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何氏的嘴角泛起一絲微不可辯的譏諷，突然看向袁起嫣道：“嫣妹妹，這里風大，我先帶語華進屋換裙。其他事，等應德醒來之后再說吧？”

等袁起嫣微愣之后會意地應下，何氏便強勢地帶著夏語華重新進了暖閣，再關(guān)上了房門。

也將一應的麻煩和打量悉數(shù)擋于門外。

耳邊暫時清靜了。

夏語華心中一喜，乖乖地隨著何氏轉(zhuǎn)過了暖閣的玄關(guān)。

待何氏在榻上坐定，鳳眼含威地看過來，夏語華心中一凜，沉靜地向她曲膝并低聲道：“娘，此事有蹊蹺，容女兒先行換裙，再來細稟。”

等何氏微愣之后點頭，夏語華取過迎笑手中的干凈半裙，淡定地在榻上換過，再隱下了顧海毅出手的事，將先前朱清芳和曲慧蘭兩人對話，低聲講了。

何氏頓時震驚得嘴唇微張：“曲二姑娘想開門進去，你清芳表姐不讓？”

“是的，女兒聽得清楚，”夏語華假裝難過地抿嘴：“娘，女兒不喜歡慧蘭姐這樣做！她好像很希望看到女兒和應德哥哥在一起！”

何氏的目光里多了些亮光：“華兒，你不在意你應德表哥，私下約你清芳表姐？”

不在意嗎？

不，她其實還是在意的。

上一世，趙應德在她面前強調(diào)，除了給朱清芳一個平妻的名分之外，沒和朱清芳親熱過。

但，只要一想到，在將來，朱清芳隨時有可能用年少的救命之恩，來要脅趙應德做任何事，夏語華心里就硌應，就堵得慌！

哪怕是到了現(xiàn)代，她每每夢到第一世的種種，都會淚流滿面。

趙應德，實在缺乏足夠的男女邊界感。

夏語華心里泛過一陣淡淡的酸澀之后，決然地搖頭：“如果清芳姐所說為真，應德表哥和她私相收授，兩人都不對！”

“如果清芳姐所說為，那就是她來主動找應德哥哥，她不對！但不管是哪一方不對，與女兒無關(guān)！”

何氏眼中亮光閃閃，很是欣慰地拍拍她的小手：“你說得很對！這事，為娘會去提醒你二表姑。不過，你剛才，是不是還有事沒說？”

知道這位母親一向很有洞察力，夏語華極力用澄靜的目光看著何氏：“娘，您知道，因為擎弟的原因，女兒和海毅哥哥有幾分交情。而慧蘭姐姐以前，對海毅哥哥也很有好感，經(jīng)常在女兒面前問他的事?！?

何氏頓時動容：“你是說……？”

夏語華苦笑：“女兒原本沒想到這些，是方才聽了慧蘭姐姐的那些話，女兒才省起。”

何氏恍然，不由憐愛地再度輕輕拍著夏語華那白晰柔美的手背：“以后，你若是不想再理曲慧蘭，那便不理！誠親王世子那邊，為娘會讓你弟弟去提醒。”

夏語華頓時十分欣喜地笑了起來：“好！”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袁起嫣關(guān)切的問話：“嫂子，語華現(xiàn)在換好衫了嗎？應德已經(jīng)醒來，我來帶他向語華賠禮！”

何氏忙朝門外高聲回復：“起嫣妹妹你等一等，我們這就出來?！?

稍后，等夏語華隨何氏走出暖閣，門外的一幫女眷們還在閑聊，袁起嫣身邊則多了依然滿臉紅潮的趙應德。

他長身玉立，比袁起嫣還高了半個頭，哪怕是酒醉，那一身錦袍依然襯得他十分英俊。

只是往日的意氣風發(fā)，此刻變成了尷尬和羞愧，眼底還有一絲困惑。

待見到何氏與夏語華，他先朝著何氏躬身抱拳：“大舅媽！”

而后，他又朝夏語華躬身抱拳：“對不住，語華表妹，先前是為兄吃多了酒，誤走到這里，驚嚇到表妹，是為兄的錯，為兄向你道歉，還請表妹諒解?！?

那聲音，一如上一世的昂揚。

那眼神，也十分堅定。

“他應該看到我睡在榻上，此刻怕是在猜，是有人救了我，還是我自己醒來后偷偷逃離……。他沒說穿，是因為想保護朱清芳，還是為了保護我的名節(jié)，不想娶我？”

念頭一閃而過，夏語華看著這個在第一世里，曾經(jīng)同床共枕了數(shù)年的男人，心里百感交集。

經(jīng)歷了現(xiàn)代的幾十年，她的記憶里，他的容貌都有些模糊了。

雖然她和他，曾經(jīng)是最最親密的夫妻，但數(shù)次夢里，他都似是而非。

第一世，她是頂著污名嫁給他，還好他相信她是受人暗算，婚后的前兩年，對她還算溫柔體貼，也沒在外面沾花惹草，算是合格的夫君。

只是所有的恩愛，在朱清芳喪夫并被淫賊欺辱之后，就變了味。

當然，她重生了，不該在他面前表露這些不應有的情緒。

想到這里，夏語華露出幾分青澀少女應有的害羞，朝著趙應德回了一禮：“表哥是被人灌了酒才醉，非有意，我不生氣！”

見袁起嫣神色一緩，趙應德也松了口氣，夏語華又故意鄭重地問：“應德哥哥不是莽撞之人，就算喝醉，這一路也應該有婆子攔住應德哥哥，除非攔路的人都被臨時調(diào)走了。表姑，會不會是攔住連蜜姐姐的那個管事有問題？”

袁起嫣果然臉一沉：“語華你放心，表姑已經(jīng)去找那個管事了，稍后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見一旁的曲慧蘭，臉色再度變得不太自然，夏語華心中冷笑，又故作疑惑地問：“應德哥哥，清芳姐姐先前說，是你派人送訊給她，她才來這里的。你真的派人送訊給她了？”

“今日我是被蝴蝶給救了。清芳姐姐和慧蘭姐姐也來了這里，萬一她倆不知情，進去聽風軒，再被人撞到和你在一起……”

后面的話，夏語華故作害羞，沒有說。

見袁起嫣神色一凜，眼中已經(jīng)有幾分不悅，趙應德飛快地瞥了朱清芳一眼，再惶恐地抱拳：“母親，孩兒一直只把清芳表妹當親戚來往，不曾托人單獨傳訊。”

是嗎？

瞅瞅朱清芳因為這一句，臊得紅了臉，柔情如水的眼神變成了驚愕和羞忿，夏語華心里頓時十分痛快。

不管趙應德此話是真是假，反正當面駁了朱清芳的顏面！

所以夏語華又故意問：“清芳表姐，你可認得那與你傳訊之人？”

見朱清芳慌忙搖頭，夏語華故意一怔，再不悅地嘆息：“表姐，你平日何等謹慎，今日怎地大意了?應德表哥若是真的有事找你，定會托表姑來傳訊，怎會找一個你不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