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出了房間，將所有洗得白白凈凈的人都叫了過來，就連關在房間里的三個人也沒落下。

“哎喲，洗了個澡舒服多了。”衛念和郭豪兩人勾肩搭背，身上還帶著水汽，一人出言另一人立刻附和，“那可不，我這輩子都沒有過這么多老泥。”

汪翠翠一手牽著米奇，一手牽著程子騫，兩人正在頭貼頭親密著。一邊柏于飛瞧見了，“嘖”了一聲，一巴掌拍在程子騫背上，“我說你們兩也注意一點吧，還有小孩子呢。”

程子騫被拍得一個趔趄，沒好氣地瞪了柏于飛一眼，“你沒女朋友。”

柏于飛瞪大了眼睛，過分了啊這攻擊力。他一把抱起米奇就往前走，“米奇來哥哥這，別被這兩個羞羞污染了眼睛！”

如此種種，不外如是。

黎明頭一次把人叫得這么齊全，她抱著雙臂站在儲藏室門口，眼神斜看向右下方，不見笑意，等著人齊。

王佳佳來得快，不算蔭蔽地偷偷跑過來問黎明叫人干嘛。黎明頭一揚，讓她站到邊上去。討了個沒趣，王佳佳躡手躡腳地縮回來。

人來得差不多了。黎明還是不說話，抱著雙臂沉默。這樣的氣氛漸漸渲染開來，便是蹲著逗米奇的柏于飛也閉了嘴，沉默地站起身來。

屋子里安靜極了。

屋外喪尸嘶吼如常。

眾人心里直打鼓。

黎明放下了抱著雙臂的手，一抬眸將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里。

王佳佳、廖云軒、孔令行、林安安、龍喜站在第一排，柏于飛牽著米奇縮在角落里，安綠、房循、陸偉國、萬般宜、張可樂站在第二排，后面依次站著其他人。

“今天，孔老和我聊了聊。”

黎明開口，所有人都在認真傾聽。

“在此前，我一直和大家說著‘房東’‘租客’的話，還一再和大家說‘我不會一直養著你們’。”

“這數日以來，雖然我做出了一些改變，比如積分，比如獵殺喪尸，但你們沒有去做。”

“王佳佳，把你記錄的積分讀給大家聽一下。”

王佳佳“啊”了一下，轉身跑回房間將積分冊子拿出來。她抬頭環視了一圈大家，低頭讀起來。

“3月4日，林安安欠7個積分，王佳佳欠4個積分，鄧峰欠3個積分，柏于飛欠8個積分……”

“3月5日，林安安再欠7個積分，合計14個積分；王佳佳欠6個積分，合計10個積分……”

“3月6日，林安安……”

“3月7日，林安安……”

王佳佳誦讀的聲音越來越小，拖欠的積分越來越多，哪怕是房循幾個努力上進的人也有拖欠了一筆兩位數的積分在。

旁聽的眾人臉色越來越難看，程子騫不由得想，這是在要債？可他們拿什么還？

黎明伸手拿過記載有所有人積分的這幾張紙片，一個轉身就扔進了火爐里。

熊熊火焰滾滾而起，片刻之間就將這幾片紙燒了個干凈。

程子騫不由得心里一松。

黎明再次轉身，面無表情地說道：“此前種種皆不作數，往日的債我不會要。但今后卻不會再如此了。”

“你們之中，有我的大學同學，有我在外面轉悠了兩天一夜才救回來的幸存者市民，但是到現在為止，只有孔老先生和米奇這一老一弱向我道過謝。”

眾人臉色再度難看起來。

衛念低下頭和郭豪議論，“咱們是不是也沒有道謝？好像是啊。”

汪翠翠臉色一白，和程子騫對視一眼，似在問他怎么辦。程子騫握緊汪翠翠手臂，耳語道：“先看看她要說什么。”

倒是房循、安綠、龍喜、廖云軒幾個人面有慚愧之色。龍喜當即就要站出來表達謝意與道歉，卻被黎明一揮手止住。

“說這些，不是要聽你們道謝道歉的。”黎明聲音驟然變大，壓過所有的私下議論。

那些議論聲終于消失。

黎明看向孔令行，老先生眼眸溫潤，雖蒼老渾濁卻如玉石一般地看向黎明。這一眼對視，老先生幾不可察地點點頭，無聲地支持著黎明。

黎明輕輕移開視線，不著痕跡地深吸一口氣說道。

“從現在開始，愿意留在庇護所的人，必須要聽我的話，服從我的命令，甚至為我作戰。我將為愿意留下來的人提供干凈的水源，足以飽腹的食物，安穩的居所。”

“而不愿意加入庇護所的人，每日必須繳納一枚喪尸晶核作為房租。我不會再為不愿意加入庇護所的過客提供武器、食物和水源，過客必須憑借自己的力量去狩獵，去生存。”

“鑒于有部分人剛剛醒來，不太了解現在的情況，那么我再重復一次。”

“我校兩萬在校學生，目前存活二十人。龍江市兩千萬常住人口，預計存活人數不足百人。”

“人類危在旦夕，情況刻不容緩。”

“愿意跟著我、愿意加入庇護所的人站在左邊，不愿意的站在右邊。沒有中立選項。”

“諸位，做決定吧。”

黎明說完這句話，轉身面向儲藏室大門，任由他們喧鬧中做出選擇。

“這走出庇護所不是讓我們去死嘛？”衛念和郭豪絮絮叨叨聊起來，聲音不算大，剛好彼此能聽見。

汪翠翠的臉白了又紅，全無主意地問程子騫怎么辦。程子騫全然沒想到黎明來了這么一招，咬咬牙拉著汪翠翠往左邊走。

卻見孔令行老先生已經帶著陸偉國站在了左邊。他身后，已經有數人。王佳佳自不必說，本就在左邊的林安安和龍喜根本就沒有動。

柳惜海、童曉幾個普通人雖遲疑于黎明所說的“作戰”二字，卻不敢不往左邊站。

讓他們幾個普通人去和喪尸作戰？他們沒這個本事，也沒有這個能耐。不留在庇護所，出去就是一個死字。

這根本沒得選。

就連才醒過來的那四人，也是如此，甚至更堅定地往左邊站去。

當黎明轉身之后，便看見所有人都擠在了左邊，甚至因人數太多，還有一部分站在中間的人不斷往左邊擠去，生怕落后了眾人。

黎明臉上終于有了幾分笑意，不枉費她辛辛苦苦地出生入地把人救回來。

黎明長出一口氣，準備接著說接下來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