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沙河畔,乞活軍與一支六千余人的衛所遭遇,一場大戰就此拉開帷幕。
放眼望去這片寬闊的原野之上,兩個密集的長條方陣一次相對肅立。
目光所及鐵槍為林朝天而立,陽光折射在這些利刃之上寒光不落。
旌旗蔽空隨風翻涌成鼓動,肅殺之氣彌漫整個沙場。
一排排士在此刻皆是不語,眼瞼一睜一閉之間瞅著前方。
乞活軍這邊士氣高昂,神情肅然。對面一眾衛所兵則面黃肌瘦,眼窩深邃一陣無精打采。
細細觀之明軍的甲胄乃是為數不多生銹的鐵鎧,以及各種皮甲,紙甲等等,總體而言雙方兵力相差不大。
官軍這邊衛所兵前方乃是平鋪一排排鐵炮以及些許木炮,這些炮架在木架車上,炮口朝賊。
一旁乃是三四騎將官,萊州衛指揮使王澄從背后抽出一桿千里鏡,猛然間拉長,竟是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
但見這些賊寇隊容整齊,肅殺之氣滿滿,怎么和薊州鎮邊軍這么像?
王澄轉而放下“千里鏡”暗自嘆息一聲說道:
“郭賊行伍中有能人??!”言語之間將千里鏡遞給甄費尤。
甄費尤聞言一陣疑問道:“王指揮使何必漲他人威風,滅我軍志氣!”
王澄聞言說道:“你可以自己看看,這些人不是一般的亂民土匪。”
“怎么辦?”
“能怎么辦?準備迎接戰爭的到來!”
甄費尤聞言拱手道:“領命!”言罷他朝后嘶吼道:“全軍準備,即刻迎敵?!?
“是......”
“是......”
隨之乃是稀稀拉拉的幾聲呼喊響應而來,隨即他高高揚起手中令旗不再揮動。
十余名兵士則開始裝填厚實的鉛彈,一旁還有數位持大方盾牌的兵士保護這些火炮。
而就在這批衛所兵對面,乃是一眾乞活兵。
五花八門的盾牌豎在他們身前,方盾,原型小盾等等皆有,其后乃是一眾兵士將手中長槍搭在盾頭。
再往后的一眾兵士則是斜舉長槍朝向天闕一般。
槍兵之后乃是數百名弓手,這些弓手皆挑選的身強力壯者為之,經過較長時間的訓練,以及一些官軍降卒組成。
原宏此刻騎在馬背上,直接拔劍嘶吼道:“乞活軍的將士們,此戰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吃飯!”
旋即六千余乞活軍將士齊齊挺槍嘶吼道:
“吃飯!”
“吃飯!”
“吃飯!”
這一波波的聲浪頓時響徹天地之間,驚的二里地外王澄跨下戰馬一陣神情緊張。
馬蹄子焦急的在地上來回行踏,周遭馬匹皆發出一陣慘烈的廝鳴。
王澄等人見狀皆是瞳孔一陣驟縮,靡費良久方才安撫住跨下戰馬。
甄費油一扶鐵盔,緊束韁繩一手指向乞活軍那邊,神情緊張的說道:“快~快看郭賊動了!”
但見原宏騎在駿馬上,右手利劍指向敵方軍陣,身軀策半,左手輕招呼嘶喊道:
“將士們,進攻!!!”
隨即密集的鼓點聲開始響起,咚咚咚的響個不停。
艷陽之下,燥熱無比。
乃是數千兵士密集列陣挺槍前進,排排長槍直接構成一個滿是荊棘的方陣。
他們步伐一致,竟是同時起踏,腳步伴隨著密集的鼓點發出陣陣沉悶的響動,轟轟的陣陣巨響襲入耳畔,眼前被沙場揚起飛沙彌漫。
這方大地在振動,熱血在沸騰,年輕的心在咚咚直跳。
他們心中只有一個目標,那便是前進,任何阻撓他們前進者都將被碾為齏粉。
王澄拔出馬鞭吼道:“開炮,給我狠狠的打!”
只是命令發出瞬間,一眾衛所兵手忙腳亂的朝炮管里塞鉛彈,另一手持捅桿的衛所兵朝內一捅。
十余桿火炬點燃引線,這些火炮由于平鋪在木車上,所以可以直接平射。
“砰砰砰”幾聲悶響之后,顆顆鉛彈平射而出。只不過第一波炮擊,十三門炮只有九門開火,三門因為火藥受潮卡彈,一門直接炸膛。
爆炸還當場炸死兩名衛所兵。
鉛彈飛射入乞活軍行伍之中,只是瞬間五六名乞活兵被爆炸產生的鉛塊射死。
但是一眾乞活濱兵心無所懼,他們竟是直接踩著同伴的尸身而過。
王澄見狀竟是冷汗直冒,眼看這些乞活兵越來越近,怎么炮擊都不管用?
王澄繼續下令炮擊,又是一輪鉛彈撲入乞活軍行伍之中。
瞬間便有四五人被炸翻在地,掀起一陣土浪。
就這樣,五輪炮擊過后,乞活軍中已然陣亡二百余位兵士。
但是他們的士氣卻絲毫未減,反而因為這些衛所兵的攻擊而將他們徹底激怒。
就這樣600步。
500步。
400步。
300步。
甄費尤焦急的吼道:“王指揮使,火器壓不住這些亂民啊,速速下令接敵吧!”
王澄將馬鞭狠狠一揮,垂在手畔,他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說道:
“整軍,正面接敵!”
面面盾牌直接平鋪在前,身后乃是各類火銃手在放銃,只是距離還是有些遠已久沒打到。
200步之時,已經到達弓箭射擊范圍之內,王澄手臂一揮吼道:“全力放箭!”
唰的一聲,高大盾牌之后直接飛出一片箭雨,密如蝗蟲一般。
距離不夠,絕大部分箭矢射擊在乞活軍前方的空地上,只有些許流矢將一些乞活軍射死當場。
王茄子嘶吼道:“放箭還擊!”
一眾在后排的乞活兵排排弓箭高舉,從箭囊中抽出箭鏃,搭弓而射。
嘩嘩嘩的飛入這些衛所兵軍陣之內,瞬間射倒一片。
已經有些許衛所兵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情況,開始脫陣逃跑。
臨陣逃跑這屬于非常嚴重的問題,王澄這邊居然沒人管這事!
終于!
兩個方陣開始接近啦,雙方隔著一丈寬的縫隙,持槍互相捅殺。
原宏這邊呢,前排幾乎都是一些戰斗經驗的老卒。
而衛所兵那?吃不飽飯還得貼錢干活,臨陣別著腦袋硬著頭皮上陣。
一排排長槍互相交鋒之間,乃是長槍貫穿甲胄的聲音,衛所兵逐漸難堪大用,力不從心。
乞活兵這邊每有兵士陣亡之后,就立馬有人填補空缺。
而衛所兵這邊那?每有兵卒陣亡,就會有一兩個衛所兵因為害怕扭頭朝后跑。
十幾個人朝后跑,將一片兵士往后推搡,局勢開始朝不利于衛所兵的一面發展。
恐懼在不間斷的膨脹,人傳人之間恐懼蔓延如廝,終于有人忍不住喊道:
“我軍敗了!”
“我軍敗了!”
“我軍敗了!”
戰陣后方的的衛所兵聽到這些叫喊只覺得不明覺厲,但是見到嗚嗚泱泱的人開始朝后奔逃。
衛所兵后軍的軍心也瞬間潰散,王澄再也壓不住了,轉身打馬便走。
甄費尤想要跟上,只不過剛打馬轉身,一支流矢直接射在他脊柱上,直接擊斷他的中樞神經。
甄費尤眼前一黑直接墜入人群之中,被一眾潰兵的大腳呼呼啦啦的從他身上踩過,竟是直接倒斃當場。
無數的旌旗開始倒下,衛所兵們人踩人的朝后狂奔。
乞討兵在后狂追不止,恐懼焦慮被無限制的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