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陸航的心思便放在壯游計劃和結交新朋友兩件事上。

他還特意跑去六號辦公樓找周茉學姐獻殷勤，纏著對方問東問西的請教東西。

同時也穿插了幾句吹捧贊美的話，把單純的周學姐哄得眉開眼笑，總是樂此不疲的為他講解。

可陸航套完近乎，發現面板的進度條一絲反應沒有。

顯然只有一種可能——

周茉早就被納入良性人際關系了。

陸航便悻悻的找借口溜了，留下一頭霧水的周茉原地發愣。

“龔斌、王爾德、劉若宰、莊教授、周茉……這已經是五個了，說明還有四個人在我身邊認識的同學中！”

陸航前往圖書館的路上，認真思考著。

“我最近還跟誰走的近來著？班長王陽應該在良性人際關系里，團支可能也算吧，她那張嘴每次見我都嘚嘚個沒完，貌似很熟似的。”

“對了，差點忘記朱閱老師，要不是他推薦我去見莊教授，我也接觸不到壯游計劃的事情。”

想到這里，陸航又碎碎念道：“噢，還有那個小社恐，陳元元應該算是朋友吧……”

陸航以拳擊掌敲了敲，躊躇滿志的點了點頭。

這下好了，面板上的九個良性人際關系，都被自己揪出來了。

接下來再交一個新朋友，便大功告成！

回到圖書館，坐在一大早占據的位置上，陸航翻看了一會兒《原子物理學》，找到德布羅意波長公式的詳解。

這是物理學中的一個關鍵公式，主要是揭示了微觀粒子的波動性。

路易·德布羅意提出的這條理論，表明粒子的運動既可用經典軌跡描述，也可用波動性解釋。

這條理論的表達式下，蘊含著深奧的物理運動思想，非常值得鉆研一番。

或許能從德布羅意波長公式中，找到解決壯游計劃難題的新思路、新靈感……

深呼吸片刻后，陸航又趁人沒注意，偷偷將一顆神經元加速劑塞入口中，送水服藥。

頃刻間，陸航不由自主的呼吸一滯。

他又找回了那種思維占領高地、智慧主宰萬物的自信感。

陸航猶如一條岸邊瀕死的魚，被突然放生大海，一頭扎入無淵無底的墨藍色海溝中。

他緩緩的扶住腦袋，任由神經元加速劑的藥效發揮作用。

他能感受到體內的多巴胺和血清素，正以科學無法解釋的速度瘋狂分泌！

大腦潛能被全面激發，腦髓如被丟入滾沸的油鍋煎至兩面金黃，每一道溝回都如熔巖般在顱骨沸騰。

片刻后，陸航倏的睜開了眼睛。

在他面前的圖書館中，憑空游蕩著無數的數學公式、物理定律：

龐加萊漸近展開、球坐標拉普拉斯算子、循環積分?、歐幾里得范數向量、勒讓德符號、埃爾米特矩陣共軛、施瓦茨導數……

陸航隨手撥開一個個算式，試圖在浩瀚的知識海洋中，找到一組合適的方程。

去描述遠曦一號由拋物線軌道轉入雙曲線軌道的運動！

還要規劃好拋物線到雙曲線的飛行軌跡。

避免遠曦一號離開金星背面的途中、丟失金星引力的控制。

一旦丟失，那么太陽的引力阱會第一時間接管探測器。

即使距離水星僅剩3000萬公里，遠曦一號也會不受控的墜向一億公里外的太陽。

陸航在腦海中進行著千變萬化的推導。

舊公式無法描述這種運動，那么創造新公式呢？

可是新公式又該如何著手？

陸航拿起手中的圓珠筆，畫出一幅簡陋的星系圖，以及J2000日心黃道坐標系。

遠曦一號從地球離開，飛躍幾千萬公里抵達金星后，下一站是水星。

此時皮薩羅彗星撞擊了法厄同小行星，成為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于是遠曦一號利用橢圓軌道，繞開法厄同星，又利用拋物線軌道返回了金星背面。

這兩段路之間，用高斯的攝動型運動方程完美過渡、串聯了。

而拋物線軌道的位置很特殊，那時的遠曦一號正穿行在金星背面。

在金星的背面，地球根本探測不到遠羲一號的無線電波，也就無法發送任何指令。

陸航列出來十幾組方程，依次算出一些速度平方、重力平方的數值后，又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在一本書找到急需的指數平滑和奇異值分解。

他撇了撇嘴，看來必須要去淘一本數學工具書了！

那種類似新華字典的工具書，任何一本都堪稱皇皇巨著。

里面收錄了各種常見的、偏僻的、冷門的對數、指數函數和三角函數公式，涵蓋統計、優化、插值等數值工具。

能省去數學家們翻箱倒柜的找書的過程。

在解開這些復雜的方程后，陸航根據平方根和正弦的結果，沿著金星背面的法厄同星，把拋物線軌道延長了一段距離。

這段距離他暫時用虛線表示。

虛線的另一端，與正式前往水星的雙曲線用2B鉛筆連接起來。

一段延長的虛線、一段2B鉛筆線。

陸航要找到甚至創造方程，來描述這兩段線條的數學問題。

寫到這里，他慵懶的轉起手中的圓珠筆，開始思考接下來怎么做。

從拋物線延長出去的虛線，剛好可以令遠曦一號，短暫的離開金星背面。

那時，地球便可以重新發送指令，糾正探測器的方向，使其在抵達虛線盡頭之前、拐入前往水星的雙曲線軌道。

陸航需要詳細的計算出這段虛線的距離。

根據壯游計劃出發和抵達時的儒略日，屆時地金之間的距離為0.36AU，即0.36個日心距——

5400萬公里。

無線電速度為30萬km/s，地金之間的來回通信延遲便是六分鐘。

也就是說這段虛線的長度，至少要支撐遠曦一號進行六分鐘的飛行！

陸航停止了轉筆。

緊接著掀開一頁新的草稿紙，唰唰的往上面列方程。

他仔細分析了遠曦一號的壓力水平、排氣量、摩擦力等因素，以及探測器和地球上接收天線的位置，很快解出來一組余弦數值。

“虛線長度至少要延長到2500公里！”

陸航精神抖擻的舒出一口氣，總算把虛線的長度算了出來。

接下來要考慮的，便是如何讓遠曦一號從拋物線虛線的終點，重新沿著金星背面進入雙曲線軌道、前往水星？

也就是要解決2B鉛筆標注的那段連接線。

可當他重新計算了探測器的速度后，卻發現虛線距離的問題是解決了，但探測器的日心速度卻增加到了42km/s!

原本飛掠金星、前往水星的相對速度，估算是6.6km/s，這么一延長也變成6.9km/s。

6.9km/s的相對速度，若想被水星引力捕獲，簡直是癡人說夢。

若想抵達水星，那么遠曦一號的速度便不能太快，否則會從金星墜往太陽方向。

正處于思維巔峰狀態的陸航，很快頭腦風暴出一條解決措施——

將拋物線虛線設計成借用金星引力的航線，利用引力彈弓減速后，遠曦一號便能緩慢前往那顆離太陽最近的行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