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席間助興耳。”曹操擺了擺手笑道。

曹操自然不會說他這是用來利誘你們口中那個鄉巴佬的，如果現在說出來，會被袁術等人噴出屎來。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孟德是要向兩位中郎將行賄。”何苗打了個哈哈，說道，“這種事可不能公之于大庭廣眾之下！”

“怎么會？”曹操笑道，眾人也跟著笑起來。

何苗這次來潁川的主要任務并不是率軍作戰，而是奉大將軍何進之命，前來督軍。嚴格說來，他還真有權力盤查。

“敢問騎都尉，可知那些鄉勇是何來歷？”又有一人問道。眾人看去，正是新任南陽太守秦頡。

秦頡本是江夏都尉，南陽黃巾作亂之后，原太守禇貢被賊首張曼成所殺，秦頡便被提拔為南陽太守平亂。

只是上任一個月，他就被黃巾渠帥趙弘、張曼成聯合趕出宛城，聽聞朝廷大軍在潁川剿匪，便引殘部前來投奔，他與曹操不熟，因而問話也比較客氣。

秦頡非常好奇，什么樣的鄉勇還能比羽林軍厲害？若是自己麾下有如此一支勁旅，又怎么會被黃巾賊寇占了南陽？

“來歷尚且不知。”曹操搖搖頭道，“不過其中有一名馬弓手，著實了得。”

“馬弓手？如何了得？”秦頡身后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莫非也是一位善射者？黃某倒要與其較量較量箭法！”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名身材健碩的武將傲然而立，約有三十多歲，面容剛毅，斜背著一把長弓，腰間掛著兩個箭袋，里邊插滿了雕翎箭。

通常的武將在非作戰之時，都是佩戴寶劍或者單刀，很少有直接隨身帶著弓箭的，顯然這員將不但擅射，而且極其愛好弓箭。

“這位是……”曹操見這員武將英武不凡，便起了愛才之心。

“南陽兵曹掾黃忠黃漢升，箭能百步穿楊，獨步南陽無敵手。”秦頡撫須介紹道，“漢升，快來見過諸位大人。”

秦頡面露得意之色，自己被黃巾賊趕出南陽，依附在朝廷大員們的羽翼之下茍且投生，受夠了各種白眼，如今自己麾下的兵曹掾突然引起眾人關注，感覺自己終于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不免腰桿也硬了幾分。

被稱作黃忠的壯漢跨前一步，抱拳朗聲道：“南陽黃漢升見過諸位大人。”

“既然漢升善射，一會兒倒是可以在席間與那鄉勇馬弓手比試一二。”曹操此刻心情大好，到處挑撥讓人針對劉備，感覺今晚足夠拿捏大耳賊了。

“鄉勇的馬弓手焉能與堂堂南陽兵曹掾相提并論？”秦頡笑道，“再說，他們有何資格參加今晚的慶功宴？”

雖說秦頡對這一支突然冒出來且戰力不凡的鄉勇很感興趣，但是如果說有誰在弓箭上的功夫能和黃忠相比，他還是表示懷疑的，至少他從來沒見過有比自己麾下這位兵曹掾箭法更加高超之人，就更別說一個鄉勇中的馬弓手了。

“什么？那些泥腿子也要參加今晚慶功宴？”袁術詫異道，“這絕無可能！他們初來乍到，身無寸職、未建寸功，有何資格前來慶功？”

“千真萬確”曹操道，“是其統領劉備親口所說，不似作偽。”

“皇甫義真糊涂了嗎？”袁術覺得不可置信，“難道是他們出身不凡？也不對啊，出身不凡之人不可能去統領鄉勇，更不可能如此籍籍無名。”

袁術雖是雜號校尉，但是出生在四世三公之家的汝南袁家，袁家幾乎是士林之中執牛耳者，就是皇甫嵩見了袁家幾位長輩都得客客氣氣、附首貼耳。

也正是因此，袁術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議論皇甫嵩。

“公路兄此言差矣。”何苗不咸不淡地道，“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草莽之中未嘗不能出英雄。”

何苗是南陽屠戶出身，殺豬賣肉的，此時本身不但是兩千石的河南尹兼前線督軍，還是當今皇后之兄，其身份地位已然遠超常人。

但因為出身底層，他平生最是反感以出身定貴賤的論調，此刻一聽袁術以出身論英雄，便有點不高興，立刻反駁回去。

袁術一時語塞，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正在氣氛有些尷尬之際，傳令官出來說道：“諸位，晚宴已經準備妥當，中郎將請諸君入帳。”

眾人這才魚貫入帳，依序落座，每人一個單獨的食幾，上面擺滿了豐盛的酒食。

這個時代流行的還是分餐制，一人一幾。

此次潁川剿匪的主帥、左中郎將皇甫嵩居中而坐，眾文武在兩廂依次排列而坐。

主位旁邊上首坐著的便是督軍、河南尹何苗，下首便是副帥右中郎將朱儁。接著往下依次是豫州刺史王允、南陽太守秦頡、騎都尉曹操、折沖校尉袁術，再往下便是皇甫嵩麾下的直屬部曲將領。

黃忠作為秦頡麾下將官還沒有資格落座，只能站在秦頡身后充當保鏢。

袁術落座以后不由得皺了皺眉，在這些高端大佬們當中，他排名末尾，心中自然不爽，同時讓他疑惑的是在他旁邊居然留著一個空位，然后才是其他部曲將領。

這個位置是留給誰的？

軍中能與自己比肩同席而食的將領似乎沒有其他人了。

“該不會是他們吧……”剛剛想到這里，就見帳口走進三人來。

居中一人面白短須，長臂大耳，其身后跟著兩人，皆是身材高大，一個紅臉長髯，一個黑臉鋼髯，三人相貌各異，想不惹人注目都難。

只見長臂大耳的男子一抱拳，道：“涿郡劉玄德見過中郎將大人。”

說完又抱拳向在座眾人致意，“見過諸君。”

“玄德來得正好，請入座。”皇甫嵩笑著抬手指了指那個空位說道。

“多謝！”劉備道了一聲謝，走過去跪坐在袁術旁邊的空位上，關羽、張飛二人手扶佩劍立于身后。

袁術皺著眉頭打量身邊正襟危坐的男子，見其衣甲不是軍中統一制式，便知正是自己所猜之人，低聲道：“莫非你就是那個鄉勇頭領？”

劉備一聽，急忙側身回應，“正是在下，不知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