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星崩解的最后一刻,九尊青銅鼎突然解體。
碎片在虛空中重組,化作一艘不足三十丈長的狹長星舟。舟身布滿與《熵稷經》同源的暗金紋路,舷窗卻是數百顆微型星核鑲嵌而成。當軒轅熵抱著昏迷的玄無暇跌入艙門時,整艘舟體正被行星爆炸的沖擊波推向深空。
“檢測到星主血脈。“
艙內響起舟靈機械化的聲音,只是音色變成了凌寒衣的聲線,“啟動'火種'協議。“
地板突然透明化,露出下層艙室——那里整齊排列著三百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沉睡著一名武者。凌青霜的星瞳自動解析出數據,聲音發抖:“是各派長老……他們在最后時刻被九鼎傳送走了!“
軒轅熵的黑紋突然刺痛。他看向中央那具空棺,棺蓋上刻著“軒轅烈“三字,內部卻只放著一塊星圖殘片。
殘片上的坐標,指向北極青銅巨門原本所在的位置。
玄無暇在醫療艙內劇烈抽搐。
她眉心的三顆星核已融合大半,皮膚下不時凸起青銅色的血管。當軒轅熵試圖用黑紋探查時,舟靈突然警告:“禁止接觸!檢測到觀察者同源波動!“
“什么意思?“凌青霜正在整理藥王谷傳承玉簡,“難道牧在她體內——“
“不。“舟靈投射出立體影像,“是逆向污染。“
影像顯示,玄無暇體內的青色道種正在吞噬牧留下的星核。每當吞噬一部分,她后頸就浮現出一行噬界族文字。凌青霜辨認出其中幾個符號:“這是……坐標?“
舟靈突然調出星圖,將那些文字標記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坐標串聯起來,竟形成一條通往宇宙暗面的航線!航線盡頭,是一顆被青銅結構完全包裹的恒星。
“噬界族母星。“軒轅熵的指環發燙,“牧故意留下的陷阱?“
“也可能是求救信號。“舟靈語出驚人,“檢測到星核內部存在兩套對立指令。“
凌青霜觸碰控制臺時,意外激活了一段加密記錄。
光影中浮現初代藥王凌寒衣的影像,她站在星舟同樣的位置,身后是年輕的初代軒轅。
“后世弟子聽著。“影像中的凌寒衣正在往自己心口扎針,“我們發現了噬界族的致命缺陷——他們無法理解'矛盾情感'。“
初代軒轅接話:“所以'火種計劃'的核心,是讓武道文明分裂成兩個極端。“
“藥王谷代表'生'。“凌寒衣的銀針變成金色。
“熵谷代表'滅'。“初代軒轅的黑紋爬上脖頸。
“而星主一脈……“
影像突然扭曲,后半句話變成雜音。當畫面恢復時,出現令人震驚的一幕——初代軒轅將青銅指環按進凌寒衣眉心,而她的瞳孔變成了星云漩渦!
“記住。“影像最后的凌寒衣露出詭異微笑,“真正的囚籠,往往以自由為餌。“
軒轅熵用指環打開了下層艙室的暗門。
門后是個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九顆微型星辰模型。每顆星辰都被青銅鎖鏈纏繞,但鎖鏈的盡頭不是巨門,而是連接著中央的——
一具冰棺。
棺中躺著與軒轅熵容貌完全相同的青年,胸口插著半截青銅劍。最詭異的是,劍身上刻著《熵稷經》的符文,卻以反向順序排列。
“檢測到血脈共鳴。“舟靈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身份確認:軒轅牧,初代軒轅嫡子,星主一脈叛徒。“
凌青霜突然指著冰棺底部:“有東西在發光!“
那是嵌在冰層中的一塊青銅板,板上刻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圖文:
左側畫著牧野星被鎖鏈纏繞;
右側繪著噬界族母星爆炸的場景;
中央卻是一行小字:
“欲斬噬界,先成噬界。“
警報聲突然響徹星舟。
玄無暇所在的醫療艙炸開,少女懸浮在半空,長發已完全轉為青銅色。她睜開眼時,瞳孔是噬界族特有的星云漩渦,開口卻發出南宮稷的聲音:
“快走……我在反向解析母星坐標……“
話音未落,她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軒轅熵,指尖浮現出牧的白色袍角紋路。同一時刻,舟靈投射的星圖中,代表噬界族母星的恒星突然亮度暴增!
“引力波鎖定!“舟靈急速變換航線,“我們被發現了!“
舷窗外,一道橫跨數個天文單位的青銅鎖鏈正破空而來。鎖鏈每節都睜開一只眼睛,瞳孔中跳動著《熵稷經》的符文。
軒轅熵的黑紋自動組成防御陣圖,卻聽見舟靈發出擬人化的嘆息:
“是時候了……請星主執劍。“
控制臺裂開,升起一柄纏繞星光的青銅長劍——劍格處,赫然鑲嵌著軒轅烈留下的星圖殘片!
青銅鎖鏈貫穿星舟外殼的瞬間,軒轅熵執劍迎上。
劍鋒與鎖鏈相撞,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那些鏈節上的眼睛同時眨動,瞳孔中投射出《熵稷經》的逆向符文,試圖解析長劍結構。軒轅熵的黑紋突然暴起,沿著劍身纏繞成螺旋狀——
咔嚓!
鎖鏈第一節應聲斷裂,內部噴出的不是能量,而是粘稠的青銅血液!
“小心!“凌青霜的星瞳預見到危險,“血液在重組!“
飛濺的青銅液滴在空中扭曲變形,轉瞬間化作數十只巴掌大的觀察者幼體。它們振翅發出高頻尖嘯,音波震得星舟內壁浮現裂紋。
舟靈突然啟動應急協議,艙內重力場倒轉。幼體們被甩向天花板,凌青霜趁機甩出七十二根淬毒銀針。針尖觸及幼體時,卻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沒用!“她看著變鈍的針尖,“它們在進化抗性!“
玄無暇突然從醫療艙沖出,青銅化的左手按在控制臺上:“讓我來!“
她的指尖滲出星輝,星舟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三千年前的初代軒轅,正將青銅劍刺入親生兒子胸膛。年輕男子(與冰棺中的軒轅牧一模一樣)卻露出解脫般的微笑:“父親……您終于明白了……“
畫面切換至星空戰場,初代藥王凌寒衣抱著垂死的軒轅牧,將一枚銀針釘入他眉心:“以藥王谷世代氣運為誓,此恨必報!“
最震撼的是第三段影像:
垂死的軒轅牧被放入冰棺前,初代軒轅割開自己的手腕,將黑紋注入兒子心口:“牧兒,記住這種感覺……這就是噬界族永遠無法理解的……“
影像戛然而止。
現實中的冰棺突然開啟,軒轅牧的遺體坐起,無神的雙眼直視玄無暇:“你體內……有我的血……“
遺體突然分解為光粒,涌入玄無暇眉心的星核。
她的青銅化瞬間消退,長發恢復墨色,但瞳孔中的星云漩渦卻更加深邃。當開口時,聲音竟是軒轅牧與南宮稷的重疊:“現在……我全都想起來了……“
舟靈突然警報大作:“檢測到母星級能量波動!鎖鏈主體正在接近!“
舷窗外,原本遙遠的青銅鎖鏈已膨脹到視野極限。鏈節間浮現出類似牧的白袍虛影,每個虛影手中都托著一顆微型星核。
“是牧的復制體!“凌青霜的星瞳流血,“他在通過鎖鏈量產自己!“
玄無暇——或者說覺醒的星核意識——突然按住軒轅熵執劍的手:“真正的弒神劍,需要三樣祭品。“
她指向:
1.凌青霜鎖骨下的金色逆星刃
2.軒轅熵胸前的黑紋本源
3.冰棺底部那塊刻著“欲斬噬界,先成噬界“的青銅板
凌青霜毫不猶豫地并指如刀,刺入自己鎖骨。
金色血液順著指尖流淌,在青銅板上勾勒出藥王谷秘傳的“焚星陣圖“。軒轅熵則將長劍刺入自己心口,黑紋順著劍身蔓延,與金血交融成詭異的紫芒。
玄無暇雙手捧起青銅板,按向自己眉心。
星核與紫芒接觸的剎那,整艘星舟的能源被瞬間抽干。舷窗外的星空扭曲變形,所有光線都向青銅板坍縮。當光芒熾烈到極致時,板上的圖文活了——
左側的牧野星掙脫鎖鏈;
右側的噬界族母星爆炸場景開始倒放;
中央那行小字則浮空重組,化作全新的箴言:
“以我為人,化彼為刃。“
紫芒收斂后,軒轅熵手中的長劍已徹底蛻變。
劍身透明如水晶,內部流淌著星河光影;劍格處的星圖殘片化作三枚相互纏繞的微型星核;最奇特的是劍柄——那分明是縮小版的九鼎串聯而成!
“現在。“玄無暇的星云瞳孔倒映出鎖鏈弱點,“斬第七萬三千六百二十四節。“
軒轅熵揮劍。
沒有華麗的劍光,只有一道細微的紫線劃過虛空。
但這條紫線所過之處,鎖鏈上的眼睛接連爆炸。那些牧的復制體尖叫著化為青銅液滴,又在半空中被紫線點燃。更驚人的是,燃燒的火焰沿著鎖鏈逆向蔓延,速度遠超光速!
“走!“玄無暇突然吐血,“母星要反擊了!“
舟靈啟動緊急躍遷的瞬間,所有人都看到——
在鎖鏈盡頭的黑暗里,睜開了九只堪比行星大小的星云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