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托耳站在審訊室銹跡斑斑的金屬門前，指尖摩挲著神皇之語焦黑的末端。

淡青色的煙霧仍在他腳邊縈繞不散，那些煙霧中隱約浮現出扭曲的面孔，又在觸及他鑲金邊的黑袍下擺時倉皇消散。

他抬手揮散了縈繞在眼前的煙霧，審訊室大門上的雙頭鷹重現出現在他的眼前。

“把通風系統開到三級。“他對著墻壁上的銅制傳聲筒說道，聲音在拱形天花板的回聲里顯得格外冷硬。

侍僧們深灰色的兜帽齊刷刷轉向聲源，像一群受驚的渡鴉。

艾迪正指揮他們將沾滿暗褐色污漬的刑具裝箱，聽見這話立即小跑著按下墻面的銅鈕，老舊齒輪轉動的轟鳴頓時充斥整個空間。

卡斯托耳注視著艾迪略顯單薄的背影。艾迪的審訊官制服有些不合身。

當少年轉身時，他看見對方領口別著的天鷹徽章略有歪斜——那本該永遠端正地貼在喉結下方兩指寬的位置。

“艾迪。“審判官的聲音讓少年渾身一顫，“讓侍僧收拾，你跟我來。“

“是大人。”艾迪跟在卡斯托耳身后，回到了大審判官辦公室。

卡斯托耳坐回到座位上，用手將桌上那些雜亂的資料都掃到一旁，從抽屜中抽出一張新的紙，開始記錄自己剛剛的發現。

艾迪站在一旁，他看著大審判官沒有收拾雜亂的桌子，走上前，將那些資料整理整齊，又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條神皇之語，點上。

卡斯托耳發現了艾迪的舉動，他伸手，制止了艾迪點燃神皇之語的舉動。

“你點燃神皇之語時，“卡斯托耳抽出一張嶄新的人皮紙，羽毛筆尖懸停在鎏金墨水上方，“究竟聽見什么？“

艾迪一怔，他不明白大審判官為什么要問他這樣一個問題。

艾迪的喉結劇烈滾動。

來自秘密審訊室中的血腥味道變得淡了，混著艾迪制服上殘留的熏香，在兩人之間織成無形的蛛網。

卡斯托耳看見他睫毛劇烈顫動，那些被神皇之語熏染成淡紫色的睫毛，此刻正將細碎光影投在蒼白的顴骨上。

艾迪一想到他平時看到的那些景象，聽到的神皇教誨，他便有些心虛。

“說吧，我想聽聽。”

“神皇說...我會繼承您的衣缽。“少年聲音發緊，像是從胸腔里擠出的氣音。

審判官的筆尖在紙上洇開墨點，他太熟悉這種虔誠的謊言了。

卡斯托耳看著艾迪的表情，他知道這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孩子的信仰也在神皇之語的引導下發生了扭曲。

艾迪張了張嘴，他看著大審判官的表情，開口說道：“神皇告訴我，我會成為像您一樣的大審判官。”

卡斯托耳嘆了一口氣，艾迪聽到的肯定不是這些。

于是他又拿出了一張紙在上面寫著，請求國教的大主教萬利·路易斯給艾迪做一個凈化儀式，以此糾正他被污染的靈魂。

卡斯托耳將這張紙和那個寫有審訊發現的紙張一同塞進一個信封之中，蓋上鉛印，交給艾迪。

“艾迪，你將這封信交給安比奧杜克斯維拉教堂的負責人萬利·路易斯主教，讓他先檢查整個安比奧杜克斯國教的信仰情況。”

艾迪接過了那封信，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艾迪離開了房間，卡斯托耳從桌上翻出來幾份文件，拿在手里，也離開了辦公室。

……

坎拉諾總督府的花園里，白樾正在觀察那些拉斯洛草。

拉斯洛草，一年生的直立草本，高1到3米之間。葉片掌狀全裂，裂片線狀披針形或者披針形，表面深綠色。

花期在拉斯洛星5到6月之間，花色為黃綠色。

果期在7月份，瘦果為宿存黃褐色苞片所包，果皮堅脆。

白樾拿著坎拉諾總督那里拿來的關于拉斯洛草的資料，和花園中的這些植物對比著。

白樾的嘴角一陣抽抽，他就覺得這東西這么熟悉。

好一個異星大麻草啊！

“希望這東西沒有成癮性。”

白樾連草帶土一起將這些植物挖出一部分，又收集了些被梅蘭妮壓倒的那些拉斯洛草，一并帶回了飛船。

白樾帶著這些植物先去了旅行者號上的小型農場里，尋了塊沒有種其他植物的土地，將那些帶土的拉斯洛草種了下去。

“成功收集了一種新植物啊。”

白樾拿起剩下的那些拉斯洛草，前往實驗室開始做分析。

來到實驗室，白樾先是嘗試分析了拉斯洛草的有效成分，又分出另一份按照坎拉諾總督提供的數據開始自制神皇之語。

很快，在失敗兩次之后，白樾成功的做出了神皇之語。

“這東西…”

白樾拿著自制的神皇之語，來到了另一間備用的冥想室。

白樾將神皇之語點燃，放進了畫在冥想室的儀式法陣里：“讓我看看我這沒有信仰的人能夠看到什么。”

儀式開始，白樾的靈魂在陣法的保護下，逐漸接觸神皇之語點燃產生的青煙。

儀式進行著，白樾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逐漸變得清明了起來，睜開眼睛。

千萬個重疊的聲音在顱骨內炸開，有垂死者的哀嚎，有狂信徒的囈語，還有某個恢弘如星河的意志在緩緩低吟。

白樾的意識被帶進了色彩空間，那些流淌的虹光突然具象成無數掙扎的手臂。

在這里，各式各樣的顏色在不斷的融合又分離，有的地方時不時爆發出明亮的光芒。

白樾尋思著這片空間，他嘗試著用靈魂觸摸了離自己最近的一片紫紅色的光芒。

當他觸碰紫紅色光團的瞬間，暴烈的記憶洪流將他吞沒：燃燒的安比奧杜克斯、碎裂的顱骨、以及惡魔的狂笑……

霎那間，無數的意念沖擊著白樾的靈魂，他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渴求，那些意念不斷的爭斗著，試圖通過殺死其他的意志來獲取那唯一的至高體驗。

白樾退出了儀式，他在冥想室里自言自語道：“這東西還真能通靈。”

隨后，白樾熄滅了燃燒著的神皇之語，離開了備用冥想室。

一出門，白樾就看到了剛從對面那間冥想室里走出來的圣吉列斯。

“嘢？你……你怎么成這樣了”