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離猛地坐起身,踹醒了打盹兒的西迪。
溫娜揉著惺忪的睡眼,問道:
“唔,怎么了?”
屋外響起許多零碎的腳步。
西迪點(diǎn)起火把,從窗口俯身向外望去。
“是那些土人,他們站在外面。”
他子彈上膛,槍口伸出窗臺。
“等等。”
方離下令道:
“你出去問問來意。”
“什么!?”
西迪瞪大了雙眼,驚訝回望。
“幾個小時前他們還要?dú)⑺牢摇!?
“你是讓我送死嗎?”
火光勾勒出方離的堅(jiān)毅的側(cè)臉,他沒說話,只平靜注視。
西迪深吸一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吧,我去。”
他打開門,狂風(fēng)瞬間灌進(jìn)屋內(nèi),火苗妖嬈跳躍。
屋外,站著約莫十幾個土人,有老有少。
他們中年紀(jì)最大的那個,佝僂著身子,走上前來。
他的嘴角溢出血腥味,牙縫里塞著肌肉組織。
老者揮了揮手,所有土人都跪倒在地。
“我請求您的庇護(hù)。”
西迪愣住了,事情的發(fā)展超乎他的預(yù)料。
方離一手持槍,從后面走了出來。
“為何?”
“沙暴里的異獸來了,您有槍,可以擋住它們。”
“那憑什么保護(hù)你們。”
“我們可以成為您的奴隸。”
“那你們可以離開了。”
老者連忙說道:
“只要您保護(hù)我們,今晚活下來的人都將心甘情愿成為您的奴隸!”
“我們只求活下去,可以放棄自由,尊嚴(yán),或是我們擁有的一切。”
方離搖了搖頭:
“我不需要奴隸。”
便轉(zhuǎn)身回屋。
一個孩子沖過來,抱住西迪的大腿。
西迪不忍將他踹開,卻看見孩子手指縫間猩紅的血漬。
他心中一陣惡寒。
甩開了孩子,朝天空放了幾槍,威脅道:
“都不準(zhǔn)靠近!”
他將火把插在地上,回屋把房門緊閉。
大地又開始了震動,極遙遠(yuǎn)處,仿佛有萬馬奔騰,地上的土石跳動不斷。
屋外的土人不知何時都散去了。
西迪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把槍架在窗口。
他開玩笑似的問起溫娜:
“你們那個鳥教會的教士有沒有說過,沙暴里有什么異獸?”
溫娜白了他一眼,撅起嘴,嘟囔道:
“我可不敢多嘴,怕被人給掐死。”
方離的手掌如期而至,掰著她的細(xì)胳膊。
“疼疼疼。”
溫娜叫嚷著:
“我不知道,一般遇到異獸的都死翹翹了。”
西迪聽了,呼吸愈發(fā)沉重。
轟隆轟隆。
雷聲般的地動越來越近。
火把的光亮在風(fēng)沙里飄搖不定。
“看!”
西迪喊叫著。
地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沙蝎,通體灰褐色,每一個都差不多巴掌大小。
它們有如一張不斷拉伸的地毯,將沿路的一切都蓋上。
眼見著沙蝎將要爬至屋前。
西迪慌了神,舉槍就要掃射,卻被一只手掌按下了槍管。
“緊閉門窗。”
西迪反應(yīng)過來,三人將門窗關(guān)緊,并把所有縫隙用石土填上。
數(shù)不清的沙蝎爬動,隔著墻面,眾人聽見房子的外壁上持續(xù)的窸窣聲響。
大地上的轟隆聲又近了幾分。
“這就行了嗎?”
溫娜喃喃問道。
話音剛落。
“嘭。”
房門被劇烈撞擊。
“什么東西?”
門外傳來野獸的低吼。
嘭,嘭,不知何物,不斷撞門。
不一會兒,門栓支撐不住,將要斷裂。
“上車!”
方離當(dāng)機(jī)立斷,迅速上了皮卡車。
當(dāng)房門被撞開的時候,夜色昏沉,門外的火把已滅。
憑借微弱的車尾燈,方離才看清撞門的是一群呲著尖牙,半人高的玄色巖狼。
巖狼見大門洞開,將要撲殺進(jìn)來。
方離猛踩油門,車輪瘋狂打轉(zhuǎn),皮卡車猛地倒出屋子。
車屁股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撞到幾只巖狼身上,車斗癟進(jìn)去一塊,而離得最近的巖狼直接飛了出去。
他車技已然嫻熟,猛打方向,倒出房子,向前開去。
車輪不知壓爆多少沙蝎,地上噼里啪啦一陣響。
又不知有多少巖狼從聚集點(diǎn)的各處冒出來,沿途圍追。
西迪把半個身子伸出車窗,憑借著昏黃的車燈,持槍掃射不斷。
黑夜中,發(fā)動機(jī)嘶吼,槍管咆哮。
突然,大地晃動,轟隆聲近在咫尺。
方離回頭看到,似是有什么東西在地下鉆行,褐色的砂石地表上隆起一條直直的土堆,奔著車子而來。
下一刻,毫無預(yù)兆的,車尾被某種巨力掀起。
車身猛烈搖晃,差點(diǎn)倒翻在地。
沒有任何喘息的功夫,巖狼們圍了上來。
被甩得七葷八素的西迪,強(qiáng)打精神,掃射倒了沖在前頭的幾只。
方離再踩油門,想要撞出一條生路。
那地下的怪物再次破土而出,從側(cè)面,徹底將車子頂翻。
這些,方離看清了,那怪物,竟是只可以在地底鉆行的巨大無比的蠕蟲。
它或有三米粗,數(shù)十米長,沒有五官,頭部是一整個吸盤似的嘴巴,嘴向內(nèi)凹陷,里面長滿一圈圈的利齒。
“這妖獸好生怪異!”
皮卡側(cè)翻,西迪與溫娜暈了過去。
駕駛艙在上面,方離打開車門,翻了出去,順腳又把門踹上。
一只巖狼撲了上來,他掏出腰間手槍,砰,爆開它的腦漿。
槍殺剛剛落下,巨大的沙地蠕蟲鉆土而起,大嘴直撲方離的面門,要將他吞入腹中。
方離測滾躲開,反手開了數(shù)槍。
可子彈射中它的表皮,如射沙石,造不成絲毫傷害。
此時,方離體內(nèi)靈氣只剩七成。
且不說煉氣期本就釋放不了強(qiáng)大法術(shù)。
七成靈氣,戰(zhàn)斗消耗起來,幾乎轉(zhuǎn)瞬即逝。
方離不敢托大,眼上施了明目咒,雙腳施了輕身咒,跳上屋舍。
緊追不舍的巖狼們跳不上去,圍在墻根下低聲嘶吼。
可那些遍地的沙蝎,爬上墻壁,不斷朝方離的腳下聚集。
方離揮動手掌,低聲道:
“熒惑為引,三昧為憑,離火綻處,焚天地壽!”
一招生引離火之術(shù),瞬間抽走體內(nèi)五成的靈氣。
漆黑的夜里,方離周身一丈,迸發(fā)出赤焰明火,將沙蝎隔絕在外,而那些已在火中的,則瞬間被焚盡。
可沙蝎源源不斷撞入離火之中,空氣中飄蕩烤出雞肉的香氣。
離火自可引動天地之力,悠遠(yuǎn)不滅。
但方離修為太低,還喚不出不滅的離火,需以少量靈氣維持。
而他最缺的便是靈氣。
此間天地靈氣近乎于無,若要補(bǔ)充靈氣,必須用血噬之法汲取他人精血。
可此時身邊并沒有“行走的靈石”。
更糟的是,那些巖狼不知找到了哪處的矮墻頭,竟背踩著背,也爬到屋頂上了。
它們呲著尖牙,一只接著一只撲進(jìn)火中,哀嚎著燒焦死去。
雖觸碰不了方離,卻加劇了他靈力的消耗。
無奈,方離只得用槍射擊狼頭。
“砰。”
槍聲畢。
下一刻,地表被頂出土丘,巨大的蠕蟲再次破土而出,如魚躍般沖天而起,直直向方離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