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緩緩收回了手。

那顆表面帶著裂痕、剛剛爆發(fā)出驚世光芒的藍色水晶球，終于不甘地、一點點地黯淡了下去。但那清晰無比的“二十級”刻度，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印在了每一個目睹者的視網(wǎng)膜上，久久不散。

廣場上，死一般的寂靜還在蔓延。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變成了呆滯的木偶，僵立在原地。他們的臉上還殘留著上一秒的震驚和茫然，大腦因為接收了遠超理解范圍的信息而徹底死機。

素云濤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手里緊緊攥著那顆滾燙的水晶球，仿佛那不是一顆測試魂力的工具，而是一塊能將他拖入深淵的魔石。

他的臉色慘白得嚇人，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口中還在無意識地、反復地念叨著：“不可能……這不可能……大師不會錯的……先天魂力最高只能是十級……二十級……怎么會有二十級……”

素云濤的世界觀，他多年來對魂師體系的認知，他心中那座名為“玉小剛大師理論”的堅固豐碑，在剛才那短短的十幾秒內(nèi)，被林楓用最粗暴、最直接、最不講道理的方式，轟得粉碎！連渣都不剩！

那種信仰崩塌帶來的沖擊，遠比身體受到的傷害更加痛苦，讓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潰離析。

時間，就在這詭異的死寂和素云濤的喃喃自語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動作。

直到林楓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咳。”

這聲輕咳，在寂靜的廣場上顯得格外清晰，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瞬間打破了那凝固的氣氛。

素云濤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猛地一顫，渙散的眼神驟然聚焦，死死地盯住了林楓。那眼神極其復雜，充滿了震驚、恐懼、茫然，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面對未知力量的敬畏。

“執(zhí)事大人，”林楓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微笑，語氣平靜地問道，“這個測試結(jié)果……是不是有什么問題？球……應該沒壞吧？如果沒問題的話，您看是不是……該記錄一下了？”

他的聲音不大，語調(diào)平緩，聽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對結(jié)果有些不確定的六歲孩子。

但聽在素云濤耳中，卻如同天雷炸響！

是啊，記錄！

他猛地低頭看向手中的記錄冊，又看了看那顆水晶球上清晰的刻度。

記錄？怎么記錄？！

先天魂力二十級？！

這要是記錄上去，匯報給分殿，甚至主殿……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他幾乎可以想象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會是怎樣震驚、怎樣質(zhì)疑！甚至可能會認為他素云濤瘋了！或者是在謊報軍情！

更重要的是……這等于是在公開宣告：玉小剛大師的理論，是錯的！大錯特錯！

這……這簡直是捅破天了！

素云濤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在發(fā)軟，冷汗如同小溪般從額頭滑落，浸濕了衣襟。

他內(nèi)心深處，理智與過往的認知正在進行著天人交戰(zhàn)。

“不！大師不可能錯！一定是哪里有問題！是這個小子搞的鬼？還是他的武魂有古怪？對！一定是武魂！那個破刀武魂肯定有迷惑或者干擾測試的能力！”

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如同救命稻草般出現(xiàn)在素云濤的腦海里。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后的決絕。

“哼！小子，你少得意！誰知道你那古怪的武魂是不是動了什么手腳！”素云濤色厲內(nèi)荏地喝道，試圖挽回一點顏面，也試圖說服自己，“先天二十級？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不信！”

說著，他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又從魂導器里“如果他有的話，或者就是隨身攜帶的包裹里”摸出了另一顆備用的藍色水晶球。

“你！換只手！用這個再測一次！”素云濤將備用水晶球遞到林楓面前，語氣嚴厲，“這次要是再出問題，哼！”

“對！再測一次！換只手，換個球！肯定就不會是二十級了！一定是剛才那個球有問題！”他心里給自己打氣。

周圍的村民們也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著這一幕。難道……剛才真的是弄錯了？

老杰克的臉色也變了變，剛剛升起的狂喜又被擔憂取代。

只有唐三，眉頭皺得更深了。他覺得素云濤的反應有些……自欺欺人。

林楓看著素云濤這副垂死掙扎的樣子，心里簡直樂開了花。

“喲呵？還不死心？行啊，那就讓你徹底絕望！”

他臉上的“委屈”表情恰到好處地浮現(xiàn)出來：“執(zhí)事大人，我……我沒有搞鬼啊……”

說著，他乖乖地伸出左手，再次按在了那顆備用的水晶球上。

這一次，他甚至連意念都沒怎么動，只是任由體內(nèi)那如同汪洋大海般的魂力自然流淌出一小部分。

嗡——！！！

比剛才絲毫不弱，甚至因為是第二次沖擊，顯得更加狂暴的藍金色光芒，再次轟然爆發(fā)！

備用水晶球內(nèi)部的光柱，以同樣摧枯拉朽、無可阻擋的姿態(tài)，瘋狂沖頂！

十級！十五級！二十級！！！

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頂端！

咔嚓！

又是一聲脆響，這顆備用水晶球，同樣不堪重負地……裂開了一道縫隙！

“……”

素云濤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如果說第一次是震驚和懷疑，那么這一次，帶給他的就是徹徹底底的絕望和……恐懼！

換了手！換了球！

結(jié)果……一模一樣！

二十級！真真切切的二十級！

這已經(jīng)不是巧合，不是意外，更不是什么武魂干擾！

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一個足以顛覆整個魂師界認知，將他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大師理論踩在腳下狠狠蹂躪的……事實！

“噗通！”

素云濤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如同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他完了……

他感覺自己的信仰，自己多年來所堅持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崩塌了。

“大師……錯了……？先天魂力……真的可以超過十級？那……那大師其他的理論呢？武魂十大核心競爭力？魂環(huán)吸收年限極限？難道……也都是錯的？！”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般鉆入他的腦海，讓他不寒而栗！

如果大師的理論根基都是錯的，那他這些年學習、研究、奉行的東西，又算是什么？一個笑話嗎？！

“不……不……”素云濤抱著頭，痛苦地低吼起來。

看著素云濤這副徹底崩潰的樣子，林楓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收回手，兩顆表面都帶著裂痕的水晶球靜靜地躺在地上，無聲地嘲笑著某個“大師”的無知。

林楓走到素云濤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依舊帶著那人畜無害的笑容，但眼神深處卻是一片冰冷。

“執(zhí)事大人，現(xiàn)在……可以記錄了嗎？”

如同魔鬼的催命符。

素云濤猛地打了個激靈，抬起頭，看向林楓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敢質(zhì)疑，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六歲孩童，可能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來！

那不是屬于孩童的眼神！那是屬于……某種更高層次存在的、漠視一切的眼神！

“我……我記……”素云濤的聲音都在發(fā)顫，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撿起掉落在旁的記錄冊和筆，雙手抖得幾乎握不住。

他翻開記錄冊，找到林楓那一頁，看著上面之前寫下的“疑似廢棄變異器武魂“刀””，只覺得無比諷刺。

廢棄？

擁有先天二十級魂力的武魂，會是廢棄的？！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他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在那一行字的后面，寫下了最終的測試結(jié)果。

“先天魂力：貳拾級！！！”

這一次，他沒有再打問號，而是用了三個巨大的、血紅色的感嘆號！仿佛要將自己此刻所有的震驚、恐懼和顛覆感都傾注其中！

寫完這幾個字，素云濤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他不敢再看林楓一眼，也不敢再看那兩顆裂開的水晶球，更不敢去看周圍那些如同見了鬼一般的村民。

素云濤只想逃！立刻！馬上！逃離這個讓他世界觀崩塌的鬼地方！

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將記錄冊、筆、還有那兩顆已經(jīng)成為他心理陰影的水晶球，胡亂地塞進自己的包裹里。

素云濤甚至忘了跟老杰克這位村長打聲招呼，忘了提什么推薦信的事情“無論是給唐三還是給眼前這個“怪物””。

甚至忘了維持自己作為武魂殿執(zhí)事的基本風度。

他只是最后看了林楓一眼，又看了一眼旁邊那個同樣天賦異稟但至少還在“常理”范圍內(nèi)的唐三。

然后，他如同被厲鬼追趕一般，頭也不回地、狼狽不堪地沖出了人群，沖出了廣場，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圣魂村！

素云濤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回諾丁城的分殿！他要立刻將這個足以震動整個武魂殿，甚至震動整個大陸的消息匯報上去！

先天二十級！

圣魂村！出了一個怪物！！！

看著素云濤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楓臉上的笑容終于不再掩飾，變得暢快淋漓。

“這就對了嘛！早點接受現(xiàn)實不好嗎？非要掙扎一下。”

而直到素云濤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村口，死寂的廣場才如同燒開的熱水一般，轟然炸裂！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二十級！真的是二十級！”

“剛才執(zhí)事大人是不是嚇跑了？”

“小楓！小楓他……他不是廢武魂！他是天才！比唐三還厲害的天才！”

“二十級啊！我們村……我們村要出神仙了！”

“太不可思議了！這簡直……”

村民們徹底瘋狂了！他們?nèi)缤彼阌肯蛄謼鳎樕铣錆M了狂熱、敬畏、好奇，甚至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

先天滿魂力已經(jīng)是傳說，那先天二十級……這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極限！在他們樸素的認知里，這跟神仙下凡沒什么區(qū)別了！

“小楓！好孩子！好孩子啊！！！”老杰克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老淚縱橫，他一把緊緊抓住林楓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們圣魂村……我們圣魂村幾百年了！終于……終于要出頭了啊！列祖列宗顯靈了啊！”

他語無倫次，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甚至開始盤算著要不要把林楓接到自己家里去，每天好酒好肉地“供”起來，這可是圣魂村未來的希望，是能光宗耀祖的存在啊！

面對村民們山呼海嘯般的狂熱和老杰克語無倫次的激動，林楓卻表現(xiàn)得異常淡定。

林楓只是微笑著，禮貌地應付著村民們的問候和觸摸，對于老杰克的“供養(yǎng)”提議，也只是笑著搖頭拒絕。

圣魂村？這里太小了。

他的舞臺，在更廣闊的天地！

林楓的目光，穿過激動的人群，落在了廣場邊緣，那個始終保持著沉默的身影上。

唐三。

他依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但在林楓那遠超常人的感知中，能清晰地捕捉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被極力壓抑著的強烈情緒波動——震驚、不甘、忌憚，還有一絲……戰(zhàn)意？

“呵呵，唐三啊唐三，壓力是不是很大？是不是感覺自己這個穿越者的光環(huán)，還沒開始閃耀就要被我搶走了？”林楓心中冷笑。

“別急，這才只是個開始。”

“你的先天滿魂力，你的雙生武魂，你的唐門絕學，你的海神傳承……你所倚仗的一切，在我面前，或許……都不值一提！”

“玉小剛的理論已經(jīng)被我踩在了腳下，接下來，就該輪到你了。”

林楓收回目光，心中開始快速規(guī)劃下一步的行動。

武魂覺醒已經(jīng)完成，天賦也展露無遺。接下來，就是魂師修煉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獲取第一個魂環(huán)！

按照玉小剛那可笑的理論，魂師的第一個魂環(huán)吸收年限極限是423年。唐三就是嚴格按照這個理論，吸收了一個四百年的曼陀羅蛇魂環(huán)。

“四百年？真是可笑！簡直是浪費天賦！”林楓對此嗤之以鼻。

魂環(huán)的吸收年限，根本沒有什么固定的極限！它只取決于三個因素：武魂本身的品質(zhì)、魂師自身的身體素質(zhì)以及精神力強度！

只要這三者足夠強大，別說第一魂環(huán)吸收四百年，就是吸收千年、萬年，甚至理論上十萬年，都是有可能的！

而他林楓，擁有三大神級武魂“雖然天生牙和鏡花水月尚未完全顯現(xiàn)”，先天魂力更是達到了匪夷所思的二十級，身體素質(zhì)和精神力在穿越和魂力滋養(yǎng)下也遠超同齡人！

區(qū)區(qū)百年魂環(huán)？

那不是在侮辱他嗎？！

“我的第一個魂環(huán)，目標……至少也要是千年！”林楓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甚至……可以嘗試更高！”

林楓要用事實，再一次狠狠地打玉小剛和所有質(zhì)疑者的臉！

所謂的“理論”和“常識”，在他林楓面前，一文不值！

他，就是新的規(guī)則！

只是……

林楓微微皺眉。

獲取魂環(huán)需要獵殺魂獸。圣魂村附近只有最低級的十年魂獸，根本不符合他的要求。他必須前往真正的魂獸森林，比如……諾丁城外的獵魂森林。

但問題是，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外表上”，沒有老師指導，沒有長輩帶領，更沒有素云濤那種“好心人”的推薦信去魂師學院。

他該如何獨自一人前往獵魂森林？又該如何獵殺強大的千年魂獸？

這似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沒什么不可能的。”林楓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我擁有成年人的智慧和靈魂，擁有對魂獸習性的模糊記憶，更擁有遠超這個時代認知的科學知識和戰(zhàn)斗思維！”

“獵殺魂獸，不一定非要硬碰硬。”

“陷阱、毒藥、利用環(huán)境、聲東擊西……方法多的是！”

一個周密的、大膽的計劃，開始在林楓的腦海中緩緩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