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應對之法，楊縱心下一寬。
思忖間，不覺腦海中又浮現出當日看到的慘狀，以及與他們交手的一番場景。
劉彪一伙賊寇窮兇極惡，猖狂到膽敢在巡檢司眼皮子底下犯案，還公然抗拒官兵，傷了他們不少人，若不鏟除，他巡檢司顏面無存，而且后患無窮。
楊縱暗暗下定決心。
這般想著，忽然靈光一閃，卻似想到什么，忙一臉肅然，朝向身前狐仙。
“葫蘆山地勢復雜，范圍頗廣，這幫賊子又極為狡詐，難以捕獲，若是搜山追剿，費時費力，人手也遠遠不夠。”
“恕愚弟冒昧，有個不情之請，道兄既能以‘控禽之術’探知他們的底細，卻不知可能探出他們的藏身之所？”
他言辭懇切，帶著幾分渴求望向對方。
皇甫玉澤聽罷，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展顏一笑，完全明白了他的想法。
“這倒不難。”
他走到窗邊，口中十分自然發出一聲鳥叫，順帶將手一招，頃刻間，一道黑影劃破夜空，撲扇著雙翅落在他的手指上。
皇甫玉澤俯首在那飛禽耳邊說了幾句話，繼而轉過身，來到楊縱身旁。
借著燈光，楊縱這才得以看清，那只棲息于他手上的飛禽，原來是一只通體漆黑的老鴰，也就是烏鴉。
“‘控禽之術’，主要在于鳥語，再輔以絲絲法力，這門語言雖說并不復雜，但凡人要學，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可成。”
“大人無有法力，不通鳥語，無法與它們進行交流。不過我已將你的意思轉達給了它，大人決定出兵剿匪時，將它帶到葫蘆山放飛，它會為你引路的。”
皇甫玉澤說著，伸手一拋，那老鴰“哇”的一聲，振動翅膀騰空而起，最終四平八穩落到了楊縱肩頭。
楊縱側目望了它一眼，起身站定，向皇甫玉澤拱手一揖。
“我代巡檢司，代這一方百姓，多謝道兄了。”
————
輾轉過去三日。
葫蘆山。
楊縱身上披了件破舊皮甲，頭戴一頂獸紋鐵盔，倒是不覺得有多么沉重。
身邊副使張沿，隊正張歷，副隊正李荊，后方是近四十名身強體壯的弓兵，皆是全副武裝。
剿匪之事，宜早不宜遲。
楊縱昨日已將今天的行動規劃安排妥當，各人兵器全在黑狗血里浸泡過，甚至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專門用竹筒裝了一筒備用。
抬頭看看天色，繁星點點，月光清冷。
眼下正是寅時，是人一天當中最為困倦的時候，楊縱選擇這個時間段出擊，就是趁人精神松懈，防備不足，從而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看看時機成熟，楊縱抬起手臂，望著立于小臂上的老鴰，輕聲說了一句。
“靠你了。”
繼而手臂一揚，老鴰振翅飛起，目光炯炯，極具靈性，落到旁邊一棵樟木樹上，口中啼叫連連，聲音凄厲無比。
緊接著，一道道黑影自夜色中飛來，接二連三落到了樹上，嘰嘰喳喳像是開會一般，叫聲不絕于耳。
不多時，群鳥離散，只余那只老鴰，扇動翅膀在楊縱頭頂盤旋一圈，徑直朝著山中深處某個方向飛馳而去。
楊縱見狀，眉頭一凝，抬腿邁步跟在后面，同時一招手，示意眾人尾隨。
進了山，走走停停，眾人精神緊繃，在楊縱的帶領之下，禁聲不語，連同腳步也盡量放輕，不發出太大動靜。
老鴰空中引路，似是怕下方之人跟丟，所以飛一段停一段，時不時叫一聲，展現出十足的靈性。
兜兜轉轉，沿山路行了個把時辰，抵達葫蘆山西北面一處山谷。
山谷內古樹繁密，灌木叢生，本無道路，但地面雜草卻有人踐踏過的痕跡。
此時老鴰飛至一株樹上，站在樹頂啼叫兩聲，不再移動。
“大人，看，有火光。”
張沿觀察詳細，目光銳利，一眼便瞧見前方不遠一座斷崖，斷崖下一塊巨巖凸起，如刀刻斧鑿，橫嵌崖壁，形成下方一個天然山洞。
山洞中，隱隱約約透出火光。
天色將亮未亮，有些晦暗不明。
楊縱讓眾人壓低身形，借助灌木阻擋，悄悄摸將過去，待得只剩十余丈距離，山洞內外各種場景，一覽無余。
洞口外圍數丈，左側兩人，右側兩人，縮身于隱蔽之處，似是哨匪。
不過他們此刻，或是背靠巖石樹木，或是躺倒在地，打著盹兒夢會周公，并無多少警覺性。
“好啊！可算是找著了。”
楊縱低低自語一聲，內心竟顯得有些激動，心跳一瞬間變得快了不少。
“張沿張歷各率一隊，與我直搗匪窩，凡遇反抗者格殺勿論，李荊領余下弟兄在后方掠陣，不許放跑了一個。”
楊縱有條不紊，毫不拖泥帶水，快速下達了指令。
“是！”
各人分工已畢，楊縱目光一沉，輕輕拔刀出鞘，毫不遲疑，隨同張沿張歷二人展開行動。
躡手躡腳摸到那四名放哨的匪徒身邊，弓兵兩人一組，早備了繩索，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把將人按翻，反剪了雙手捆綁起來。
突如其來的一幕，使得幾名匪徒陡然驚醒，睜開惺忪睡眼，一見官兵到了面前，嚇得魂飛魄散，不及反抗，鋼刀已然架到脖子上，繩索也套上了臂膀。
“老實點，投降不殺。”
這邊制伏四人，其余弓兵正摸向洞口，準備來個悄無聲息一網打盡，豈料四名哨匪當中，一人竟不顧身家性命，反抗大叫。
“風緊，扯呼！”
一聲喊，頓時將洞中眾匪驚醒。
“他媽的！”
邊上張歷見他驚動眾人，心頭大怒，抬手一刀將他砍翻在地。
“啊？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與此同時，洞內傳出陣陣嚎叫，一片騷亂。
“莫慌，快飲符水。”
身著道袍的匪首劉彪最先反應過來，神情緊張，迅速拿過一個水壺，挑開壺塞，右手指間不知從何處夾出一張黃符，輕輕一晃，黃符無火自燃，融入水中。
他仰頭飲了一口，繼而遞給下一人，如此逐一傳遞下去。
劉彪則是雙腳站定，手中掐個訣，口中念念有詞，喝聲：神功護體，急急如律令！
霎時間，冷風驟起，仿佛冥冥中有什么鬼神降臨，便見飲了符水之人個個腹部一鼓，前胸后背肌肉虬結，力透于外，硬如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