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在房間里響起。

蘇離睡著了。

而在對門的公寓里，林心玥正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星星。

暴雨之后，天已放晴，明月高懸，星辰遍布。

她在找屬于自己父母的那兩顆。

小時候爸媽就說，人死后就會化作星星。

現在她終于知道，那不過是哄小孩的童話罷了。

“騙子...”

林心玥小聲嘟囔著，翻身下床，光著腳丫走到書桌前，從抽屜深處摸出一個舊相冊。

借著月光，她輕輕撫過全家福上父母的笑臉。

那一夜接到叔叔電話時的寒意，似乎又順著脊背爬了上來。

“玥玥...你爸媽出了車禍。”

電話那頭，叔叔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對方是個酒駕的貨車司機，他和你爸媽當場就不行了。”

她記得自己當時整個人都僵住了，手機掉在地上，屏幕裂開一道縫——就像她的人生一樣。

三天后，當她終于趕到老家醫院時，迎接她的只有兩具冰冷的棺材。

叔叔說尸體損毀太嚴重，不讓她看最后一眼。

“醫藥費、喪葬費...花了不少錢。”

叔叔遞給她一疊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數字讓她頭暈目眩，“房子已經賣了抵債，至于其他事情，你不用管了，安心上學。”

“謝謝叔叔。”

“不用謝，在這里簽個字吧。”

她像個木偶一樣簽完了所有文件，隨后又回到上學的出租屋。

因為她已經沒有可去的家了。

“再等...兩個月就好...”

少女小聲說著，指尖在相片上留下劃痕。

“等我...把債還清...爸媽，再等等我。”

“不行，不能多想了，林心玥！去睡覺！”

她小心翼翼的放下照片，隨后爬上了床。

鉆進被窩，把自己裹成一個蠶寶寶。

“睡覺！”

她命令自己，像小時候媽媽哄她睡覺時那樣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一定要...準時起床...”

她迷迷糊糊地嘟囔著，意識漸漸沉入夢鄉。

月光溫柔地灑在她的被子上，像是給這個傷痕累累的女孩蓋上了一層薄薄的保護殼。

五個小時后，刺耳的鬧鈴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林心玥猛地坐起身，頭發亂蓬蓬地支棱著。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鬧鐘——六點整。

“工作...還錢...”

她像念咒語一樣重復著這兩個詞，強迫自己爬出被窩。

冷水拍在臉上的瞬間，她徹底清醒了。

鏡子里，她的眼睛還有點腫，但至少不再紅得像兔子了。

“加油！”

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比了個小小的拳頭，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慌慌張張地跑回臥室。

“完了完了，穿什么好...”

六點半，蘇離準時敲響了林心玥的房門。

“咚咚咚——”

敲了幾下，沒有動靜。

蘇離頓時感覺不妙，又準備一個肘擊轟開房門。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林心玥小跑著打開了門。

“我來了，蘇離別肘！”

“早、早上好！”她緊張地鞠了一躬。

蘇離松了口氣，上下打量一番。

您還真別說，這小林心玥還真不賴。

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線。

牛仔褲的褲腳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腳踝，踩著雙洗得發白的小白鞋。

頭發扎成利落的馬尾，素凈的小臉上不施粉黛，卻透著十八歲少女特有的青春氣息。

還就是那個白月光。

蘇離整天在俗粉堆里都吃膩了，現在學生形態的林心玥，他是真喜歡。

“看、看什么...”

林心玥被盯得不自在，下意識揪了揪T恤下擺，這個動作讓她看起來更加青澀可愛。

“行吧，看你還算像樣，走吧，跟我下去，我已經幫你找好地方了。”

蘇離滿意的點點頭，他側身讓林心玥從屋子中出來。

少女跟隨蘇離的腳步下了樓，兩人在樓下的24小時便利店停下。

“到了，就是這里。”

蘇離指向便利店，這是他精心挑選的地方。

沒有過多原因，就因為這便利店的地皮也是他的。

“咱們要在這里？我問過了，老板說她不要人。”

“你問跟我問是有區別的，看我的吧。”

蘇離拍了拍胸脯，這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林心玥有些擔心的搖搖頭，但還是小步跟在蘇離身邊。

蘇離推門走進便利店，門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柜臺后正在理貨的中年女店主頭也不抬：

“歡迎光臨，需要什么自己拿。”

“王阿姨，是我。”蘇離敲了敲柜臺。

女店主聽到聲音，這才抬頭，嘴角升起燦爛的笑容：

“是小離啊？我記得還沒到交租的時間吧？”

林心玥驚訝地眨眨眼——這個兇巴巴的房東居然跟誰都很熟的樣子。

而且這座便利店的地皮也是他的啊。

“不是收房租，是帶人來面試。”

蘇離把林心玥往前輕輕一推：

“這是我同學，想在您兼職，您這還缺人嗎？”

王阿姨聽到蘇離的話，上下打量著林心玥，目光在她干凈利落的打扮上停留片刻：

“小姑娘長得挺精神。之前做過便利店的工作嗎？”

“我、我沒……”林心玥緊張地絞著手指。

“她數學很好，心算特別快。”

蘇離在一旁說道，

“而且做事仔細，您上次不是說總怕錯賬嗎？”

王阿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問道：“會煮關東煮嗎？”

“會！”林心玥連忙點頭，“我經常自己做飯的！”

“那行，試用期三天。”

王阿姨從柜臺下拿出件圍裙，“時薪15，早班兩小時，晚班兩小時，能行不？”

林心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剛要答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蘇離。

似乎在說，我不懂，你來決定。

蘇離挑眉：“王姨，這工資是不是有點低了？我記得您這平時都是25一小時。”

“哪有25的小時工啊小離，再說每天才四小時。”

“那時間安排呢？”蘇離追問，“具體幾點到幾點？”

“早班五點到七點，晚班七點到九點？”

蘇離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說的這兩個時間段都是高峰期：

“你在給我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