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華臉一熱，可憐兮兮地垂目，認真地檢討：“朱清芳敢戴那玉佩出來聚會，是欺女兒不會說破。女兒今日又怕又驚，方知曉以往是女兒糊涂！日后，女兒不想再忍耐她了！”

何氏的眉眼略為舒展，再語重心長地提醒她：“你是我長毅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本就不需要忍她們朱家。”

“當然，你今日能有意引曲慧蘭和朱清芳相爭，倒是做得很對。日后，你須切記，不論何事，只要你受了委屈，就可以反擊。當然，若是你反擊的時候，先示弱，贏得世人的同情，那你再打倒對手時，就不會損傷你的名聲，有利于你日后的行事。”

這真是親媽！

夏語華順服地應下：“女兒記下了。”

朱府離得有點遠，馬車足足走了三刻多鐘才到。

見外出做客的方氏，居然提前一個多時辰回來，還帶著何氏一行人前來，而且何氏臉色不善，朱清芳又怕怕地低著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前來恭迎的朱家仆役們不由面面相覷，下意識地退到一邊。

何氏寒著臉，帶著默默不語的夏語華，邁過明顯比寧遠侯府要狹窄的正門，一路穿墻過廊。

比起華麗的寧遠侯府，朱府的面積明顯小了兩倍。

朱府大管事的衣衫質地，看上去還沒有寧遠侯府的普通丫鬟好。

也難怪貪慕虛榮的朱清芳在第一世，心心念念想嫁進寧遠侯府。

夏語華暗暗鄙視著，一聲不吭地跟著母親，隨賠著笑的方氏來到了朱清芳所住的小院子。

很快，在朱清芳的小小閨房里，瑟縮的丫鬟們，把被收起來的貴重物品箱籠一一打開，再垂手退至一邊。

迎笑不慌不忙地上前，把屬于夏語華的東西一一指出來。

“這個美人瓶是的，這個雙魚戲珠瑪瑙珠花也是，還有這個……。”

上好瓷器的粙面光輝，燦燦的寶石光輝，金銀珍珠的寶光，將周圍的一應家俱襯得都寒酸了起來，一點都不協調。

夏語華在一旁看得心里直酸。

第一世的她，得有多憨，才能任朱清芳予取予求，一直哄著沒還，也沒翻臉？

若不是在現代經歷了信息大爆炸，就算她重生回來，也意識不到朱清芳的茶。

等三個一米寬，一米高的木箱籠里，最后空得只有兩件時，何氏的臉黑得不能再黑。

一直賠著笑的方氏，也不可思議地收了笑容，低聲喃喃：“這……這么多？”

何氏立刻朝這位表姐飛去一記凌厲的眼刀子，聲音森然：“莫非表姐以為，迎笑會故意指錯，貪圖別人家的東西？”

“不不不……。”方氏聽出來了，慌忙搖頭否認：“表妹你誤會了……。”

長毅侯府是太后的娘家，頂級豪門，不可能覬覦別人的財物。

而后，方氏的臉色就氣得漲紅了，當著眾丫鬟婆子們的面，“啪！”地一聲，反手給了身后的朱清芳狠狠一耳光。

這一掌還真用力，直把猝不及防的朱清芳打了個踉蹌，不支地摔倒在一邊的書榻上。

“姑娘！”朱清芳的貼身大丫鬟巧吟驚呼一聲，慌忙撲過去扶起她。

其他的丫鬟婆子也驚了。

整個廂房里寂靜無聞。

方氏卻是柳眉倒豎，怒容滿面地厲斥跌坐在榻上的女兒：“我是短了你的吃喝，還是短了你的衣衫首飾？這么多的貴重東西，你居然遲遲不還給表妹？”

見朱清芳的粉臉多了一記極重的紅紅手掌印，瑟縮地趴在門邊，囁嚅不敢吱聲，再乞求地看過來，夏語華別過臉去，沒像以往那樣，再替朱清芳求情。

數息后，她就聽到方氏向何氏羞愧地道歉：“表妹，實在是姐姐對不住你，沒有好好教導孩子，讓語華這些年來受了委屈！”

說到這里，方氏又拉著夏語華的手，滿眼慚色：“語華，表姨向你賠罪了！”

夏語華心中冷笑。

朱清芳可是方氏的親生女，方氏怎么可能不知道，朱清芳借了她的東西一直未還？

而且第一世，在朱清芳喪夫又號稱被淫賊污了清白后，方氏居然嫌棄朱清芳污穢，不肯接朱清芳回娘家住，才讓朱清芳有理由纏上了趙應德。

想著這位面善心狠的表姨母在第一世的所作所為，夏語華依然委屈地嘟著嘴，沒吱聲。

很快，何氏不悅地開口，聲音里壓著怒意：“表姐若要教女，且等我們走之后再教吧！還請派個人，把這些物件好好裝起來，送上我們府里的馬車。”

夏語華抬眼，果見何氏正厭惡地看著朱清芳，心里頓時十分痛快。

方氏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了抽，而后，便愧疚地應下：“是，妹妹這就去安排！”

朱清芳突然又從榻上掙扎著站起，沖過來，撲通一聲，在夏語華面前踉蹌跪下，抱住了她的一只腿：“語華！你……你真的惱我了嗎？我不是存心不還你的！”

這一刻，朱清芳淚流滿面，眼中全是懊惱和乞求，嘶聲竭力，仿佛十分悲凄。

又來！

還想在她面前扮可憐？

夏語華心中恨意大增，心思一轉，看向何氏。

何氏嫌惡地看著地上的朱清芳，再看看她，臉上有幾分漠然。

母親這是在等她的態度吧？

夏語華便故意傷心地抽抽鼻子，嘴唇委屈地癟了幾癟，再度抿緊，將被壓住的裙幅，從朱清芳的膝下使勁地抽了出來：“對不起，清芳表姐，我現在不知道你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想，我們還是暫時不要見面的好。娘，我們回去吧！”

何氏微愣之后，鳳眼中多了一抹欣慰，緩緩點頭，輕啟豐唇：“好！”

“語華妹妹，”還跪在地上的朱清芳頓時臉色大變，又掙扎著向前匍匐兩步，拖住了夏語華的衣袖：“我知道今日是誰想設計你和應德表哥同處一室！應德表哥是喝多了，但他進后院，是被人設計的！你原諒我，我就告訴你，好不好？”

何氏和方氏立刻驚訝地回頭看著她。

夏語華也故作震驚地回頭看著這位還有些搞不清狀態的表姐。

方氏很快反應過來，立刻倒豎柳眉，惱怒地厲斥，聲音驀地提高了八度：“怎么，你語華妹妹不原諒你，你就不說？”

見朱清芳一臉憋屈，目光閃爍，何氏不由輕蔑地嘴角一撇，眼中寒光閃閃，聲音也冰寒：“你不說，難道我們長毅侯府就查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