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穿越的感覺像是被塞進滾筒洗衣機，又扔進了離心機。

陸川在墜落過程中死死抓著蘇雨桐的手腕，懷表發出的藍光包裹著兩人，形成脆弱的保護罩。無數時間碎片從身邊掠過，有的顯示過去場景，有的則是未知的未來片段。最詭異的是，這些碎片中頻繁出現他們自己的身影——不同年齡、不同裝扮的陸川和蘇雨桐，在無數時間線上奔走著、戰斗著、死亡著。

“抓緊——”陸川的喊聲被時間風暴撕碎。

突然，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兩人拽向某個特定碎片。陸川最后看到的是一串閃爍的數字：1999年12月31日23:47:33。

然后世界有了實體。

陸川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蘇雨桐跌在他身旁。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瞬間涌入耳膜，空氣中彌漫著煙花燃放后的硝煙味和人群的熱氣。

“這是......”陸川掙扎著爬起來，環顧四周。

他們站在紐約時代廣場中央！周圍是數以萬計的狂歡者，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千禧年將至的喜悅。巨大的電子屏顯示著倒計時：00:12:17。

“1999年最后十二分鐘。”蘇雨桐拍打著自己的骨鏈，確認時間嬰兒還在里面，“鏡像陸川為什么送我們來這里？”

陸川剛要回答，懷表突然劇烈震動，表盤上浮現一行微光文字：

【時間病毒零號爆發點】

【阻止實驗TR-2999】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明白了任務。陸川啟動時間感知能力，視野中頓時浮現無數時間線的流動。在紛亂的線條中，有一道異常明亮的紅線延伸向廣場北側的一座大廈。

“那里！”陸川指向一棟掛著“千禧科技”招牌的玻璃大廈，“時間能量讀數異常。“

他們擠過狂歡的人群向大廈跑去。越靠近大廈，陸川的時痕反應就越強烈。更奇怪的是，蘇雨桐的骨鏈也開始自動延伸，像指南針一樣指向大廈頂層。

“我的骨鏈從沒這樣過......”蘇雨桐按住躁動的骨鏈，“除非感應到極高濃度的時間能量。”

大廈門口站著兩名保安，但奇怪的是，他們對突然出現的兩個東方少年視若無睹。陸川試探性地從保安面前走過，對方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時間認知干擾。”蘇雨桐檢查著骨鏈上的讀數，“整棟樓被包裹在特殊力場里，普通人會自動忽略異常。”

兩人順利進入電梯。當電梯上升到頂層時，陸川突然感到一陣劇痛——掌心和脊椎的時痕同時灼燒起來！

“陸川？”蘇雨桐扶住突然踉蹌的他。

“沒事......”陸川咬牙道，“越靠近頂層，時痕反應越強。這里的時間能量不正常。”

電梯門開啟，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屏住呼吸——

頂層被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實驗室，中央矗立著一臺造型詭異的機器，形如兩個反向旋轉的金屬環，環中央懸浮著一個微型黑洞般的球體。十幾名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圍著機器忙碌，墻上的顯示屏滾動著復雜的時間方程式。

而站在控制臺前指揮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他穿著考究的西裝，梳著一絲不茍的背頭，正對著麥克風下達指令。雖然年輕了二十多歲，但那輪廓、那聲音，陸川和蘇雨桐絕不會認錯——

“時無痕......”陸川低聲道。

年輕時的時無痕比他們認識的那個少了幾分陰鷙，多了幾分儒雅，但眼中的狂熱如出一轍。他胸前的襯衫微微敞開，隱約可見心臟位置還沒有那個顯眼的時痕。

“TR-2999實驗最終階段準備。”年輕的時無痕下令，“啟動時間橋接程序。”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到時無痕身旁遞上數據板。蘇雨桐如遭雷擊，死死抓住陸川的手臂。

“那是我父親！”她聲音發顫，“他......他怎么會在這里？”

陸川仔細打量那個男人——四十歲左右，戴著眼鏡，確實與蘇雨桐有幾分相似。更詭異的是，那人手腕上戴著一個古樸的手鐲，樣式與蘇雨桐的骨鏈驚人地相似。

“你父親也是時空能力者？”

“不可能！”蘇雨桐搖頭，“他是普通的歷史學教授，在我五歲時就車禍去世了......至少媽媽是這么說的。”

實驗室內的倒計時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主屏幕上顯示：00:03:29。

“全體注意！”時無痕的聲音因興奮而微微發抖，“千禧年鐘聲敲響時，我們將打開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可控時間裂縫！今天，1999年12月31日，將成為時間科學的元年！”

研究人員各就各位。蘇雨桐的父親——蘇明遠站在次級控制臺前，神情復雜地看著中央機器。

“蘇博士，能量讀數穩定嗎？”時無痕問道。

“能量穩定，但時間波動指數超出預期12%。”蘇明遠推了推眼鏡，“時博士，我再次建議推遲實驗，至少等防護措施——”

“沒有時間了！”時無痕打斷他，“資金鏈下周就斷，董事會那群蠢貨根本不懂這項研究的意義！今天是唯一機會！”

陸川和蘇雨桐躲在通風管道旁，快速交換意見。

“必須阻止他們。”陸川盯著中央機器，“那東西看起來就像小型時間本源。”

“但改變過去會引發蝴蝶效應......”蘇雨桐猶豫道，“誰知道會怎樣影響未來？”

“如果這就是時間病毒爆發的源頭，那我們別無選擇。”

倒計時進入最后60秒。實驗室內的氣氛緊張到極點。時無痕親自握住主控制桿，眼睛死死盯著屏幕。

就在這時，蘇雨桐的骨鏈突然劇烈震動！紅色晶體發出刺目光芒，一個嬰兒的啼哭聲在兩人腦海中響起——

“痛......壞......阻止......”

“時間嬰兒在警告我們！”蘇雨桐臉色煞白，“它說那個機器會'痛'，是'壞的'！”

陸川當機立斷：“我去破壞控制臺，你負責疏散人員。”

“怎么疏散？他們會看見我們——”

“用這個。”陸川從口袋掏出一個金屬球——鏡像陸川留給他的最后一件裝備，“時間干擾器，能制造短暫混亂。”

倒計時30秒。陸川貓腰潛向主控制臺，蘇雨桐則繞到實驗室另一側。當時無痕喊出“十秒準備“時，陸川猛地擲出金屬球！

金屬球在空中爆開，釋放出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聾的蜂鳴。研究人員頓時亂作一團，抱頭蹲下。陸川趁機沖向主控制臺，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

時無痕身前浮現出一層透明屏障！他竟早有防備。

“我就知道會有干擾。”時無痕冷笑，按下最終啟動鍵，“再見了，不知名的破壞者。”

機器中央的黑洞狀球體開始急速旋轉，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鳴。陸川感到時痕幾乎要燃燒起來，疼痛讓他跪倒在地。

“陸川！”蘇雨桐想沖過來，卻被蘇明遠攔住。

“別過去！”蘇明遠死死抓著女兒的手臂——他居然能看見她！“那機器會撕裂任何靠近的時間異常體！”

蘇雨桐僵在原地：“你......你能看見我？”

倒計時歸零。千禧年的鐘聲從廣場傳來，與機器的轟鳴形成詭異二重奏。黑洞球體突然擴大，一道裂縫在虛空中緩緩打開——

“成功了！”時無痕狂喜地張開雙臂，“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時間之門！”

但喜悅轉瞬即逝。裂縫中涌出的不是純凈的時間能量，而是粘稠的黑色物質，像石油般滴落在機器上。金屬被腐蝕的嘶嘶聲令人牙酸。

“不......這不對......”時無痕踉蹌后退，“能量讀數完全不符！”

黑色物質迅速蔓延，所到之處，時間開始扭曲。一名研究員不小心碰到黑液，瞬間衰老了幾十歲，又突然退化成嬰兒，最后徹底消失。

“關閉它！立刻關閉！”蘇明遠大喊。

時無痕瘋狂地拍打控制面板，但毫無反應。裂縫越擴越大，黑色物質如潮水般涌出。更可怕的是，陸川看到那些物質中浮現出無數細小的、蟲子般的黑影——時間病毒的原生形態！

“就是它......”陸川掙扎著站起來，“時間病毒就是這樣被釋放的！”

蘇雨桐掙脫父親的手，沖到陸川身邊：“我們得做點什么！”

“用雙時痕......”陸川咬牙道，“也許能暫時封閉裂縫......”

兩人手拉手，同時激活時痕。陸川的正逆時痕首次完全同步，形成一個完美的能量循環。蘇雨桐的骨鏈自動展開，紅色晶體釋放出耀眼的光芒。

時間嬰兒的啼哭聲再次響起，但這次伴隨著一個清晰的詞語：

“合......一......”

一道金光從骨鏈射出，與陸川的雙時痕能量融合，直擊時間裂縫。黑色物質的擴散速度明顯減緩，但裂縫仍在擴大。

“不夠......”陸川額頭青筋暴起，“需要更多能量......”

就在這時，蘇明遠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他摘下手腕上的古樸手鐲，扔向兩人。

“用這個！”他喊道，“這是時間穩定器！”

手鐲在空中分解重組，化作一道銀光融入兩人的能量流。裂縫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黑色物質被一點點推回。

“不！”時無痕突然沖過來，“你們不能關閉它！這是我的畢生心血！”

他掏出一個奇怪的裝置對準兩人。一道扭曲的時間波襲來，陸川感到身體突然變得虛幻——他正在被強行時間轉移！

“陸川！”蘇雨桐尖叫。

千鈞一發之際，時間嬰兒從骨鏈中躍出，化作一道金光擋在陸川身前。時間波被折射，反而擊中了時無痕自己！

“啊——”時無痕的慘叫令人毛骨悚然。他的胸口浮現出一個發光的印記——正是后來那個心臟時痕的雛形。

裂縫終于閉合，實驗室一片狼藉。幸存的研究人員非死即傷。蘇明遠跪在地上，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它們正在變得透明。

“時間悖論......”他苦笑道，“我不該存在于這個時間點了......”

“爸爸！”蘇雨桐沖過去想抱住他，卻撲了個空——蘇明遠已經半透明了。

“原來如此......”蘇明遠凝視著蘇雨桐，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我的女兒，來自未來......”

他伸手想觸摸蘇雨桐的臉，卻在最后一刻徹底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時間嬰兒重新回到骨鏈中，但蘇雨桐發現它變小了一圈，似乎消耗了大量能量。更奇怪的是，骨鏈上多了一節新的晶體——這次是銀色的。

時無痕不見了蹤影，可能被時間波傳送到了別處。遠處傳來警笛聲，兩人知道必須立刻離開。

“等等......”陸川突然捂住胸口，表情痛苦，“時痕......不對勁......”

他的身體開始閃爍，像接觸不良的全息影像。

“陸川？！”

“時間跳躍......”陸川艱難地說，“新能力......失控了......”

話音剛落，他就從蘇雨桐眼前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