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發賞完畢之后,時候尚早,閑著也是閑著,原宏便是打算去會一會那幾個姓趙的方帽子。
這幾日趙家連續來好幾波人,撈人的打探訊息的什么人都有。
差點給原宏整的腦子暈過去,一水的趙士X。
趙士哲這一輩,男子都是士字輩,女子都是紅字輩。
趙士哲本人在本地不出名,但是他的父兄輩在萊州府非常有名望。
趙禧昌,趙胤昌,趙甫昌并稱萊州三龍。
趙士哲的五個堂兄,趙士元,趙士完,趙士寬,趙士冕,趙士亮合稱萊州五虎。
當原宏聽到這么多幾乎重復的人名的時候也是不由的吐槽道:
“艸,這次是捅了趙家窩子啦嗎,怎么跟下崽一樣?”
雖然原宏看不上這些幾百年的名門望族,但是他明白這些名門望族現在還不是他能輕易得罪的。
名門望族通過締結婚姻,壟斷社會資源優先分配的權利,掌握教育資源,固化上升渠道。
即便是低層的秀才考上來,也是攀附這些官宦大族的,朝野內外一水的裙帶關系,締結成一個穩固的利益聯盟。
什么是寒門?
寒門的前提是你家里得有“門”,而絕大部分人家里“門”都沒有!
盡管原宏手里握著刀把子,但是這刀把子怎么用還是要多加斟酌一番。
人殺多了刀會鈍,長期不用則會銹蝕。
原宏則認為完全沒必要把這些潛在的敵人變成現成的敵人,此乃取死之道。
晌午時分,街市熱鬧非凡。
原宏就這么打馬入城,其后一隊騎士跟隨,幾乎所有的民眾見到他們都會下意識的躲開。
牌坊之下吊著乃是那茍攬之的尸身,一根粗麻繩一節栓住他的脖頸,另一段拴緊在牌樓下的橫桿處。
齊下則圍著一眾民眾對著茍攬之尸身一陣指指點點,言語神情之間皆是唾棄。
偶然間路過一二十余歲女子懷抱一四五歲的男孩路過,這男孩手指那茍攬之的尸身詢問道:
“娘親,娘親你瞧,那上面有人在蕩秋千......”
男孩肥嘟嘟的臉上流著鼻涕泡,眼瞧就要流到嘴邊,輕吮一下又給退回去。
這女子手拿布帕捏住男孩的鼻子一擤,順勢一陣抖落直接塞入衣領之中。
輕拍他的屁股蛋說道:
“那是個壞人,兒啊你以后可不敢學他,哈!”
男孩聞言竟是直接哭鬧起來,雙臂拍打著女子的臉頰說道:
“我也想像他一樣蕩秋千,一起掛高高!”
聞言女子頓覺眼前一黑,直接將這男孩丟在地上,這光屁股男孩隨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一群圍觀茍攬之尸體的民眾又開始圍著這年輕女子一陣數落。
原宏則打馬而過,途中路過一片貧民區,但見連著十余家門廳清冷無比,四五名衣衫襤褸的婦女兒童披麻戴孝的跪地哭訴。
而在他們面前則是一具以草席裹著的蒼白尸體,這草席下露出的一雙滿是老繭和黑泥的赤腳,其上則有幾只蒼蠅時起時落。
原宏手指那幾家正在哭訴之人詢問道:
“那幾戶人家是什么情況,他們為何啼哭不止?”
劉福寶打馬上前一陣撓頭道:“大概是家里死了人吧!”
原宏聞言一陣無語道:“我又不瞎,我讓你去探查一番!”
語氣一頓又說:“你且去調查一番,有消息了且通知我!”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失去男人就意味著整個家庭即將生活陷入困頓之中。
劉福寶聞言一陣點頭示意道:“是,將軍!”
騎馬路過一鬧市區之時,但見各大商鋪前圍攏大批民眾在搶購各種生活必需品。
一糧店之前,放著數個高臺糧斗,其內的糧食堆積淋尖,側方插著一個牌子,上書:
“每斗麥26錢,每斗粟38錢,每斗菽21錢。”
家里有錢的一手拿布袋,一手捧銀子在瘋狂購糧。
“給我給我也來一斗稻米。”
“還有我,還有我。”一中年男子在人群中一陣擠壓穿梭。
家里沒錢的則站在人群之后,從打著補丁的錢袋中倒出兩枚銅錢,拇指一陣揉搓銅錢,看著高摞的糧堆不禁望糧興嘆。
舌尖伸出嘴畔一陣舔舐,喉結涌動吞咽口水。
一伙計手拿一個米斗在給顧客往糧食袋中抄糧。
誰料這糧食還沒抄完,又一伙計高舉一牌子從內跑出來,高聲呼喊道:
“今日糧價,五谷各漲六錢!”
聞言一身著長袍的儒士一陣指指點點叫罵道:
“這糧價咋凈往上漲啊,一天一個價兒,還叫我們咋活呀?”
“是啊,昨日漲五錢,今日漲六錢的,讓俺們怎么活!”一中年男人雙手猛拍一陣哀聲嘆氣道。
“對呀,我們快要活不起啦啊!”
齙牙伙計說話有些漏風道:“那個,現在這各種物價都在漲,我們也沒辦法的!”
語氣一頓又道:“不買請你讓開,別擋了俺們做生意,去去去!”
順手奪過這長衫男子的布袋,重新將谷物倒回糧堆之中,細細抖落空布袋一番。
男子聞言罵道:“唉,你干嘛,我剛稱好的糧食!”
齙牙伙計嘴一張一合之間,一陣漏風唏噓道:“哎呦喂,現在的糧食都漲價了,你的錢不夠買那么多糧食了!”
這男子臉色瞬間黑下來,想要發作但是看到周遭惡仆兇神惡煞的模樣又是偃旗息鼓下來。
言罷這伙計將糧堆上的價板收起,重新插入新的價板。
戰爭給平民老百姓最直觀的感受,其一便是物價通漲,其二乃是會死很多人。
原宏右手緊握一番,暗道:“這些躲在幕后的蟲豸們一個個把你們揪出來的!”言罷策馬而走。
待來到府衙之時原宏見到二人,一人乃叫趙甫昌以及一個叫錢祚徽的名門望族。
這萊州府有趙,錢,毛,張,藤五大望姓。
其中錢氏乃為有名的浙江錢分支隨徐達攻克山東之后,便被安置在此地,繁衍兩百余年其勢力也是不容小覷。
見原宏進來,正在解盔甲,錢祚微拱手賠笑道:“將軍近日來可曾氣消!”
原宏手持頭盔碰的一聲在案子上,有些不悅道:
“有屁快放,本將現在累的很!”
言罷又去解衣甲的鐵鉤,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錢祚微說道:“前幾日我這侄兒不小心冒犯將軍,還望將軍恕罪!”
此時原宏已然將甲胄全數解除,一股腦的掛在盔甲架子上。
從一侍女手中接過熱毛布一陣擦拭,原宏疑問道:“你在說誰?你的侄兒又是誰?”
趙甫昌聞言上前略顯急切的說道:“乃是某家侄男趙士哲一眾。”
原宏將毛布隨手一扔,隨身斜坐在太師椅上,一腳搭在案子上。
順勢將布襪子一脫,腳趾一動一陣濃厚腳氣傳出,差點熏得錢祚微隔夜飯都吐出來。
開口詢問道:“你說的是那幾個姓趙的方帽子!”
“是,是的正是在下的四個侄男。”趙甫昌聞言拱手稱是。
原宏拇指一扣小拇指指甲說道:“這趙士哲當街羞辱于我,我不要面子拉嗎?”
錢祚徽臉色不順,緊繃一張老臉屏住呼吸詢問道:
“那以將軍的意思是?”
“這我不能白挨罵,最近手底下的兵卒你也知道日子過緊巴巴的......”原宏有意無意的說道。
錢祚徽聞言瞬間會意,急忙從袖子里湊出一張禮單恭敬遞到原宏手邊。
“將軍,這乃是一萬兩銀子,糧500石,買他們四個的命!”
原宏二指接過禮單,余光一瞥直接將信件隨手一扔,淡淡說道:
“打發要飯的那?你們回去再好好想想!”
趙甫昌詢問道:“煩請將軍明示!”
“你們五家每戶一萬兩銀子,沖一子嗣男丁入營。”原宏有意無意的說道。
語氣一頓又講:“作為交換我透露點消息給你們,我準備對這掖縣中的貪官奸商動手。”
二人聞言一陣聚精會神的聽著,這郭剃頭又要動手砍人啦,這些他們還是有所顧忌的。
“你們五家寐了多少黑心糧都給我一粒一粒吐出來,好了言盡于此,送客!”
聞言一乞活兵兵卒適時出現,對二人一陣抬手示意道:
“二位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