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室內，原體與禁軍帶來的震撼尚未完全散去，但白樾平靜而充滿力量的聲音已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了冰冷的現實和燃燒的戰爭圖景上。

“我們的目標很明確，征服鈦帝國主星，完整接收其人口、資源與潛力。”

白樾的手指在巨大的全息星圖上劃過，最終定格在下方那顆代表著鈦帝國心臟的星球模型上。

“行動必須迅速、徹底，如同外科手術，確保目標無法逃離，也無力反抗。”

薇奧蕾塔適時地將戰術部署的詳細列表投影在星圖旁，冰冷的文字宣告著各自的任務。

“太空野狼。”

白樾的目光轉向那位毛發賁張的狼領主，后者雖然臉上仍殘留著圣吉列斯帶來的震撼，但聽到自己戰團的名字時，眼中立刻燃起了芬里斯冰原般冷酷的狩獵火焰。

“以及暗鴉守衛。”

他的視線掃向角落那片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艾松·尚恩，暗鴉連長兜帽下的陰影變得虛幻搖動。

“你們的利爪與陰影，將負責清除這顆星球上的那一百三十七個午夜領主。”

白樾的聲音斬釘截鐵：“如果不除，他們將會變成混亂的種子，所以必須被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而且，利用他們的破壞造成的混亂，這是你們的獵場。

我要看到他們徹底消失在這顆星球上。”

狼領主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充滿殺意的咆哮，算是應允。

艾松·尚恩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兜帽的陰影更深了，仿佛已開始汲取黑暗的力量。

“至于余下的戰團。”

白樾的目光掃過赫斯坦、費爾興、西卡留斯、安格洛斯以及博爾。

“你們將與星界軍主力協同作戰。目標是完整控制行星軌道防御平臺，奪取核心太空港，并最終攻占地面所有關鍵戰略節點。”

星圖上隨之亮起代表攻擊路徑和目標的紅色箭頭與光點。

“記住。”

白樾強調道：“我們的目標不是毀滅，而是征服。

軌道封鎖必須嚴密，太空港控制要快，地面節點要穩。

任何試圖逃離的艦船或重要人物，都必須攔截。這顆星球和上面的人口，是帝國未來的資產。”

他看向博爾：“慟哭者，作為東道主，你們熟悉環境，負責關鍵區域的引導和突擊。”

博爾挺直胸膛，目鏡閃亮：“遵命，先祖！”

“具體的戰術協同、登陸點、目標分配細節，稍后薇奧蕾塔審判官會向各位戰團長及連長提供加密數據包。”

白樾做了總結：“問題？”

短暫的沉默。

計劃清晰而直接，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各戰團領袖消化著任務，狼領主和暗鴉連長顯然對狩獵任務更感興趣，

西卡留斯和赫斯坦則沉穩地評估著協同作戰的可行性，費爾興的機械義眼光芒穩定地掃描著星圖數據流，

安格洛斯兜帽下的靈光微微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好。”

白樾見無人提問，臉上重新浮現那抹平靜的微笑：“作戰會議結束。諸位，長途跋涉，想必也餓了。”

他指了指門外：“慟哭者的兄弟們為各位準備了接風宴。

食堂的位置，博爾會告知。

放松片刻，享受這戰斗前的寧靜。

有什么問題，宴會上隨時可以找我或者薇奧蕾塔審判官。”

聽到“宴會”和“餓了”狼領主眼中瞬間爆發出比聽到作戰任務更明亮的光芒，粗獷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期待的表情。

其他人也微微頷首，緊繃的氣氛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眾人起身，在博爾的引導下，帶著各異的心思陸續離開作戰室。

沉重的合金大門在他們身后緩緩閉合，隔絕了沉默的守衛。

白樾沒有立刻前往食堂。

他穿過一條安靜的內部通道，來到一間相對簡樸的休息室門前。

門無聲滑開。

室內光線柔和。

康拉德·科茲，午夜領主的基因原體，此刻正以一個凡人的姿態，蜷坐在一張寬大的扶手椅中。

哪怕是一個新的身體，他那蒼白、帶著病態美感的臉龐依然出現了，長長的黑發如瀑布般披散，遮住了部分面容。

他手中捧著一本厚重、封面完好的實體書，那正是帝皇留給白樾的那本完整帝國史。

聽到開門聲，科茲沒有抬頭，只是翻過一頁泛黃的紙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白樾走到他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清水，看著沉浸在歷史塵埃中的弟子。

“評價一下？”白樾的聲音打破了寧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科茲的動作停頓了。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虛妄與黑暗的眼眸，此刻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疲憊和更深的嘲弄。

他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那笑容既像是諷刺整個世界，又蘊含著無盡的悲哀。

“沒有任何區別。”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夜梟的低語，“和我所看到的……一模一樣。貪婪、擴張、謊言、壓迫，披著不同的外衣，重復著相同的劇本。

征服、奴役，然后在內耗中腐朽……這不過是人類必然要踏上的、通往毀滅的螺旋道路罷了。”

他合上書，手指無意識地劃過封面上象征帝國的雙頭鷹徽記，那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褻瀆的輕蔑。

白樾沒有反駁，反而哈哈笑了起來，笑聲在安靜的休息室里顯得有些突兀，卻也沖淡了科茲話語中凝重的絕望感。

“精辟，科茲，一如既往的……精辟。”他止住笑，眼中帶著洞悉一切的平和，

“不過，今晚先放下這必然的螺旋，如何？”

他站起身：“接風宴開始了。要不要去嘗嘗？放心，你現在這個樣子，”

他指了指科茲那身普通的黑色長袍和毫無原體特征的外貌（其實有一點）。

“沒人會認出你是那個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夜之主’。”

白樾頓了頓，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也許天使可以。他的眼睛……總是能看到更多。”

科茲沉默了幾秒。

他瞥了一眼那本厚重的帝國史，又像是在感知空氣中那遙遠宴會廳傳來的模糊喧囂。

最終，他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像一片陰影般無聲地從椅子上滑起。

白樾率先推開門，科茲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如同一個真正的、存在感稀薄的侍從。

當他們踏入宴會廳時，喧鬧、食物香氣和人聲的熱浪撲面而來，與休息室的死寂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景象讓科茲的腳步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那雙慣常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眸里，第一次掠過一絲清晰的、名為“恍惚”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