有的那種慌張和無措。

他似乎在解釋著什么，但那兩個男人根本不聽。

甲亢哥臉上的贊嘆和思索瞬間凝固，眉頭再次緊緊皺起。

剛剛升起的那一絲對夏國治安和人性的美好憧憬，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爭吵，潑上了一盆冷水。

林飛也皺起了眉頭，他仔細聽了聽那兩個鬧事男人的口音。

“……搞什么玩意兒！會不會端盤子！”

“賠錢！弄臟了老子的衣服！”

口音……有點奇怪。

不是標準的普通話，也不是地道的魔都口音，帶著一種……刻意模仿卻又不到位的蹩腳感。

直播間的彈幕，立刻又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來了來了！我就說嘛！太平不了多久！】

【看看！這就是夏國的另一面！】

【前腳剛夸完，后腳就打臉！】

【絕對是故意找茬的！】

【這下看主播怎么洗！】

【甲亢哥快跑！感覺要打起來了！】

甲亢哥身后的兩個保鏢，再次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眼神死死盯住那兩個鬧事的男人，手已經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

甲亢哥也有些緊張，下意識地往林飛身邊靠了靠。

那邊，爭吵還在繼續。

老板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給您擦擦，這頓算我的，您看行嗎？”

“算你的？老子這衣服是名牌！擦擦就行了？必須賠錢！”其中一個黃毛跳著腳喊道。

另一個剃著板寸頭的男人，抱著胳膊，冷聲道：“少廢話！五百塊！不然這事沒完！”

老板一臉為難，掏出皺巴巴的圍裙擦了擦手：“我……我這一晚上也賺不了多少錢……您看，二百行不行？”

“二百？打發叫花子呢？”黃毛怒道，“五百！一分不能少！不然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來評評理！”

聽到“報警”，老板似乎更慌了，連連擺手：“別……別報警……我給，我給……”

他嘆了口氣，從腰包里開始往外數錢，臉上寫滿了無奈和肉疼。

林飛看到這一幕，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倆人，明顯是敲竹杠啊！

“飛……”甲亢哥拉了拉林飛的胳膊，低聲道，“別……別管閑事，我們……我們還是走吧？”

他剛剛才對夏國的治安產生好感，轉眼就遇到這種事情，心里那根“危險”的弦又繃緊了。

直播間的彈幕更是瘋狂輸出。

【看見沒？欺負老實人！】

【這就是夏國人的素質？敲詐勒索？】

【主播呢？剛才不是吹牛逼嗎？現在怎么慫了？】

【報警啊！讓警察來處理！】

【估計警察來了也是和稀泥！】

林飛看著老板那副老實巴交、準備自認倒霉的樣子，心頭火氣。

他最看不得這種欺負老實人的癟三！

他撥開甲亢哥的手，站了起來。

“老板！等一下！”

林飛的聲音不大，但在嘈雜的環境中，卻異常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那兩個鬧事的男人也轉過頭來，看著林飛，眼神不善。

林飛邁步走了過去，甲亢哥和兩個保鏢也立刻跟上。

走到那桌旁邊，林飛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那兩個男人。

黃毛上下打量著林飛，又瞥見后面跟著的甲亢哥和兩個高大威猛的保鏢，氣焰似乎收斂了一點，但依舊色厲內荏地喊道：“你誰啊？想多管閑事？”

林飛沒理他，直接對板寸頭說道：

“你們剛才說……要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