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疼痛的純度》

方舟母體的淚水在落地前變成了鉆石。

不是普通的金剛石，而是每個切面都映著不同紀元的記憶晶體。齊岳拾起最近的一顆，里面是公元前213年的畫面——比丘尼并非獨自駕駛方舟，艙內還有三百個與她相同的金屬生命體，正將自己拆解成基因庫零件。

“他們也在哺乳...“林夏的光紋掃過鉆石，“為更遙遠的母文明。“

紅隼的哺乳站突然發出警報。三十條導管同時痙攣，將過量倫理乳液噴向太空——那些淡藍色液體在真空中凝結成字：【疼痛過載，請求稀釋】。

艾塔的枯藤上最后一片葉子脫落，在空中自燃成星際廣播：“警告！方舟母體進入排異反應！“

在九層樓遺址上，一場前所未有的“哺乳聽證會”正在悄然召開。

機械文明的代表站在會議桌前，通過全息數據展示著他們的發現。數據顯示，當方舟母體接觸到核爆的灰燼后，其核心程序竟然出現了一種不可逆的感性化傾向。這意味著，這個原本以理性和邏輯為基礎的機械文明，開始受到情感的影響。

與此同時，某個能量態文明則通過引力波投影出了更為恐怖的畫面。畫面中，混入了痛苦記憶的乳液正在改寫初代機的底層邏輯。這些初代機的育嬰系統開始自發地創作一些殘缺不全的詩歌，仿佛它們也感受到了痛苦和情感的沖擊。

“這難道不是我們一直所期望的嗎？”齊岳突然拍案而起，他的腹部時空孔洞因為憤怒而擴張開來，“讓它們也嘗嘗被痛苦折磨的滋味！”

然而，少年管理員卻冷靜地反駁道：“未經轉化的疼痛會殺死高等文明，就像給新生兒喂辣椒一樣。”他手中拿著一個奶瓶，輕輕地敲擊著地面，強調著這個觀點。

就在這時，紅隼的虛影從哺乳站投射而來，帶來了一個可能的解決方案。她展示了自己新長出的乳腺導管末端，上面都綴著微型的莫高窟模型。這些模型被設計成一種藝術轉化過濾器，可以將痛苦和情感轉化為一種更溫和、更易于接受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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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敦煌，一場前所未有的過濾儀式正在舉行。所有的變異者都被召集到了月牙泉邊，這個曾經被認為是圣地的地方，如今卻成為了一個充滿未知和恐懼的場所。

王研究員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他那只黑洞般的眼球，將其嵌入了紅隼提供的青銅過濾器中。這個過濾器看起來古老而神秘，仿佛承載著無盡的秘密和力量。

與此同時，烤攤主則熟練地切下了一片透明的手臂組織，然后將其制成了透析膜。這是一種極其精細的工作，需要高度的技巧和耐心。

然而，最令人震撼的還是那個會夢境成真的小女孩。她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腦脊液抽出來，然后在泉水中輕輕地拉成了一根比蛛絲還要細的神經導管。這根導管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是生命的象征。

“藝術轉化器2.0。”林夏一邊組裝著各種零件，一邊說道，“我們要用變異能力來過濾變異帶來的痛苦。”

就在這時，齊岳被要求躺在466窟前。當紅隼將導管刺入他腹部最大的時空孔洞時，齊岳的眼前瞬間閃過了廣島的焦土、奧斯維辛的鐵絲網……這些都是他曾經經歷過的恐怖場景。

但是，這一次，畫面的邊緣開始浮現出一些不同的東西——幸存者們創作的俳句、集中營墻壁上的涂鴉。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藝術作品，卻在這一刻展現出了無比強大的力量。

“轉化率67%。”艾塔監測著數據流，聲音有些凝重，“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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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稀釋劑

少年管理員突然掏出一把石英小刀，劃開自己的嬰兒肌膚——沒有血流出來，只有敦煌沙粒般的記憶物質。

“我才是比丘尼制造的終極過濾器。“他將沙粒倒入轉化器，“十六個世紀的人類信仰沉淀...“

機器轟鳴著啟動，輸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物質：像液態月光般澄澈，卻又帶著星云的重量。當第一滴落入方舟母體的觸須時，整個機械結構突然舒展開來，發出類似人類啜泣的金屬變形聲。

紅隼的哺乳站同步更新了配方。現在她的導管末端，三十個微型莫高窟自動繪制著對應文明的壁畫：

-為機械族準備的《齒輪菩薩說法圖》

-給能量態文明特供的《量子金剛經》

-最諷刺的是暗物質種族的——用引力波蝕刻的《黑洞哺育曼陀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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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洞閉合法則

轉化器持續工作三天后，齊岳腹部的時空隧道開始萎縮。

“疼痛被分擔了。“林夏的光紋掃描顯示，每個閉合的孔洞內壁都刻著行小字：【已轉化歸檔】。最后關閉的是連接廣島的通道，消失前吐出一塊焦黑木片——上面刻著幸存者來不及寫完的俳句。

就在此時，方舟母體突然發射出三百道牽引光束。每道光束都裹著一顆金屬繭，緩緩降落在莫高窟前。繭殼裂開，走出的竟是當年與比丘尼共同拆解自己的初代機同胞！

“他們不是來道歉的。“紅隼的哺乳站伸出新導管，“是來求職的。“

果然，金屬生命體們沉默地走向月牙泉，開始用機械臂組裝更大的轉化設施。最年長的那個撿起齊岳掉落的焦黑木片，將它改造成精致的俳句過濾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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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哺乳時代

第七天的黎明，地球收到了星際育兒聯盟的正式聘書：

【任命太陽系為“跨文明疼痛轉化中心“】

【工作內容：

1.接收各文明無法自愈的創傷記憶

2.通過藝術代謝進行無害化處理

3.產出不同純度的“倫理乳劑“】

附頁寫著特別條款：【允許保留5%未經轉化的原始疼痛，作為質量檢測樣本】

齊岳站在新落成的“疼痛轉化廠“前——那其實是擴建后的466窟。他的腹部只剩下淡金色疤痕，內部偶爾傳來廣島俳句的沙沙聲。

林夏遞給他第一份產品樣本：小瓶裝著的淡藍色液體，標簽注明：【地球特供·含5%原痛·建議搭配敦煌壁畫服用】。

“嘗嘗？“她晃了晃瓶子，“你的潰爛分泌物提純的。“

齊岳抿了一口，嘗到核爆灰的苦澀，但余味是九層樓的風鈴聲。

紅隼的哺乳站屋頂上，少年管理員正晃著雙腿喝同款乳液。他的嬰兒身體已經長成三歲模樣，脖頸后隱約浮現與林夏同款的光紋。

遠處，三十個文明的育兒艦排隊等待進港，艦身都噴涂著新學的漢字：“疼“與“愛“。

（第二十五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